優等生為什么自殺

去年（2011年）10月23日，紐約哥倫比亞大學一位心理系三年級華裔女生在宿舍里上吊自殺了。據學校表示，這名女生非常優秀，除了功課棒，寫作、音樂、藝術等方面的才華都很高。不止哥大，有人統計了另一所常春藤盟校康奈爾大學，12年間有21名學生自殺，其中亞裔占13人，遠高于14%的亞裔比例。更驚人的是2009年，加州理工大學在3個月當中，竟然有3名接近滿分的華裔學生自殺身亡。

愛，有溺愛。

愛的教育，也有溺愛的教育。

“溺愛的教育”是一種教育方式，它沒錯，卻可能會產生錯的效果。

舉兩個例子吧：

一位美國的華裔高中生對我說：“奇怪了！好像只要是中國人，數學就非好不可。我們班上只有我一個中國人，每次老師問到同學不會的數學題目，一雙雙眼睛就亮亮地盯著我看，起初我確實會，沒想到從此被稱為‘天才’。哪次不會，同學就說我一定病了。害得我不得不在家偷偷準備，老師沒教，我先得自己學。問題是我很累耶！我也是平常人耶！而且我根本是在裝嘛！我何必裝呢？！”

學習的快樂在哪里

另外一個例子是我女兒最近對我說的。她到加州去，在她哥哥的大學同窗家住了幾天。有一天看見那家的小孩投籃球，投進了，她就夸一聲：“進了！好棒！”

那孩子的爸爸在旁邊，卻說：“別因為他投進而叫‘好棒’，要贊美的是他投球這件事。他能投了再投、試了再試，值得贊美，不能只贊美他成功的部分。”

我女兒說她聽了很有感觸，因為她從小就被贊美，每次比賽得大獎、考試拿第一，都被我贊美。她為了得到贊美，不得不拼命，拼命拿第一、拼命考高分。

我問，這有什么錯呢？這是愛的教育，用鼓勵的方式。

女兒卻理直氣壯地說：“問題是，如果我總為得到你們的贊美而學，會失去學習的快樂和初衷。”

快樂就是把別人比下去嗎？

大概這正是東西方教育觀念的差異吧！

中國的學校常在月考之后把全班的成績公布，有些不但公布，還印出來請家長簽名。甚至班與班、老師與老師也在比，好多學校會把各班的平均成績公布，看哪個班比較棒。

一個孩子從進幼稚園開始就是考、就是比，就是我要贏、贏過別人，如果輸了就顏面無光，甚至爸爸媽媽都抬不起頭。

比，當然有好處！對于獲勝的，給他掌聲，當然也對！

問題是學習的目的是得到“知的快樂”，還是“獲得高分”和“把別人比下去”？

美國學校是不公布學生的分數和名次的。每個學生考試得幾分，只有他自己知道。誰打聽同學的分數，會被認為沒禮貌。我太太以前在美國大學做入學部主任，她跟我說，即使學生家長到學校要求看孩子的成績，學校都不能給。因為那是大學生自己的事，不是爸爸媽媽的事。

起初我對這種做法很不以為然，但是在美國大學教了10年，我漸漸了解了其中的道理：

學習要對自己負責，不能因為別人都差，或者我已經拿到第一，就不再努力；也不必因為別人都強，我就把命賠上去，或者自暴自棄。

學習最重要的目的是我學了、我學到了、我能學以致用、我看事情的深度和態度不一樣了。

正因為此，我女兒說的那家人講：“只要努力去投，無論進與不進，都值得贊美。”

什么是不可承受之輕

說到贊美，這當中大有學問。許多人說愛的教育就是不斷贊美、不斷鼓勵。問題是一味的贊美也可能造成無窮的壓力。

這世上真正的“不可承受之輕”是什么？

絕不是有形的東西，因為有形就有實際的重量，就能應付；只有無形的東西，會重不可當。

那是什么？是愛！

看看體育新聞，動不動就說某運動員的“心理素質很好，可以在正式比賽的時候發揮平常練習的最佳水平”。

天哪！正式比賽當然應該比練習的時候更拼命，為什么可能更差呢？

因為心理素質不夠好，因為不耐壓！

誰給他壓力？

他的教練、他的親人、他的國人以及每一個盯著他、希望他拿金牌的人，都可能是造成他失常的壓力。甚至應該說，你愈斬釘截鐵地夸贊一個人，說他一定會贏、一定能不負眾望，那他的壓力就愈大。

她為什么不見了

我知道有個女孩，漂亮又聰明，從小大家就說她當然能樣樣拿第一，但初中升高中的考試她卻發揮失常了，進了二流高中。

所有過去贊美她的人一下子不吭氣了，那女生的家長也抬不起頭。

但這情況沒維持多久，大家又開始贊美。

因為女生偷偷用功，以插班考試第一名的成績進了明星高中。大家又開始說女生是天才，前一次是意外，高考絕對是榜首。連補習班的人都送錢給她家長，希望那女生能掛個名，將來為補習班做宣傳。

高考到了，女生昏天黑夜地用功，模擬考試次次名列前茅。雖然還沒考試，爸爸媽媽已經開始準備慶功。

考試當天，媽媽開車送她去考場，停車回來沒看到女兒，四處找不到，眼看著同學都進考場了，媽媽急得又哭又喊。鈴聲響了，女兒呢？

整場考試，女兒都沒有出現……

擁抱得無法喘息

請問，是誰害這必勝的女生成了必敗？是誰害她臨陣脫逃？又是誰害許多好學生跳樓、離家、嗑藥或迷失？

除了他們追求完美的自我要求，也可能是那些無條件“愛他”、“殷望”他、肯定他，說他是天才，只要上課聽一聽，回家不念也能考第一的人。

“溺愛的教育”就是這樣，它的初衷是愛！是夸贊！是肯定！但是當那些“愛”給得太多，好像擁抱，抱得對方無法喘氣的時候，反而有害。

別讓鼓勵變成壓力

我做了幾十年的青少年咨詢，看了太多總要贏過別人的孩子進入社會后不受歡迎，因為他只想壓倒別人，不懂與人分享；也看過太多以成績為目標的學生，一出校門就失去學習的動力；更看過許多資質好極了的孩子，最后臨陣脫逃，甚至成為人生的逃兵。

這類事件多半被掩蓋，但我不能不說。

對孩子失敗的責罵要適度，過度的責罵會使他們失去自信；對孩子獲得成功的贊美也要適度，因為過度的贊美會成為他們的負擔。

溺愛除了把孩子溺死，還能把孩子壓死！

人生百忌，忌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