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日子生了場不大不小的病——急性呼吸道傳染病——也就是感冒。
家父家母強調自愈,連個藥都不供給。我只能自己慢慢熬。滿地的紙讓我想嫁個賣紙的。其實這還不是最悲慘的,發炎的喉嚨讓我感到極其難受,我唯一的法子就是頻率很快地并且接連不斷地咽口水。最后只咽得同桌用筆戳我并故作神秘地低聲耳語:哥們兒,數學老師長得再帥也已是昨日黃花,山河大好,莫要卡死在這小土丘上。
好不容易吧,嗓子稍有起色。單獨評析卷子的化學老師走到我面前時卻又來了句:“你貧血嗎?”
貧血?我說不啊,沒發現。我覺得我血挺多的,不少啊。
化學老師諄諄道:“看你臉色煞白的,嘴唇也沒血色?!蔽疫b望了一眼沒關上的門,淡定地說:“凍的?!?/p>
是的,作為一個山溝里的孩子我深深地知道,貧血和胃病一樣,都是首都人民閑著沒事兒提溜著二兩酒咂巴幾口煙踩死幾只小強順便剔了個牙的功夫才能得的。
但我還是秉著開誠布公的態度和家長深入地探討了貧血問題——于是被家長駕著去醫院的我果然折騰出了缺鐵性貧血。
“大夫大夫!”大夫回眸一笑。“給我開張假條吧!貧血要靜養對不對?貧血要靜養有木有?”大夫又是回眸一笑。“貧血會頭暈是不是?貧血會那什么是不是?總之,貧血很嚴重是不是?”大夫深情地回眸一笑,終于緩緩說道:“我是腦外的,你找錯人了?!?/p>
就像郭香樟在《我上高二了》里寫的一般,我得貧血了,我既不高興,也不悲哀。
桌面上偶爾出現的大棗現在已經變成了必需品,白開水也變成了紅糖。中國人的迷信,缺啥補啥,而且顏色一定要對。補鐵溶劑喝起來就像熬了若干年的鐵銹,我不禁懷疑此乃古代酷刑之一種。而唯一不變的是我仍需要寫到十二點的作業,早六晚六的作息。
初三是累的,無疑。我們都在這么一口大鍋里熬啊熬啊。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家長就從鍋沿兒上把我們撇下來,然后添水加柴,我們就真的水深火熱了。我們對爬出去的那些人羨慕嫉妒恨,又感到深深的空虛寂寞冷。
不過,我還是想說,感謝貧血,讓我在爬不動想偷懶的時候可以對著投來鄙夷目光的眾人大喝一句: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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