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景峰,匡 競
(河南師范大學 政治與管理科學學院,河南 新鄉 453007)
試論新加坡人民行動黨憂患意識的生成邏輯
孫景峰,匡 競
(河南師范大學 政治與管理科學學院,河南 新鄉 453007)
憂患意識是人民行動黨和新加坡成功的契機。探討新加坡人民行動黨憂患意識的生成邏輯,不僅是破解新加坡與人民行動黨成功的鑰匙,也是我們吸取人民行動黨成功經驗的前提。人民行動黨憂患意識的生成邏輯包括歷史與現實兩個維度。人民行動黨在對經世哲學——儒家憂患思想文化繼承發揚的基礎上,提出五大共同價值觀,并對自身執政合法地位取得的艱辛歷程進行反思,構成了其憂患意識的歷史淵源。新加坡國土面積狹小,自然資源匱乏,是一個由多元種族宗教關系和多樣的語言文化組成的社會,實行普選制的政黨制度,新加坡作為在馬來海洋中生存的島嶼,面臨著惡劣的地緣環境及復雜的國際局勢,這些因素是人民行動黨產生憂患意識的現實淵源。
新加坡;人民行動黨;憂患意識;生成邏輯
憂患意識是新加坡政治穩定、經濟社會發展的契機,是新加坡社會發展和人民行動黨執政地位延續的精神支撐,是人民行動黨執政理念的內在依據。有學者在總結新加坡發展經驗時,將新加坡人具有憂患意識放在首位[1]。新加坡人也認為,新加坡這個小國能夠在強手如林、競爭如此激烈的國際舞臺上立于不敗之地,可能有一千條、一萬條的寶貴經驗,但其中的核心和關鍵還是新加坡政府和領袖的憂患意識、危機意識和生存意識。準確地說,憂患意識是新加坡的立國、強國之魂[2]。但是,過去學術界在探討新加坡和人民行動黨成功的經驗時往往從政治、經濟諸方面著手,而鮮有從其政治、經濟措施的思維基礎憂患意識出發來從根本上分析新加坡和人民行動黨成功的原因。即使有學者注意到憂患意識對新加坡和人民行動黨成功的意義,也沒能系統地分析人民行動黨憂患意識的生成邏輯。本文試圖從歷史和現實兩方面討論人民行動黨憂患意識的淵源,以為新加坡和人民行動黨研究提供一個新的視角。
新加坡人民行動黨的憂患意識有著深厚的歷史根源,傳統的儒家思想是人民行動黨憂患意識產生的文化底蘊。對歷史的反思和回顧,構成了新加坡和人民行動黨憂患意識在實踐層面最實際的動因。
(一)對儒家憂患思想文化的繼承發揚
新加坡的成功在于它充滿了深深的憂患意識因而發憤圖強的精神氣質,作為華人統治的國家,新加坡與中國的儒家思想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儒家思想作為中華民族千百年來的治國理念和核心價值觀,對東南亞這個以華人為主的國家產生了不可估量的影響。從孟子的“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到范仲淹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無一不說明了儒家思想歷來具有居安思危的內在含義。
在新加坡的國家意識形成和發展過程中,儒家文化始終發揮著重要作用。美國大使霍爾德皇奇認為,李光耀“肯定是一名儒家思想的忠實信徒,多年來連同支持者致力于向新加坡的年輕一代灌輸儒家價值觀”[3]545。憂患意識是儒家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儒家文化思想中的精華內容。儒家文化中的憂患意識思想對李光耀等人民行動黨人產生了重要影響,儒家憂患意識也契合了新加坡在脆弱國情下發展的愿望,不管是人民行動黨自身執政地位的鞏固和延續,還是其執政合法性獲取的重要來源——社會穩定、經濟發展等執政績效的取得,都需要心存憂患意識。在儒家傳統憂患意識的基礎上,新加坡結合自己國家的實際情況,提出了五大共同價值觀。這些內容充分考慮到新加坡種族多元、宗教多元的國情,主張不同種族、不同宗教相互容忍,把國家和社會利益放在個人之上,同時也強調照顧和尊重個人利益,很好地實現了國家利益和個人利益的有機結合。在人民行動黨領導人的努力倡導和政策引導下,越來越多的新加坡人民不分語言、宗教和民族,都對這種價值觀產生了強烈的認同感和歸屬感。被實踐證明對治國有指導意義的儒家憂患意識凝聚了新加坡的國民意識,并使新加坡人更加謹慎,人民行動黨在其幾十年的執政歷程中一直堅守著憂患意識,并愈發認識到其強大作用。由此可見,儒家憂患意識是人民行動黨執政合法性地位延續的重要精神源泉。
(二)對執政地位取得及獨立初期艱辛歷程的深刻反思
新加坡的歷史背景,充滿著英國殖民主義的濃厚色彩,140年間都是在英國殖民勢力的籠罩之下。1942年2月,遭日本入侵。李光耀回憶說:“在日治時期,日本人殘暴地對待其他亞洲人,使我和我的朋友內心燃起仇恨的火焰,也激起我們的民族主義和自尊自重的感情。我們痛下決心不讓他們欺凌或虐待。戰后我到英國留學四年,這種出自內心的反應更加強烈了,它激發我產生了擺脫英國殖民統治的欲望。”[3]7李光耀認識到白人并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優越、神圣,英國的統治并不是新加坡必須接受的。李光耀高超的政治敏感和執政意識促使其要爭取獨立。
19世紀50年代,世界民族獨立運動風起云涌,1959年5月30日,人民行動黨在大選中獲勝后,秘書長李光耀組閣,英國被迫同意新加坡成為自治邦,1963年9月,新加坡作為一個州正式并入馬來亞。由于新馬在種族等問題上矛盾重重,1965年8月9日,東姑阿都拉曼為了避免生發出更多問題,就逼迫新加坡分離出去,從此新加坡成為由人民行動黨執政的獨立主權國家。李光耀在宣布獨立時眼含淚水,“一些國家原本就獨立,一些國家爭取到獨立,新加坡的獨立卻是強加在它頭上的……一個獨立的新加坡根本無法生存下去”[4]。從英國殖民地、日治、新馬合并、分離到建立政權成為獨立國家,這一系列嚴酷的歷史事實使新加坡人民飽嘗艱辛。人民行動黨執政以后,其合法性遭到質疑,生存形勢極其嚴峻,人民行動黨深知政權的來之不易,生存危機是面臨的最緊迫的問題。它在危機意識下治國如烹小鮮,處處謹慎,利用其執政地位和英國統治者的余威,把權力與政績結合起來,取得了執政的績效合法性。新加坡經歷的一系列悲慘的歷史事件,使憂患意識時時警醒人民行動黨,也正是這種警醒使其執政地位更加穩固。
在人民行動黨執政的50多年間,其創始人李光耀時時不忘提醒國人,新加坡的成功不是與生俱來的。被稱為李光耀第三本回憶錄的《李光耀:新加坡賴以生存的硬道理》的第一章即是“軟泥地上的80層大樓”。在這一章中,無論所談課題的出發點是什么,話題總是扯回最令這名86歲元老困擾的問題:如何讓新加坡了解,優質生活不是他們與生俱來的特權。李光耀稱新加坡“將永遠保持脆弱——棟建在軟泥地上的80層大樓”是“頂尖政府背后的基本”[5]。
新加坡人民行動黨憂患意識生成邏輯的現實維度,具體來說,包括自然原因、社會原因和國際原因。狹小的國土面積和匱乏的自然資源使人民行動黨在執政過程中困難重重,危機四伏,多元化的種族和語言文化背景使人民行動黨面臨復雜的執政環境。惡劣的地緣政治和持續動蕩的國際局勢使人民行動黨在領導新加坡發展過程中面臨種種不確定性。
(一)自然因素
對于新加坡而言,其自然生態是其政黨制度形成與維持的基本物質條件之一,其獨特的自然生態也是人民行動黨執政的一個最具現實作用的基礎[6]。新加坡的自然條件是其發展的基礎環境,新加坡在這方面處于劣勢,對人民行動黨執政形成了嚴峻考驗。
建國之初,新加坡的中心任務就是求生存,窄土寡民的新加坡在地圖上只不過是一個“小紅點”,就憑這一丁點兒的土地,要提供給人民工作、玩樂和生活的空間,如何辦到呢?[7]33新加坡人所擁有的,只是魄力及求生的意愿[8]156。1965年東姑阿都拉曼把新加坡驅逐出馬來西亞聯邦,人民行動黨接過這個千瘡百孔的攤子,李光耀憂心忡忡地說:“我們眼前困難重重,生存機會非常渺茫,新加坡不是個自然形成的國家,它原是個貿易站,我們把它繼承過來,卻沒有腹地,就像心臟少了軀體一樣。”[3]17因為新加坡的特殊情況,為實現生存的目標,就必須在各個戰線上努力,絕對不能抱著僥幸的心理。同時,新加坡面積狹小卻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一旦和其他國家發生沖突,新加坡不易防守的國土特點必將使其遭受致命打擊,基本上沒有回旋的余地。深刻認識到自己國土特點的人民行動黨在治理國家時除了和自己的戰略盟友保持友好關系,最重要的是自身要具有強烈的憂患意識,它必須敢于面對無情的現實。
新加坡是一個十足的都市社會,僅有一條鐵路干線貫通南北,新加坡像一個國家公司,有的只是陽光和空氣。從此可以看出新加坡的自然資源匱乏程度之深。新加坡在19世紀被日軍侵略,人民奮力抵抗,但當日軍占領了水庫,新加坡人民就不得不投降,遭受日軍的殘暴統治。李光耀告誡國民必須清楚一點,新加坡的資源短缺問題不能祈求上天的幫助,只能依靠提供增值的產品和服務,才有辦法生存。雖然當時巫統政治理念與人民行動黨有很大分歧,新加坡也要與馬來亞合并,企圖依靠聯邦的腹地資源發展新加坡。后來出現矛盾,新加坡被迫退出聯邦,但是,有不少人預期著在經過若干年艱難困苦,新加坡資源問題無法解決的情況下,新加坡會低氣卑詞地要求重新加入馬來西亞聯邦,接受不利的合并條件,可見資源短缺已經成為制約新加坡發展的瓶頸。
李光耀深刻認識到在資源如此匱乏的形勢下,從這樣一個前途渺茫的開端走錯一步便會完蛋,必須披荊斬棘,把新加坡建立起來。他鼓足勇氣,鼓勵國人勇敢負責,團結合作,掌握自己的命運,開拓自己的前途。在資源短缺的形勢下,這種在為生存而斗爭的過程中產生的迫切感,促成了人民行動黨政治領袖和人民之間的緊密團結,使新加坡度過了重大危機。
(二)社會因素
新加坡社會構成復雜,其總體呈現“多元化”特征,極易分裂,對人民行動黨造成很大壓力。近年來,新加坡社會出現房價高、外勞和通貨膨脹等民生課題引發部分民怨。同時,社會制度實行普選制,選民手中的選票決定了人民行動黨的執政合法性,使得人民行動黨不敢掉以輕心。
新加坡的多元種族結構是憂患意識的另一個來源。多元種族、文化、宗教的特點雖然為新加坡呈現出多姿多彩的面貌,但這也使它產生高度的脆弱性[9]。新加坡多元種族的社會中,由于華人多于馬來人,政治、經濟的勢力分配產生不平等現象,這種內在的種族比例不均衡的同時,新加坡尚有外在的種族關系壓力,即來自僅一水之隔的鄰邦馬來西亞的威脅。作為一個年輕的國家,新加坡好像位于馬來回教民族大海中的一個小島,措施稍有失當,極易引起禍患[10]12。1964年新加坡政府決定重建金曼岸地區,需將原有住戶遷移至其他地區,這時突然謠言傳播,說是政府利用重建機會將馬來人遷離該區。馬來人群情激奮,發生流血慘劇,招致馬來西亞、印尼的插手[10]56。新加坡在這場由彼岸的極端主義者策動的種族主義暴亂之后,在1965年脫離馬來西亞獨立,在1967年開始實行國民服役制度時,種族關系更顯脆弱。宗教往往成為民族主義運動的旗幟和催化劑,宗教沖突時常與民族爭端相伴而隨[11]。曾經一位英國法官漫不經心的判決,把一個混籍的回教徒送入女修道院,引起宗教暴動,有人曾利用宗教進行政治企圖。一系列事件說明了民族宗教關系是一個敏感、容易出事的問題,必須細心規劃,謹慎應付,除了本乎公平的原則而外,還要特加扶持提攜[10]33。
人民行動黨作為新加坡建國以來唯一的執政黨,根據其多年的執政經驗和李光耀的遠見卓識,人民行動黨深刻認識到,“多元種族及其由此帶來的一連串的問題,遠遠超出其民族和宗教問題本身,它們在新加坡甚至是國家興衰成敗、生死存亡的大問題”[12]。新加坡公平對待各個民族,為了防止意識形態分離造成的民族宗教沖突,長期以來把儒家思想作為治國理念,保持國家的精神之源。在維系族群融洽的道路上,戰戰兢兢的心理,無時無刻的努力和腳踏實地、開誠布公的溝通,才是確保多元種族社會繁榮成長的基本態度。因此多元化的民族宗教關系是人民行動黨憂患意識產生的一個重要原因。
語言文化向來是國家統一的重要因素,新加坡為一個多元民族國家,要建設多樣語言及文化,如何使國內不同的民族逐漸沖淡其不同的傳統文化,培養國民意識,共同效忠新加坡是個根本的問題。有人說,政治拉著教育的鼻子走,這種見解,是有其哲學意義的,一個合理教育政策的制定,必須尊重民族文化,經過多年苦心尋求解決,新加坡領導人決定實施兩種語言政策——母語加英語。文化是很根深蒂固的東西,在人們心中占據著非常重要的地位。李光耀在1969年2月的一次講話中說:“英語是一種語言,我們學習它,使用它,但我們不能忘本——這個本引導我們想到我們原來的地方的歷史、文化和文明。”[13]演講時,領導人先要用馬來語與華語致詞,然后以英文發表主要的演講,這一方面因為馬來語為新加坡法律上的國語,另一方面是對少數民族的尊重[10]41。雙語政策被認為是新加坡教育的基石,推行雙語政策是新加坡多元化社會前進的最佳策略。就多樣文化的新加坡人民來說,如果只學英文,那是愚不可及的,因為這將使人民脫離自己文化的根源,喪失文化認同感,失去那份內心的自信——是這種自信,讓他們明確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定位,無論如何,他們也絕對沒有辦法說服國人舍棄母語[3]180。然而選擇中立性的英語作為當前新加坡的通用語,既能便于了解發達國家的知識和經驗,又能有效地維護多語言國家的和平與發展,實為明智之舉[14]。如果只通曉自己的母語,新加坡就無法繼續生存。
同時,因為新加坡社會并沒有奠定深厚的共同歷史基礎,需要形成一種新的、多樣的新加坡文化。李光耀指出,東方和西方的精華,必須有機地融匯在新加坡人身上,儒家的倫理觀念,馬來人的傳統,印度人的精神氣質,必須同西方追根究底的科學調查方法,客觀尋求真理的推理方法相結合[8]399。新加坡結合小國多樣文化的客觀實際,居安思危,把文化精華有機融合,在具體行動中形成符合國家長遠發展的認同感與支撐力。
新加坡是個實行普選制的法治社會。在選舉制度下,政府的政績每隔五年都要經過選民的一次驗收,人民行動黨的執政合法性來源于五年一次的大選,如果大選中不利就只能認賭服輸。新加坡作為一個城市國家,“市長”當得好不好,不是“省長”或其他什么高官說了算,而是人民說了算。“市長”不敢混日子,不敢奢望在這里當不好可以調到別的市去當市長。民意的監督通過民主政治起作用,雖然人民行動黨在新加坡具有牢固的執政基礎,并且通過種種手段迫使其他實力弱小的政黨無法與之抗衡,比如實行集選區和按柜金制度等限制反對黨,對可能對人民行動黨造成威脅的政黨,政府通過各種手段限制其活動。但隨著近年來新加坡政治和經濟水平提高,新加坡人民參政、議政的愿望日益高漲,同時西方民主思潮的滲透使人民行動黨一黨獨大的威權體制受到嚴重挑戰。人民行動黨在選民和選票的壓力下時時保持警惕,漸漸地把身段放柔軟,李顯龍總理曾就政府的政策失誤公開向民眾道歉,對執政地位的憂患意識使人民行動黨不再處處保持威嚴,而且還向選民“討好”。
大選是對黨最大的監督,新加坡人民行動黨通過對國家與社會權力的有效掌控,進行一系列的制度創新,不斷增加執政合法性的內容,漸進消解負面壓力[15]。人民行動黨小心翼翼對待這份人民的信任,如履薄冰,以免因管理不當而糟蹋了它。雖然反對黨對人民行動黨執政地位來說已經不再是洪水猛獸,但人民行動黨稍有不慎就可能削弱執政基礎,在國會選舉中獲得較少席位,輸給其他反對黨從而喪失執政合法性。2011新加坡大選中反對黨獲得近40%的選票,是個不容小覷的比例,工人黨贏得了阿裕尼集選區,再次向人民行動黨敲響警鐘。因此李光耀時時居安思危,新加坡若陷入困境,就不會有機會收拾殘局。“一個大國可以超越危險的界線,然后卷土重來,一切從頭干起。但是,新加坡不可能這樣做。新加坡一超越那界線,那就是結局”[8]205。人民行動黨視大選中人民的授權為唯一的執政權來源渠道,在大選來臨時人民行動黨常告誡選民,如果反對黨當選,就不會給選民政府撥款和修建組屋,雖然在2011大選中人民行動黨的這種口吻不再能夠被新選民接受與信服,但也體現出人民行動黨時刻秉承憂患意識,小心呵護著手中的執政權力。
(三)國際因素
在現代政黨政治研究中,對國內外的環境和局勢進行分析是一個必不可少的方面。同樣,我們在分析人民行動黨的憂患意識來源時,也應該對其所處的國內外環境進行分析。新加坡由于國小力弱,且在東南亞居于重要的戰略地位,周圍強鄰虎視,因此人民行動黨在求生存的目標下,極度重視國際關系,在外交政策方面具有高度的彈性。
新加坡以一小國位于馬來群島的中心,這就使其地位更具有高度戰略性和重要性。正因為如此,如果舉措不當將招來災害[8]119。從地緣環境上來說,新加坡周圍的國家基本上都是面積較廣闊的大國,比如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等。對于許多問題,如種族宗教等都很敏感,當局只能謹慎應付,絕不能掉以輕心,否則,可能會惹來不易收拾的難局[10]20。在李光耀看來,鄰國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都是“大魚”,而新加坡只是“小蝦米”。他說,我們的生存不能僅依賴朋友和鄰居的慈悲為懷,大家必須知道,我們處于很混亂的地區,如果我們沒有把自己以積極的方式區別于鄰國的可以保護自己的政府和人民,新加坡將不會存在。環顧周遭,它的鄰居對它取得的成就懷有戒心,即使在關系最融洽的時候,也還是把新加坡當成小弟弟看待,不時提醒它長幼有序,必須安守本分。李光耀直言,微小而頑強的新加坡,在區域中被視為“闖入者”[5]17。在相當長的時期里,新加坡要看周邊大國的眼色行事,新加坡在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與中國關系正常化之前,謹慎處理與中國的關系,新、中建交一直延遲到1990年。惡劣的地緣環境是人民行動黨領導人時刻無法回避的現實問題,人民行動黨認識到必須與一些鄰國政府搞好關系,同時要和他們的人民也搞好友誼關系,將來在東南亞的地位才有把握[8]133。人民行動黨在外交上采用中立主義及睦鄰政策,廣泛與各國建立邦交,進行貿易,都是基于現實主義的考慮。這個馬來海洋中的華人島嶼能否在充滿敵意的環境中謀得長久生存,這些種種擔心和問題也成為人民行動黨憂患意識的一大根源。
新加坡為窄土寡民的國家,力量有限,欲在國際間縱橫捭闔,自受限制[10]61。像美國、蘇聯等在本地區有利益關系的國家都會對其產生影響。新加坡獨立之時,正處于冷戰時期,兩極長期對峙的局面對人民行動黨產生了意義深遠的影響。在冷戰格局下,人民行動黨執政的不利因素明顯大于有利因素,國際上一些別有用心的國家一直把新加坡視為異己力量。1991年蘇聯解體,標志著冷戰的結束,世界走出了兩極對峙的局面,伴隨著經濟全球化和一體化浪潮的沖擊,外部國家政治經濟的發展必然對人民行動黨的執政基礎和理念產生影響。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為了建立其所謂的單邊格局,大力向其他國家灌輸其價值觀,并打著“民主”和“人權”的旗號對人民行動黨指手畫腳。
這塊彈丸小地在戰略上具有相當重要的位置,對處于馬來半島最南段的馬六甲海峽起著咽喉要道的作用,控制著東南亞海陸空三方的十字路口,為東南亞交通的樞紐,世界東西交通的要道。一旦控制這個小島就意味著控制了印度洋和太平洋之間的交通要道,是兵家必爭之地,所以世界上強國都希望控制兩大洋之間的馬六甲海峽,這就給新加坡的國家安全帶來了威脅。新加坡曾是英國在遠東最大的軍事基地,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由于新加坡陷落,使馬來亞落入日本的掌握,血跡斑斑的歷史教訓,充分證明新加坡戰略地位的重要性。李光耀曾憂心忡忡地說:“我們和東南亞其他國家不同嗎?到此為止,我們是不同的。我們必須定位自己,同時鼓勵大國影響力處于平衡狀態,給我們最大的行動和選擇空間。”[5]36人民行動黨在這樣的敵對環境中生存必須居安思危,必須得小心謹慎。
新加坡所獨具的歷史傳統、地緣因素、自然環境、社會狀態及政治生態,使人民行動黨必須常懷憂患意識,也正是這種憂患意識造就了新加坡和人民行動黨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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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許昌]
K339.6
A
1000-2359(2012)02-0051-05
孫景峰(1966—),男,河南許昌人,河南師范大學政治與管理科學學院教授,法學博士,歷史學博士后,主要從事政黨理論研究。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規劃項目(12YJA810013)
2012-0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