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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俞金堯,劉 健
(中國社會科學院 世界歷史研究所,北京 100006)
①本文所說的“權勢”主要是指政治上的權力及其在運用中所造成的影響。在古代,世俗統治者常常以神的名義行使其權力,因此,僧侶(或教士)也是擁有權勢的社會階層。關于“城市”的定義,現代的城市概念不適用于古代農業文明中的城市。這里所說的“城市”,是一批脫離了農業生產,以非農活動服務于社會的人們的聚居之地?!懊撾x了農業生產”當然不是說城市與農業毫無關系,事實上,農本時代的城市與農業的關系千絲萬縷,城市中有農田,居民中有農民,是農業社會城市的普遍現象。但是,城市居民的主體已不是農民,他們不再以農業生產為主業。所謂“非農活動”,是指農業以外的其他活動,這些活動包括行政管理、工商業、文化和宗教、軍事活動(如防衛)。至于“聚居之地”的規模,在不同歷史時期,從幾千人、幾萬人,乃至數十萬人不等,一些城市的規模甚至不見得比現在的村莊大多少。參見吉迪恩·肖伯格《城市的起源和演變》(G.Sjoberg,“The Origin and Evolution of Cities”),載《科學美國人》1965年9月(ScientificAmerican, September 1965);H.范.沃維克《城市的興起》,載M.M.波斯坦等編《劍橋歐洲經濟史》,第三卷“中世紀的經濟組織和政治”(H. van Werveke,“The rise of the towns”, in M.M. Postan, E.E. Rich and Edward Miller eds.,TheCambridgeEconomicHistoryofEuropeVolume III,EconomicOrganizationandPolitiesintheMiddleAges, Cambridge at the University Press,1963)第6頁;伊迪斯·恩南編《中世紀的城市》(Ennen, Edith, ed.,TheMedievalTown, Translated by Natalie Fryde, North-Hollander Publish Company: Amsterdam·New York·Oxford, 1979) 第185頁;費爾南·布羅代爾《15至18世紀的物質文明、經濟和資本主義》第一卷《日常生活的結構:可能和不可能》,顧良、施康強譯,北京:三聯書店,1992年,第573頁;簡·埃爾文特·邁萊《北歐國家》,載理查德·羅杰編《歐洲城市史:展望和回顧》(Jan Elvind Myhre, “The Nordic Countries”, in Richard Rodger ed.,EuropeanUrbanHistory,ProspectandRetrospect, Leicester University Press,1993)第178頁。
城市學研究
權勢創造城市①
——論農業時代的城市起源
俞金堯,劉 健
(中國社會科學院 世界歷史研究所,北京 100006)
在農業文明時代,城市普遍地由統治者的權力所締造。城市是各種非農業活動的匯聚之地,其中,政治及與政治相聯系的軍事、宗教活動對于城市的興起最為重要,最早一批脫離農業生產并能夠聚集于城里的人,首先就是社會的管理者,也是階級社會中的統治者,統治階級連同為統治者服務的軍隊、僧侶等,構成早期城市的主體。城市中的工商業是以政治中心為基礎而發展起來的,并主要為統治階級服務。工商業活動追隨權勢而發展,圍繞權勢的消長而興衰。到中世紀晚期和近代早期,資本對城市的命運產生越來越明顯的影響,權力開始屈從于資本。
城市;起源;農業時代;權力;工商業
城市的起源不是一個新問題,它是研究城市的學者著力探討的三大主題之一。[1]這一問題已有不少答案。起初,學者們傾向于從經濟方面去闡述城市的起源,因為城市繁榮的工商業活動總是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比利時歷史學家亨利·皮雷納是工商業起源說的代表[2],他不僅用工商業發展解釋中世紀歐洲城市的起源,而且把它當成是一切時代、所有地方城市起源的基本原因,他說:“在任何一種文明中,城市生活的發展都必須依靠工商業。過去埃及、巴比倫、希臘、羅馬帝國或阿拉伯帝國的城市是這種情況,今天歐洲、美洲、印度、日本或中國的城市也是這種情況”。[2](P.84)皮雷納的思路和觀點在學術界產生了重要而深遠的影響,在一些人看來,城市似乎就天然地成了工商業中心:農業發展到一定的階段,生產出現剩余,人們就開始用剩余的產品進行交換,從而形成工商業中心。[3](P.11)[4]后來,也有學者不同意皮雷納的觀點,但依然從經濟方面去分析城市的興起。*比如劉景華在《西歐中世紀城市新論》一書中,雖不同意皮雷納的觀點,提出了很有見地的“生產不足論”,但依然在工商業的范圍內尋找中世紀城市興起的原因。當然,也有學者反對單純地從經濟方面解釋農業時代的城市起源,認為中世紀的城市有多種類型,城市因為不同的性質而有不同的興起原因。[5]還有人認為,城市興起并不只有一個原因,而是貿易、政治、宗教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6]
以上各種解釋體現了在城市起源這一主題上的學術進步。但存在一個主要問題,就是人們傾向于根據城市生活中某一個或某些突出的特點,去探討城市興起的原因,這就容易為表象所蒙蔽。本文認為,在農業文明時代,城市普遍地由統治者的權力所締造,作為政治中心的城市是如此,工商業較為發達的城市也是如此。城市是各種非農業活動的匯聚之地,其中,政治及與政治相聯系的軍事、宗教活動對于城市的興起最為重要,工商業活動追隨權勢而發展,圍繞權勢的消長而興衰。
在農業文明中,任何城市都存在較為活躍的工商業。農業文明上起新石器時期,下至18世紀工業革命,是一個漫長的歷史時代。在這個時代,城市的發展經歷了很大的變化,城市的規模也有極大的差別,但是,它們普遍地具有較為活躍的工商業。從世界城市史的一般趨勢看,隨著生產力的不斷發展,農業生產出現更多的剩余,分工越來越細,人類物質文明也更加發達,這些都為城市文明的發展創造了條件??梢哉f,在近代資本主義經濟到來之前,繁榮的工商業已成為農業社會城市生活的一個典型特征。這容易使人以為,城市是隨著工商業的發展而興起的。但是,在農業時代,僅僅靠手工業和貿易活動的集聚,很難發展為城市生活。
生產出現剩余以及工商業一定程度的發展有助于形成地方上的市場,四鄰八鄉的農民在約定俗成的日子匯聚到某個地方進行交易。通常,集鎮或小城鎮就是大家趕集的地方。較大的城市里有常設的市場,那里的市場開放時間更長,商品更加豐富。因此,在城市和城鎮,在人口集聚的地方,就必然有市場;但不能反過來說,有市場就必然形成城市。
單從商品交換這個角度來看,簡單的、偶然的商品交換,根本不可能形成城市。甚至定期的、大規模的交易也不一定形成城市,從歷史上看,這種交易活動充其量只能形成市集,中世紀歐洲發達的長途貿易和興旺的市集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12、13世紀,歐洲工商業興盛,到處都形成市集,最繁忙的市集都集中在由意大利和普羅旺斯通往法蘭德斯海岸的貿易大道靠近中點的地方。其中最有名的市集當數香檳市集,12和13世紀的香檳市集吸引了整個歐洲的商人,香檳市集大約在13世紀下半葉發展到了高峰,但到14世紀初便開始衰落。以香檳集市優越的地理環境和交通運輸條件,加上它在長期的貿易活動中形成的交易規模和影響力,都沒有使當地形成重要的商貿城市,那么,在更早的古代,在經濟不夠發達的條件下,僅僅依賴當時那種水平和規模的工商業,是很難形成最早的城市的。
那么,城市是如何興起的呢?
我們認為,農業時代的城市由統治階級的政治權力所開創。
很多關于城市起源的傳說,傳達了這樣一種信息:神建城市。神或英雄創造城市的傳說流行于很多地方。無數的城市為了強化城市共同體意識,以及為了從傳統中尋求城市榮譽感,總是訴之于神靈的啟示和英雄的開端這類故事,來描述城市的起源和歷史。關于羅馬城的起源就形成了好多種充滿傳奇色彩的說法。*可參見《世界史資料叢刊·上古史部分:羅馬共和國時期》(上),楊共樂選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年,第6-12頁。這種故事往往十分動聽,而且,有的城市的確可以從某個英雄人物或某個事件中找出其開端。
不過,撩起神秘的面紗,我們仍能發現,正是統治者創建了早期的城市。就以羅馬城來說,這個從臺伯河邊七座小山中發展起來的“七丘之城”,最初只是幾個小村落,后來發展為羅馬帝國的政治中心,到公元2世紀時,人口達100萬以上,成為西方世界的大都市。羅馬城不斷擴大與羅馬政治體制的演變和帝國的擴張緊密地聯系在一起。羅馬先后共修建過七道城墻,第一道城墻圍繞著七丘之一的帕拉蒂諾山修建。共和國時期,即公元前378年至前352年,第二次修建城墻。公元272年至280年,羅馬城修建了奧雷里安城墻,這道城墻長11.5英里,城墻內的面積大約為5.3平方英里,城墻本身寬13英尺,城墻外部的防守地帶寬33英尺,城墻內環繞城墻的道路寬16英尺(公元402年霍諾瑞亞斯在位時,又在城墻上修復了381座突出的尖塔,間隔32碼)。直到19世紀,羅馬城的防御工事主要利用奧雷里安城墻。羅馬城的規劃和城內的建設也是在統治者的主導下進行的,比如公元前27年至公元14年,奧古斯都重新改造羅馬城,用大理石替代磚修建羅馬。公元64年羅馬發生大火,羅馬城幾乎全毀。但這也給了羅馬統治者全面重建羅馬的機會,后來的歷任統治者都不遺余力地建設羅馬城,終于把羅馬建設得輝煌燦爛。*參見A.E.J.莫里斯著《城市形態史——工業革命以前》(上冊),第162-189頁。羅馬有多壯麗,現在的人們只要看看它的遺址,看一看它的公共建筑殘留下來的遺跡,就不能不發出由衷的贊美和感嘆。
在前殖民時期的南美,這個長期“與世隔絕”的新大陸,城市也是統治者的杰作。在那里,城市人口的增長和積聚,不是簡單地因為有了較高的農業生產水平和更密切的商業交往關系而造成的結果,所有的城市中心都沒有自然而然地發生這種線性的發展過程。在城市形成過程的中、晚期,新的政治組織出現了,為了更為合理地利用勞動力、土地和水資源,統治者建立了規??涨暗某鞘兄行?。于是,在墨西哥中部高地,出現了特奧蒂瓦坎,在佩騰有蒂卡爾,在瓦哈卡有蒙特阿爾邦,在玻利維亞高地有蒂亞瓦納科,在的的喀喀湖的北部盆地有普卡拉,等等。當需要擴大或重建一個城市的時候,總是由國王、高級僧侶或某位有權勢的人下令進行的。帕查庫提是1439年到1471年印加帝國的皇帝,是他下令重建了庫斯科的中心。阿茲特克首都令西班牙人驚嘆,基本上也是阿茲特克國王蒙提祖馬一世的杰作,他在位期間下令擴大特諾奇蒂特蘭,建造主神殿。像這樣由一位擁有絕對權力的人物改造或建造城市的事情在殖民者到達以前的南美還有很多。貴族們修建了城市,用以管理和控制廣大領土內的生產、貿易和文化生活。[7]
在農業文明時代,政治權力締造城市和城市體系的事例,最典型的莫過于羅馬帝國時期推行的都會化運動。一些學者認為,羅馬帝國是由各城市或各城邦有機地匯合而成的一個大聯合。[8](P.20)[5](P.1)的確,羅馬帝國的皇帝們幾乎是一任接著一任地在帝國境內建立市鎮,推廣城市生活。奧古斯都(公元前27-公元14年在位)和克勞迪亞斯(公元41-54年在位)是其中致力之最積極者。內戰期間及其以后的幾任皇帝統治期間,意大利人大批向其他地方遷移,造成了市鎮發展的開端。皇帝們支持這個運動,他們希望建立新的城市生活中心,有更多的羅馬化居民的中心。在這樣一個背景下,各個行省的都會化運動都受到了鼓勵,特別是當羅馬由于對外進行戰爭而盡量需要征募新兵的期間鼓勵尤甚。奧古斯都在整個東方就是追隨了龐培(公元前106-前48)、愷撒(公元前100-前44)和安東尼(公元前82-前30)的政策,在許多村莊、聚落和寺院土地上建立起新的城邦。對西方,如高盧、西班牙和阿非利加,奧古斯都也采取了類似的政策,竭力向高盧和西班牙的克勒特人部落制度中傳入都市生活,在阿非利加原先的迦太基國境中恢復都市生活。[9](PP.79-80)韋斯巴薌(69-79年在位)也積極鼓勵各行省發展城市生活。他的目的首先在于擴大皇帝權力最后憑借的基礎,對于那些多少已經羅馬化了的行省,特別是那些主要的征兵地區和駐扎有羅馬重兵的行省,如西班牙、日耳曼尼亞和多瑙河流域諸行省,他就加速其都會化運動。在羅馬化程度較高的行省內,把羅馬公民資格和拉丁公民資格授予新建立的都市中心。無論什么地方,都會化運動都盡可能地被推進到極限。在圖拉真(98-117年在位)和哈德良(117-138年在位)時代,羅馬帝國仍致力于推行都會化。到2世紀時,羅馬帝國看上去就像一個由城邦組成的大聯盟,每一城市都有它自己的地方自治,都有它本地的“政治”生活。[9](PP.166,196)
羅馬帝國統治下的歐洲地區城市的形成,主要原因在于羅馬帝國出于軍事征服和政治統治的需要而廣泛建立權力中心,這些權力中心首先是作為軍事據點或戰略要地而建立起來,并在后來發展為管治一方的政治中心。[10]比如在英國,羅馬人到來之前并沒有真正的城鎮。羅馬人在英國建立殖民地,并最終建立了四個城鎮作為當地的行政中心,其中包括倫敦。[11](P.124)英國所有的羅馬城市實際上都有軍事起源。歐洲在羅馬帝國的統治下城市化效果明顯,據估計,除意大利土地上建立的城市以外,歐洲的羅馬城市起碼有300個以上,雖然其中的大部分城市規模很小,但的確有很多大城市,其中,有的城市的人口已超過5萬。羅馬統治下的歐洲城市人口100-140萬,城市化水平約為8-15%[3](PP.91-92),在那個時代,這個比例是相當高的。相反,在沒有受到羅馬帝國統治的歐洲地區,當時就沒有什么城市*參見龐茲《中世紀歐洲經濟史》(Pounds, N. J. G., An Economic History of Medieval Europe, Longman,1974),第71頁。,這從反面說明了帝國的政治力量在歐洲城市化過程中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
由于城市為統治者所建,很自然地,最早一批脫離農業生產并能夠聚集于城里的人,首先就是社會的管理者,也是階級社會中的統治者,統治階級連同為統治者服務的軍隊、僧侶等,構成了早期城市的主體。根據唯物史觀,生產力發展到一定的程度就會產生私有制,出現階級的分化,而階級就是這樣一些集團,其中一部分人占有另一部分人的勞動。所以,最早的生產剩余除了一部分流入市場用于交換外,很大一部分被統治階級所占有。統治者用這些剩余去養活自己的軍隊、神職人員、隨從,以及為他們服務的工匠。*參見戈登柴爾德《人類創造了自身》第108-111頁的論述,安家瑗、余敬東譯,上海三聯書店,2008年。這樣,當人們被迫將剩余的糧食交到統治者手中的時候,城市就開始興起了。[12]
既然是統治階級創建了城市,那就不難理解,農業時代的城市主要就是一個政治中心。
古代城市的政治性質突出地反映在城市的主要功能上:對外防御和對內實行統治。
人類聚落從一開始就是有組織的。兩河流域最早的人類聚落杰里科就建造了防衛設施,城鎮周圍有開挖的壕溝,城墻高12英尺。在公元前6 000多年時,城墻高度已經達到15英尺。稍晚于杰里科的人類聚落查塔·休於也重防御,那里的房屋聚集在一起,共同構成一個大的防御體系。有堅固的城墻和防御體系,這足以說明:穩定的、永久性的、較大規模的人類聚落不可能存在于無組織、無權威的狀態中。
城市出現以后,為了防止外來侵略,大規模的防御成為一個現實和迫切的需要。世上第一座城市烏魯克的防御功能十分突出,在公元前3000紀早期,烏魯克城市建起了巨大的圍墻,已發掘的城墻有9.5公里長。大約公元前2700年,烏魯克城市的統治者吉爾伽美什下令修建了這道城墻。[13](P.50)上古時期的城市往往也是一個軍事要塞,即使處在平原地帶,也會建筑城墻以防入侵。古代亞述人的城市就突出了防御的功能。亞述國家先后有6個首都,阿淑爾城為古亞述(約公元前2000-前1800)和中亞述(約公元前1400-前1050) 前期的首都,后來阿淑爾城一直是亞述人的宗教首都和王陵所在地;中亞述時期王圖庫爾提·尼努爾塔一世和新亞述王薩爾瑪那塞爾三世(公元前858-前824)先后建立新都,但使用時間不長。中亞述末期,卡爾胡、尼尼微先后成為首都,城市里同樣有高大的城堡建筑。新亞述王國的薩爾貢二世(公元前721-前705)建立了薩爾貢要塞(今科爾薩巴德),是亞述人城市新觀念的典范,薩爾貢要塞是一個嶄新的城市,占地2平方公里(0.8平方英里),城堡依城墻而建,甚至高于城墻。城堡中有神廟,寺塔和宮殿合成一體,龐大的人工平臺建在原來的居住區上,另有一個平臺建筑了納布神廟,一個低一些的城堡是貴族官邸,有城墻與城市其他部分區隔。第二層防御工事仍建在城墻上,靠近主城門,是帝國軍械庫所在,用于儲藏武器和戰利品。
中古時期,農業生產有所發展,工商業活動也活躍起來,來城市居住和經營的人多了,于是,城市面積不斷擴大,但新擴的城區依然需要修筑城墻以防衛,這在中世紀歐洲城市復興運動中是十分常見的事情。在12至14世紀間,許多城市曾拆毀它們的老城垣,填滿它們的舊城壕,把郊區變為城區,并建造了新城垣。在1078年到1175年差不多一個世紀的時間里,佛羅倫薩筑了兩圈城墻。在老德意志區各地,薩克森或薩利安時代所建造的古老城垣對人口來說已顯得太狹窄,因而被拆除,并另造了擴大范圍的新城垣。在萊茵―多瑙河地區諸省內,差不多每個城市經過兩次這樣的擴大,一次在12世紀,又一次在13世紀。1281年,科倫的城垣有65座城堡和13座城門,這就是城市聚合擴大的結果。[14](P.4)[15](PP.93-95)[16](P.82)[8](PP.231-232)
事實上,農業文明中的城市幾乎都被圍圈在城墻里,而沒有城墻的城市倒是罕見的。
早期城市另一個基本功能是實行統治。因此,從一開始,城市就是作為政治中心而存在的,統治者及其為統治階級服務的各種人員構成城市中的基本居民。
在兩河流域,國家產生以后,城市化進程加快。公元前3000紀初,兩河流域南部地區有146個城鎮或大型聚落,但城市僅2個。到公元前2700年,城鎮或聚落減少到24個,而城市數量增加到8個。公元前2500年左右,80%的人口居住在大于40公頃的城市里。[17](P.31)城市人口中包括城市的最高統治者、各職能部門的大小官員、城市中從事各種職業的手工業者、商人、小商販、農民等。值得指出的是,在古代兩河流域居民的社會生活中,城市的身份認同一直是區分一個人的民族身份的重要標準。在城市產生之初,是否生活在城市里是民族認同的唯一標準,在《吉爾伽美什史詩》中,恩基都通過被引介到城市,著城市人的服裝,過城市人的生活后,才被烏魯克人接受成為自己人。[13](PP.53-59)可見,城市居民的身份成了一個政治符號。
蘇美爾城邦時代(約公元前2900-前2340)的城市在城邦的控制之下,城邦的核心是一個中心城市,周圍有小城市、城鎮和農村。阿卡德人的統一戰爭結束了蘇美爾城邦時代,再經過烏爾第三王朝(公元前2112-前2004)和古巴比倫王朝(約公元前1894-前1595)的發展,兩河流域地區專制的中央集權國家建立,城市發展進入一個新階段,都城成為中央統治的政治中心,其他城市則成為地方的行政中心。阿卡德國家的建立開創了一種新的統治模式,而在城市發展的歷史中,這個新的國家帶來的最重要的變化就是首都的出現。薩爾貢在王室銘文中說:他創立了一個新的城市阿卡德以為自己的首都。都城,蘇美爾文寫為Uru-sag,Uru就是城市,Sag在蘇美爾語中的意思為“頭”、“首”、“第一”等。阿卡德城在當時已經具備政治中心、經濟中心的地位。原來各蘇美爾城邦中的中心城市現在成為地方行政中心,如烏瑪,成為烏瑪省的首府,由中央派遣官員管理行政和軍事事務。阿卡德時期(約公元前2296-前2112),城鄉差別進一步明確,在城市中居住的人除上下層官員外,還有他們的扈從和手工業者,而占人口絕大多數的農民,在城邦時期是居住在城市里的,這時已經被排除在城市之外,他們無權享用城市中生產的生活產品。從烏爾第三王朝開始,隨著官僚體制的進一步完善,中央統治的加強,特別是烏爾第三王朝的統治者舒爾吉進行稅收體制改革,又出現了一批新城市。根據兩河流域地區的古老傳統,城市一般遵循從小的定居點到聚落,到大型聚落,再到城鎮、城市的發展道路,一般城市都由統治者負責修復和改造,傳統城市如烏爾、尼普爾、拉爾薩、烏瑪、基什等,在歷朝歷代都是重要的地區性政治、經濟、宗教中心。
兩河流域的城市作為政治中心體現在神廟和宮殿等建筑上。在蘇美爾城邦時期,城市中有神廟、寺塔、王宮、城墻和房屋等建筑,但神廟是城邦觀念的核心,參與祭祀城邦神表明城邦成員資格。城邦是城邦守護神的財產。因此,在城邦的中心城市規劃中,神廟是標志性建筑,一般位于城市的中心。神廟的出現與城市化進程幾乎同步,有學者甚至認為兩河流域城市起源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神廟的發展[18],神廟的作用是積聚和再分配剩余財富。公元前3500年的烏魯克城市里,唯一的管理機構是神廟,最早的文字、合同文獻、藝術、建筑等都在這里興起。烏魯克城的統治者也是神廟的負責人,承擔了世俗和神圣領袖的雙重角色。[19]城市間、后來是城邦間的戰爭使得軍事首領的地位日益提高,一些城邦統治者采用盧伽爾的稱號,這是一個軍事化特征明顯的稱號,蘇美爾文直譯為“大人”,后譯為王。有學者認為,原來這個稱號只是城邦戰時軍事首領的稱號,后來逐漸固定下來成為城邦統治者的稱號,比如拉格什的最后一個統治者烏魯伊尼姆基那(即烏魯卡基那)就已經自稱為王盧伽爾;基什的統治者麥塞里姆也自稱盧伽爾。[20]由此稱號也派生出另一種城市機構,即王宮。在多數蘇美爾城邦中,王宮控制政治、軍事權力,而經濟權力仍然掌握在神的手中。在文獻中,行政長官的官邸與王宮沒有區分,但建筑樣式和規劃并不相同。在蘇美爾地區,王宮建筑以統治者名字命名,而其他公共建筑名稱比較模糊。在可以區分王宮和神廟的遺址中,王宮的位置亦不固定,或位于神廟旁邊,如拉爾薩;或距離神廟非常遠,如埃利都和烏魯克。在多數情況下,神廟與權力機構的位置對比說明世俗權力與神權的關系。
在中國,城市的起源也很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000多年前,早期的中國城市充分展現了政治中心的作用。目前考古發現的中國最早的城市,是距今已有5500多年的安徽含山凌家灘遺址。這處城市遺址沿河而建,方圓達160萬平方米,以三個臺階為界線劃分成三處功能不同的區域,既有大型宮殿、神廟等標志性建筑以及布局整齊的房屋、墓地,又有護城壕溝、手工作坊和集市。[21]
夏、商、周時代,城市進一步發展,出現了不少規模宏大的城市。《淮南子·原道訓》中有“夏鯀作三仞之城”之說。近年對河南新密新砦遺址的發掘顯示,這是一處設有外壕、城墻和內壕共三重防御設施、中心區建有大型建筑的大型城址,整個城址總面積逾100萬平方米,極有可能就是夏代開國之君夏啟的都城,即古文獻中所說的“夏啟之居”。[22]河南洛陽偃師二里頭的大型都城遺址,東西最長約2400米,南北最寬約1900米,其中宮殿區面積達12萬平方米左右,據碳-14測定其年代約為公元前1900-前1600年,應是夏代中、晚期的都邑故址。商代的城市遺址,迄今已發現多座。如鄭州商城周長近7公里,城墻估計能達到7-8米高,東墻、南墻長1700米,西墻長1870米,北墻長1690米,平面基本呈方形,東北有一抹角。位于洛陽的東周王城,《逸周書·作雒解》謂“城方千七百二十丈,郛方七百里,南系于洛水,北因于郟山,以為天下之大湊”。據考古實測,東周王城南北長度大約3320米,東西寬度約2890米,總面積約為9 564 800平方米,規模確實十分巨大。
商、周以降直至近代以前,中國城市的數量之多、規模之大,在世界上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其他地區鮮有能與之匹敵者。自商、周時代就形成的中國城市的形態和特征,也長期保持下來而無大變化。學者們大多認為,中國古代城市形成的基本原因,是出于政治和軍事的需要,而非經濟活動的結果。如張光直指出:“中國初期的城市,不是經濟起飛的產物,而是政治領域的工具?!盵23]這種看法大體上符合中國城市起源和發展的實際。直至清朝時期,中國的城市基本上仍是各級行政機構的治所,而且城市的等級與其行政等級相互對應。
再來看歐洲,歐洲文明的源頭在古希臘,古代希臘的城邦制度發達,是古希臘社會發展到“高級而完備的境界”[24](P.7)時的一種狀態。人們通常認為,古代希臘城市中的工商業活動十分發達,這的確是一個事實。但是,古希臘的城邦就其實質來說,仍是一個政治單位,正如亞里士多德所說,所謂“城邦”,實即政治社團(城市社團)。[24](P.3)城市的政治性質體現在城市的建筑上,比如城市需要防衛,古希臘城市的地理位置除了選擇天然適合于防御的地方以外,還建造衛城、城墻等設施。而城市的政治和行政管理方面的重要作用主要反映在古希臘城市的大會場和古羅馬城市的廣場上,它們分別處于城市的中心,并通過街道路網與城市的其他地區連接在一起,標志著城市在政治上和行政管理方面的獨立。[11](PP.1-3)羅馬帝國時期在都會化運動中造就的城市,其政治性質不言而喻。羅馬帝國垮臺后,歐洲的城市工商業衰退,那時,城市作為權力中心的特點反而更加明顯,例如從公元5世紀晚期到7世紀初,盎格魯-撒克遜人在原有的羅馬城市上建起的最初城鎮,都是由世俗的和教會的權力所占有。這些城鎮盡管缺乏羅馬帝國時代的城市所擁有的完善的功能,但它們有城墻,有與世俗和教會貴族有關的低水平的貿易和手工業活動,是盎格魯-撒克遜人最早的城市,國王和主教則在當時的這一城市復興時期起到了關鍵的作用。[25]
農業時代的城市普遍地具有政治性質。在歷史的早期,很可能發生了這樣的情況,即當工商業尚未發達到使工商業者形成一定的規模、可以穩定地匯聚于一地的時候,統治階級的隊伍已經十分龐大,為了實行有效的統治,他們集合在一起,創設國家機器,建立官僚機構,以此為基礎,號令天下。這個最初的權力中心就是城市文明的胚胎,權力的掌控者以及所有與他們有關的人員,組成最早的脫離了農業生產的定居者。隨著官僚機構的進一步發展,權力中心的各種設施也更加完備,不僅建立了宮殿和其他議事或執行機關,還建起了神廟、學校。當然,市場也是不可少的。為了滿足各種需要,權力中心吸引了各種各樣的工商業者,城市生活就這樣慢慢地發育、生成??梢?,城市的政治性質并不排斥發展工商業。
事實上,正是因為城市里有強大、穩定的政治力量,工商業才欣欣向榮。
早期城市中的工商業是以政治中心為基礎而發展起來的,并主要為統治階級服務。在古代的兩河流域,工匠和商人的職業活動依賴于城市統治者,有些貿易,如對武器制造極為重要的金屬貿易,甚至為王室所壟斷。[26]與宮廷有聯系的商人集團推動了對青銅武器和奢侈品的廣泛需求。寺廟和宮廷工匠,加上與宮廷有關的市場的出現,催生了獨立的工匠,他們聚集在城內的空曠地帶,自由地交換他們的產品。[27]印度在朱羅王朝時期(850-1279)的城市化進程是從村落基礎上逐漸發展起來的,不同的社會宗教集團以寺廟為中心進行各種經濟活動。寺廟充當了社會經濟和政治整合的制度性基地,在公元7-9世紀的印度教一神崇拜運動(Bhakti Movement)中起了重要作用。一些守貞專奉(bhakti)中心成了重要的政治和朝圣中心,并且演變為龐大的城市綜合體,它們或者以某個大廟為中心,或者是幾個寺廟共同組成某個城市綜合體。這種寺廟由統治者建造,寺廟也是大土地擁有者。9世紀以后,寺廟也開始接受錢財捐贈,并且再把所接受的捐贈投資到土地和貿易中去。寺廟所從事的經濟活動的發展,導致城市的發展。農產品和當地制造品貿易,以及為這些中心所需要的、來自于遠方的奢侈品貿易是城市發展中的一個輔助性因素。由地方貴族和寺廟所產生的、而本地的生產又無法滿足的需求,將行商帶到這些市場,并鼓勵大量的工匠、藝人定居下來,他們最終在寺廟中心從事經營活動。這個過程十分緩慢,跨越了四個世紀。[28](PP.207-208)
經濟活動不僅為統治階級提供服務,而且也為統治者帶來利益,因此,工商業受統治者鼓勵和支持。中世紀歐洲發生城市復興運動,是由權力所推動的。這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看:一是商業的復興、城市工商業的成長往往就是在這些權力中心周圍開始的。正是以羅馬帝國時代的那些政治中心為基礎,形成了封建歐洲最初統治一方的權力中心,并在此基礎上發展了中世紀的工商業,乃至長途貿易。比如中世紀英國的赫里福德和諾丁漢都是重要的貿易中心,早在10世紀時已是發展成熟的自治市,但追溯歷史,我們發現赫里福德早在7世紀晚期就已是主教駐節地。對于像赫里福德和諾丁漢這樣的城市來說,城市的規劃和形成可能更多地由商業以外的需要來決定。[29]皮雷納對中世紀歐洲城市的興起持“商業起源說”,但追溯一下他所說的那些城市的歷史,仍可發現這些工商業城市是從以前的權力中心演變而來的。大多數比利時的城市歷史都可以追根溯源到中世紀,這些地方往往是作為封建的和教會的領地上的政治中心、管理中心和宗教中心而被選中的。世俗封建主和教會領主將他們設防的住處變成了他們的司法管轄權、領地的行政管理權的所在地。[30](P.11)二是新興的城市也是由封建主來設置的。封建主鼓勵在自己的屬地上設立城市是出于獲取利益的考慮,城市成為中世紀封建領主的重要收入來源地。所以,中世紀的西歐到處都有封建領主積極設立城市的情況。*參見基思·D.利利《中世紀的城市生活,1000-1450年》(Keith D.Lilley, Urban Life in the Middle Ages 1000-1450, Palgrave:New York,2002),第106-136頁。德國的封建主創設的城市數量最多,而且不少城市后來成了重要的工商業中心,比如慕尼黑、哥廷根、漢諾威、烏爾姆、呂貝克、奧得河畔法蘭克福、凱撒斯勞騰、茨維考、開姆尼茨等,都是由封建主創建、授予特許狀后成為城市的。[15](PP.96-98)從12世紀起, 佛蘭德和埃諾的伯爵、布拉班特的公爵、甚至一些較小的封建主都建起了新城。在不拉奔,大約在1234年左右,公爵亨利一世在邊境和新兼并的土地上建立了許多新城市,則是出于領地擴張的需要,這些城市一旦建立,就成了附近農村的共同市場。[30](P.112)[31]
甚至中世紀歐洲的宗教城市,也形成了相應的工商業。在主教城市,由于是大主教、主教的駐地,有教堂、寺院的存在,宗教中心的經濟影響十分明顯。比如在中世紀盛期的阿爾勒,除了大教堂以外,還有大約11所寺院。在馬賽,在同一時期的初期,大約建起了6所以上的寺院。這些寺院不只是宗教信仰的中心,其中還有一大批牧師、教士,以及為他(她)們服務的仆人,這些人有服務和物質供給方面的需求。這就意味著應有一批工匠、店主和小販在這些地方居留下來。所以,法國的主教城市從中世紀前期起就具有商業功能。在英國,主教城市的數量要比法國少得多,只有17個。所以,在盎格魯-撒克遜時期,英國的主教城市網絡的規模比較小。但是,主教城市作為權力中心和貿易中心的作用可是一點不小??蔡夭自诠?世紀時就建起了大教堂,并在城墻外建立了圣奧古斯丁修道院。在大教堂周圍,建造了密集的房屋,教堂的東側有一個市場,在通往多佛的大道邊形成了一個牛市。同一時期,另一個主教城市溫切斯特,也存在類似于坎特伯雷的土地市場,它的街道的名稱表明了各個專業化的工匠集中的地區,比如盾牌工街、制革匠街、肉鋪街、市場街等。伍斯特也是一個主教城市,9世紀時,這里就有土地市場,還有不止一個商品市場,主教有權對欺騙顧客的商販進行罰款。[32][14](PP.1-2)[33]
農業時代城市的工商業繁榮程度,往往與城市作為政治中心在整個權力層級中所處的地位相聯系,地位越高,城市中的工商業也相應地更加繁榮。
一國的首都通常是達官貴人云集,經濟生活也更為活躍。在農業時代,凡是大城市多為一國之都,羅馬、長安、開封、杭州、巴黎、倫敦等均是如此,這些城市的幾十萬、甚至上百萬人的規模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市場。大都市還為工商業帶來了更多的發展機會,比如巴黎作為法國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創造了相應的奢侈品市場與經濟生活。法國最重要的統治機構都在首都:巴黎的老議會、審計院、大委員會(the Grand Conseil),等等,這些機構的存在,意味著有大批的官僚及相關人員在巴黎集中,同時,也意味著有大量的地方官員進出巴黎。據估計,1515年,巴黎的行政系統需要5000名王室官員,另需8000名“技術專家”。朝廷和各類官僚機構集中,達官貴人及其家眷云集,這意味著在巴黎,他們除了日常的消費之外,還有大量的奢侈品需求,僅此一個方面的消費需求,足以使首都形成一個檔次較高、規模不小的消費市場。巴黎作為文化中心也帶動了當地的經濟,巴黎的大學吸引了一些教師和學生,并支撐起一些相關的經濟活動,如印刷業。[34]
然而,大都市繁榮的經濟活動,又是靠強大的權力為后盾的。在農業時代,市場經濟還未得到充分的發展,要維持大規模人口的日常生活,沒有一個強勢的力量控制物資供應,那是不可想像的。
有人認為,在古代,即使在相當繁榮的地區,要讓一個人脫離土地而生活,就需要超過10個人在土地上干活。[35]城市文明在初期就是靠著這樣一點少得可怕的農業生產剩余來支撐的,而這點剩余完全可能因為干旱、水澇、瘟疫、社會混亂或戰爭而很快遭到破壞。所以,以今天的標準來衡量,上古時期城市的人口規模都不大。到中古時期,農業生產力有較大的發展,但維持一般規模的城市人口的生計,也需要有廣大的農村腹地來支持。波爾頓曾經計算,一座3000人口的城鎮每年至少消費掉1000噸谷物,這就相當于4500英畝耕地的年收成。如按二圃制生產,這個面積加上休耕地,共需耕地9000英畝。如按三圃制生產,也需要7500英畝的耕地來供養。[36]
參考以上估算,我們就容易理解,存在于農業時代的大城市和特大城市必須靠相應的權力為支撐。唐代長安盛期的人口數量大約為100萬左右,北宋開封、南宋杭州盛期的人口數量約為150萬左右;北京歷元、明、清三代都是帝國的首都,其人口規模元朝盛期約為95萬,明朝和清朝盛期均為100萬左右。*關于歷代都城的人口數量,學者們的估計頗為懸殊。茲處所用數字,唐長安據寧欣《唐代長安流動人口中的舉選人群體》,《中國經濟史研究》1998年第1期;北宋開封據周寶珠《宋代東京研究》,開封:河南大學出版社,1992年,第321-324頁;南宋杭州據斯波義信《宋代江南經濟史研究》,方鍵、何忠禮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329-331頁;元大都、清北京據韓光輝《北京歷史人口地理》,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6年,第81-84、120-128頁;明北京據高壽仙《明成化年間北京城市人口數額初探》,《北京檔案史料》2005年第1期。這些人口眾多的首都城市,僅靠本經濟區域內的農業生產是無法維持的,它們都需要從遠方運輸糧食。唐都長安從關東輸入的糧食,每年都有數十萬石,多時達數百萬石。北宋開封仰賴于江淮漕糧,每年漕額約為600萬石左右。[37]元、明、清時期,京師人口全賴江南糧米接濟。從江南調運北京的糧食,元朝時期每年少則100余萬石,多則300余萬石;明朝初期數額不固定,每年少時100萬石,多時達500萬石,明中葉以后至清朝則固定在400萬石左右。[38]除政府調運外,商人們每年也向首都販運大量糧食。長距離的糧食轉運,需要有一個比較便利的水上運輸體系。除元朝主要依靠海運外,其他朝代都主要依賴運河向首都漕運糧食。因此,歷代政府都很注意運河的開浚與維護,其中京杭大運河對于首都的糧食供給發揮了長久而關鍵的作用。[39]
羅馬帝國時期羅馬城的糧食供應問題,也是在帝國這樣的政治框架內才得到解決的。公元初,羅馬的人口將近100萬,小麥的消費總量約為4000萬摩底(古羅馬計量單位,1摩底約合8.754升),其中,大約占75-95%的數量是從意大利以外的地方輸入。[3](P.86)羅馬城依靠強權解決了它的糧食供應問題,由皇帝負責,所以,是整個羅馬帝國供養著羅馬城:有來自埃及的谷物,還有來自西西里和非洲的皇家田地與公共田地上的谷物,高盧和西班牙也要送來一些,這都是佃戶繳納的地租,使京城里的無產者和宮廷得到充足的糧食供應。此外,皇帝們還采取了一些預防措施來保證羅馬城的糧食供應,其主要措施是使羅馬城的居民對一些產谷行省的產品有優先取得之權,換言之,就是規定埃及出口的谷物除特殊情況外不得輸往羅馬城以外的任何地區。[26](P.287)
首都的繁華取決于權力,地方上其他權力中心也是這樣,布羅代爾曾詳細地描寫過法國城市貝桑松從中世紀到近代早期的經歷,很好地說明了政治地位的變遷對其命運的影響。早在羅馬統治之前,貝桑松就已成為高盧的一個重要部落塞卡尼人的首府。古羅馬時代,貝桑松又成為一個交通要道上的城市。到中世紀,城市已相當發達,成了大主教的駐地。1290年,貝桑松建立市鎮機構,成為帝國的自由城市。不過,貝桑松在孔泰地區的政治地位長期不確定,使得它的發展很慢。它是孔泰地區的宗教首府,但多勒才是法朗什-孔泰的首府。多勒與貝桑松本來是勢均力敵,但多勒成了本地區的行政中心以后,情形不利于貝桑松。1422年,省高等法院遷往多勒;隨后,又有一所大學也遷走。多勒因此而發展起來。而貝桑松盡管人口不少,但一直不夠繁榮發達。到17世紀時,貝桑松還是一副“災難深重”的樣子。戰爭、瘟疫、饑荒在貝桑松周圍游蕩。路易十四統治時期終于確立了貝桑松的省城地位,把設在多勒的高等法院又遷了回來,并創設了一個初等法院、一個中等法院和一系列非常法庭。貝桑松還接納了一所大學,迎來了巡按使和軍事總督,最后還有一支強大的駐軍。貝桑松因其地位的改變而得益,首先是各種官員大量擁入,官吏總數大約有500人,連同家屬可能達到2000人,城市人口大為增加。不過,更重要的意義在于它成為省城以后對本地區其他城市的控制。到18世紀末,貝桑松的商業已十分活躍,商人眾多,出現一些著名的商號,甚至還有專做大宗批發生意的商人,貝桑松成為四周小城鎮的貨物集散中心。不僅如此,這里還成為一個活躍的匯兌中心,幾乎全省所需的匯票,都直接或間接地與貝桑松有聯系。在工業方面,新建的針織業也很有成效。成為當地政治中心的貝桑松就這樣慢慢地又成了工商業中心。貝桑松的發展速度我們可以通過對比它與孔泰省其他城市的人口增長狀況得知:18世紀末,該省的城市增長率為32%,而貝桑松市的這一增長率為75.6%。1788年,貝桑松的居民為20 228人。同年,其他城市的居民分別為:薩蘭6 630人,多勒7 774人,格雷4 784人,阿爾布瓦5 902人,隆勒索涅6 500人,其他城市的人口都在4 000以下。由此可見,成為孔泰省的政治中心對于貝桑松的發展是多么的重要。但是,正像權勢給它帶來繁榮一樣,失勢也使它衰敗。貝桑松的繁榮并沒有長久保持,法國大革命使它遭受致命的打擊,貝桑松一下喪失了高等法院、巡按使以及各個宗教團體,等等。從此以后,貝桑松顯得無精打采,不斷地走下坡路,它在法國城市中的排名從1801年的第18位,下降到1851年的第25位。[40]
在農業時代,由于城市主要是政治中心,經濟生活首先是圍繞著權力而發展起來,并在權力的支撐下繁榮、興旺,因此,權勢的消長往往就決定了城市工商業的興衰,不僅貝桑松如此,連不可一世的羅馬城也沒能免遭這樣的命運。羅馬的衰落開始于公元200年,初時,衰落的趨勢十分緩慢。從公元330年起,這種趨勢加快,尤其是在君士坦丁大帝(約280-337)將首都遷往君士坦丁堡以后更為明顯。羅馬帝國在公元476年滅亡,羅馬城便失去了帝國政治中心的地位,從此衰落下去,完全失去了昔日的輝煌。在后來的幾百年中,羅馬城對商業和工業來說就是一個死城[16](P.399),這可以從城市人口的變化中看到:羅馬盛世時,城市人口大約有上百萬。但到公元700年左右,羅馬城的人口只剩50 000人左右,而到11世紀初,人口下降到只有35 000人。1377年前后,羅馬人口處在谷底,那一年,教皇駐地從阿維農遷回羅馬,羅馬的人口只有大約15 000至20 000人。[3](PP.109-110)
權力締造了城市,權力的大小決定了城市的規模和影響力。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講,在農業社會里,尤其在較早的歷史時期,城市主要是政治的中心。但是,這一說法并不是想否定政治性質的城市同時也可以成為工商業中心,作為政治中心的城市并不排斥經濟功能,只要在那里集中了一定數量的非農業人口,那里就必定有對商品(無論是農產品還是制造品)的需求,形成相應的手工業和商業活動。同時,城市里的市場也為周圍農村地區提供了一個穩定的交易場所。而且,發展城市經濟本身也給城市當局帶來利益。這樣,從權力中心發展出工商業活動就成了一件十分自然的事情。但是,對農本經濟時代的大多數城市來說,它們的政治作用是主要的,而經濟功能則是從屬的、隨之而發生的,這就是農業時代城市中的權力起伏決定城市經濟的繁榮程度的主要原因。
所以,農業時代城市興起的根源在于政治統治的需要,而不是工商業發展所造成的結果。那種根據城市的類型去尋找城市起源的思路,雖然注意到了政治或宗教在造就某些類型城市的過程中所起的作用,但是,這種思路依然是以默認一些城市的工商業起源為前提的。而把城市的起源歸結于貿易、政治、宗教等各種因素共同作用的觀點,在一定程度上看低了權力在創造城市中的作用。
當然,在肯定越是在城市歷史的早期,政治因素對城市命運的影響越是重要的同時,也應該看到,隨著人類生產力的發展,工商業逐漸發達,它在城市生活中的影響力也不斷擴大。有些城市盡管還是一定區域內的政治中心,但興旺發達的工商業已經使這些城市的政治角色退居幕后,表現出工商業城市的面貌。這一變化在中世紀后期的西歐社會表現得十分明顯。比如在德國,14世紀末的科隆已有36個行會,到15世紀末,這里的行會達45個。美因河畔的法蘭克福,規模遠小于科隆,只有萬把人口。1355年時,它有14個行會。到1387年,行會增至20個,從業人員1544人,其中,從事第一產業的人占6.1%,從事第二產業(包括紡織、制衣、食品加工、建筑、金屬加工、制革、燃料生產)的人占81.4%,服務業從業人員占12.3%。到15世紀,法蘭克福發展到了28個行會。[8](PP.294-295)一些原來名不見經傳的地方也發展為喧鬧的城市,如英國的萊斯特、諾里季,法國的蒙彼利埃、第戎、里爾,德國的柏林、萊比錫、紐倫堡、慕尼黑。還有一些城市,如安特衛普、哥本哈根、愛丁堡、莫斯科、奧斯陸、斯德哥爾摩、維也納、華沙,等等,原先也都是一些默默無聞的城市。
在歐洲城市歷史的這種轉變過程中,尤可注意的是城市工商業者作為政治力量的興起。到12、13世紀,在歐洲,工商業的發展使城市工商業者成為一個很有實力和影響力的階層。到13世紀,制造業首次成為歐洲城市中的一個重要的財富創造行業[14](P.9),而商人則在很多城市里成為特殊的群體。長期的聚居、共同的利益和經驗終于在居民中間養成了一種強烈的共同意識,這反映在以和平方式要求領主承認城市為一個自治社會,如果這項要求被拒絕,就以暴力方式來反抗封建權力并要求憲章的自由。[16](PP.424)新形成的資產階級要求“權利”與“自由”,不再愿意服從封建主的權力,城市應有它的行政官、它的團體印章、它的市政廳、鐘塔,這一切都是它獨立的象征。盡管當時西歐的城市依然處在封建主義的汪洋大海之中,但歷史的潮流逐漸地把工商業者作為一個重要的社會力量推到城市生活的中央,他們所從事的活動不再僅僅圍繞城市里的封建權力,也不再僅僅是為當地居民的生活提供日常服務,他們也為遙遠的國際市場組織生產,從事長途貿易,他們是正在形成中的資產階級,創造并生存于具有世界性的資本主義經濟體系中。
正是新興的資本主義賦予新生的資產者日益強大的力量,并且使城市的命運逐漸擺脫對政治權力的依賴。一些城市的興衰,主要不是受位于城市中的政治權力變化的影響,而是取決于城市在資本主義經濟體系中的位置。從13世紀中葉開始,意大利的城市由于地處東西方貿易的交匯點,而成為歐洲從事國際貿易的中心,先是熱那亞,后來是威尼斯,在兩個多世紀的時間里,它們先后成為歐洲無可匹敵的商業首都。新航路開辟以后,國際貿易的中心從地中海轉向大西洋和波羅的海沿岸。結果,從1570-1578年以后,阿姆斯特丹成為最主要的國際貿易中心,經歷了大約兩個世紀。以后,阿姆斯特丹又讓位給倫敦。
從權力創造城市并決定城市的命運,城市生活圍繞權力而發展,到城市的興衰取決于城市在資本主義世界體系中所處的位置,這一變化體現了資本的力量。
然而,在商業資本主義階段,資本的力量還沒有發展到能夠獨立于封建的權力體系的程度,就城市發展史而言,在中世紀晚期和近代初期的歐洲,商業資本仍然需要借助于現存的、為封建統治服務的城市體系和從過去留下來的權力中心,來發展和壯大自己。資本創造城市的力量要等到工業化時期才充分地展現出來,那時,資本創造并推動著歐洲新興的工商業城市蓬勃發展,那些雖然有著悠久的、甚至輝煌的歷史,但不能適應資本擴張需要的舊的權力中心,無情地被邊緣化了。在資本主義占統治地位的城市里,權力與工商業的關系已經顛倒:以前,工商業圍繞權力而發展;現在,則是權力屈從于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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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vilege:TheOriginofUrbanCentersinAgriculturalEra
YU Jin-yao, LIU Jian
(Institute of World History,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006, China)
Though there are numerous explanations on the origins of urban centers, the authors of this paper insist that the privilege is the key. As the center for non-agricultural activities, the most crucial causes for urbanization might be different political, military and religious actions occurring in such entities. These early non-agrarian peoples became the earliest urban residents, among whom rose the first managers and runners of social organizations, and later they became rulers of cities and towns. To serve for these peoples, artifact and industry, commerce and trade arose, and they played increasingly important functions until the late Medieval and early Modern era when privilege was finally replaced by capital.
urban centers; origin; agricultural era; privilege; commerce and industry
2012-07-02
俞金堯(1962-),男,浙江上虞人,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歷史研究所研究員,主要從事歐洲經濟社會史研究;劉健(1969-),男,吉林省吉林市人,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歷史研究所研究員,主要從事世界古代史研究。
K12
A
1674-2338(2012)05-0090-12
(責任編輯:沈松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