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納諫

□ 曹鴻騫

曹操雖被《三國志》作者陳壽稱為“超世之杰”，但他為人處世卻很謙恭，能善待部屬之諫。為了廣開言路，讓部屬敢于說話，曹操在建安十一年（206）先后下了兩道《求言令》，規定“諸掾屬、治中、別駕”，要求部屬在每月初一就所存在的問題各自寫出書面意見上報，以供他閱讀、善待。

對于部屬的意見和建議，曹操都非常重視。只要他認為合理有價值，往往都能盡力采納，決不含糊。他平定漢中回到關中后，發現關中有一個叫許攸的將領擁兵自重，不肯歸服，還說了一些難聽的話。曹操大怒，準備發兵征討。而以杜襲為首的群僚卻向他進諫，當下應該招撫許攸，共同討伐強敵才是！一開始，曹操橫刀于膝，作色不聽。但杜襲也不退縮，進而說，如果您的主意對，我們要協助您取得成功；如果您的主意有問題，就要聽一聽大家的意見，考慮更改。現在我們還沒把話講完您就不讓說了，您對部下怎么這樣不開明呢？杜襲的話很刺耳，但曹操不僅沒有拂袖而起，而且態度還逐漸軟化。經杜襲等進一步說明，他終于采納了建議，厚撫許攸。許攸受到感動，率兵前來歸服，化干戈為玉帛。

對于一些關系全局的問題，曹操更不固執己見，總是注意傾聽部屬的意見，常常因之而改變自己原有的打算。建安三年（198），曹操攻打呂布，把呂布團團圍在下邳，周圍挖了深深的壕溝，但仍是久攻不下。將士們都很疲備，連曹操本人也有些泄氣，意欲撤軍。荀攸和郭嘉則出來勸阻。荀攸說，我們目前確實有些困難，但對方處境更艱難，而且呂布有勇無謀，長期被困，己經失去了耐心和勇氣；陳宮雖有智慧，卻勇略不夠。他們現在是兵疲糧缺，人心惶惶，舉旗不定，元氣大傷，我們可趁機發起猛攻，一舉消滅呂布！曹操傾心聽取了荀攸等部屬的意見，甚覺可行，旋即猛攻，挖沂、泗水灌城。下邳被泡在水中，呂營大亂，大將侯成首先率員投降曹操。呂布急了，盡管左奔右突，但再無回天之力，終于被曹操消滅。

對在勸諫中提過一些錯誤意見的部屬，曹操也采取保護和鼓勵的政策。建安十二年（207），曹操決心清除夷狄之患，北征烏丸，但遭到許多部屬的反對，諸將皆曰：“袁尚，亡虜耳，夷狄貪而無親，豈能為尚用？今深入征之，劉備必說劉表以襲許。萬一為變，事不可悔。” 眾人的質疑并非完全沒有道理，他們認為曹操率大軍遠征塞外，倘若劉表傾巢而出，恐怕黃河以南不復為曹操所有，而烏丸作為異族，未必就是真心要助袁尚兄弟復仇。就在眾人紛紛反對之際，為人“通有算略”的郭嘉在分析了大的政治格局后，認為曹操 “雖虛國遠征，公無憂矣”。對郭嘉之言，曹操深表贊同。是年夏，曹操率諸將親統大軍北征烏丸，經數月苦戰，終獲全勝。曹操凱旋還朝，不僅按功行賞各有功將士，而且別出心裁地獎勵了當初反對遠征的部屬，說他們的意見是“萬安之計”，希望以后“勿難言之”。

曹操之所以能寬宏大量，當然是出于他的政治需要。一個政治家，如果鼠目寸光，不能容人，那是絕對辦不成大事的；只有盡量地不計較別人的得失，不計較個人的恩怨，才有可能最大限度地吸引人才，并充分發揮人才的作用，以實現自己的戰略目標。曹操對此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他總能自覺地善待部屬之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