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智萍
[1]
從李麗花走進教室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喜歡這個人。她身上米黃色的裙子看起來臟兮兮的。老師說她是外省“移民”過來的新同學,要我們多幫助她。
沒想到,老師居然把她安排成我的同桌。瞥一眼,我更是討厭她,皮膚那么黑,還沒有光澤,枯黃的頭發像干草。我估計她的成績也好不到哪里去。真倒霉!怎么會有這樣的同桌?
放學后,我一路都在向杜鵑和丁香訴苦。杜鵑也不喜歡李麗花,幫著我一起數落她。“你們兩個呀,怎能以貌取人呢?”丁香說。她的假正經招來一頓打,我和杜鵑追著她撓癢癢。
杜鵑和丁香都是我自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我們住在同一條街道,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同學。杜鵑身材高挑,十足的假小子,每次校運動會都大出風頭,跳遠、跑步樣樣行。她的頭發留得很短,有一次我們走在街上,她拉著我的手,老師竟誤會我們是“早戀”。這事還驚動了我媽,后來當我媽知道那個所謂很酷的男生是杜鵑時,她笑得肚子都疼了。
長發飄逸的丁香是個窈窕淑女。我的頭發留得和丁香一樣長,連夾的發卡都是一樣的。有一次,丁香逗杜鵑說:“我們倆在一起才像是姐妹,而杜鵑和我們完全是兩類人,怎么也會黏在一起呢?”聽了這話,杜鵑追著丁香撓癢癢,還說:“難道只允許你們好就不準我加入嗎?”柔弱的丁香直求饒,看她在杜鵑的“魔爪”下掙扎,我笑著對杜鵑說:“再欺負她,小心她下次不給你伴舞了,對了,你不是想讓丁香幫你畫一幅墨竹嗎?當心她不高興喲!”“她敢!”杜鵑叫著,手卻停下了,她真怕丁香不幫她畫墨竹圖。
丁香從小在少年宮學舞蹈,學了近十年,頗有一些功底,再加上她長得漂亮,誰都搶著讓她在校藝術節時為自己伴舞。她師從當地最有名的畫家,“墨竹”是丁香的拿手絕技,初一那年,她的“墨竹圖”就曾在省里獲過銀獎呢!
[2]
李麗花和我同桌兩個月,我們都不曾說過話。她的成績確實很差,每天上課,我都不知道她在干嘛,她永遠是那副愣愣的樣子,眉頭緊蹙,長發耷拉。
班上除了丁香,沒有人和李麗花說話。我很反感丁香對李麗花的好,憑什么要我們找她說話呢?最受不了的是,李麗花居然不領丁香的情,根本不搭理。我以為丁香碰了釘子后會放棄,但事實并非如此。有一次,我們在操場上打羽毛球時,丁香想回教室叫她。“如果你叫她來,我就走。”我說。杜鵑也旗幟鮮明地擺出了自己的態度。“可是你們不覺得我們這樣很不友善嗎?她是新同學。”丁香試圖說服我。“她都不搭理你,還那么熱乎乎的干嘛?反正我不喜歡這個人,也沒有那么多的同情心。”丟下這句話,我轉身走了。杜鵑馬上追了過來,邊跑邊回頭說:“丁香,犯不著為了那個李麗花傷了我們姐妹的感情。”
“紅梅,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現在怎么變得冷血了?”丁香站在原地,不依不饒地說。“那你就去找她吧,我是冷血,我不奉陪了。”說完,我就急急地走開了,心里卻氣憤萬分,丁香居然說我冷血?我回到教室,推開門,看見李麗花正在翻看我留在桌子上的雜志。
“看什么看?想看自己買。”我大聲喝叱,嚇了李麗花一跳。她迅速縮回手,臉倏地漲紅。“對不起!我……我只是翻翻。”她囁嚅著。
“誰讓你翻啦?經過我同意了嗎?”我銳聲叫道。真是氣死了,為了她,丁香居然罵我冷血。我冷血嗎?我不是每次在公交車上都把座位讓給老人和孩子嗎?哪次捐款,我比別人少?班上誰有困難,我沒幫助過?誰生病住院了,我沒去醫院看過?想想我就覺得窩心。
“都是你,害得紅梅和丁香吵架了。害人精!”杜鵑也不滿地沖李麗花嚷。李麗花低著頭,表情窘迫,她的手緊張地絞在一起不知所措,一會,眼淚就洶涌而出。
丁香回到教室時,李麗花正趴在桌子上抽泣著。“你們怎么可以這樣欺負她?”看見李麗花在哭,丁香對我和杜鵑大聲指責。
“我什么時候欺負她啦?她高興哭,關我什么事?”見丁香這樣幫著外人,我氣極了,高聲對李麗花叫:“別哭了,煩不煩?我打你了嗎?罵你了嗎?你說句話呀!”
杜鵑想對丁香解釋時,丁香拒絕了,她說:“別說了,我都看著呢!憑什么對她大呼小叫?”看著表情冷冷的丁香,我憤憤地說:“我就大呼小叫怎么啦?我就是不喜歡她怎么啦?你愿意你來和她同桌呀!”“可以,我會向老師請求。”丁香說。我怎么也沒想到,外表柔弱的丁香,一向需要我保護,這次,居然為了別人和我決裂。
心,撕裂般的痛,丁香居然這么不在乎我們多年的友誼。以前,她可是什么都順著我的。我們之間有那么多美好的回憶,那么多青春的小秘密一起共享。別人都說我們是姐妹花,我們留一樣的長發,夾一樣的發卡,穿同一款式的裙子,就連杜鵑也曾嫉妒我們的感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