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是我們的幻想

我經常想起攝影大師比爾·布蘭德（BillBrandt）的話，他說攝影師必須有更加敏銳的眼光，并且能表現出神奇感。對我來說，攝影與動物是密不可分的。而攝影與馬的關系則是最重要的。在我拍攝創作的過程中，我經常想起大自然的紛繁復雜中那種造物的奇妙，這令我興奮不已。我第一次正兒八經使用照相機是在上大學時，當時我選修了藝術基礎課，來到倫敦動物園學習攝影構圖。那段時間，我拍了一組抽象照片，而內心卻好像有更偉大的思想在激蕩。從那時起，學習攝影和研究動物的外形對我而言已經不分彼此，并一直是我的激情所在。于是，我開始沉迷于觀察各種動物，并且堅持不懈地探尋著這些問題：我們是如何看待動物的，動物反過來又是如何看待我們的，它們與我們發生著怎樣的關系。人類與動物的關系不斷地激發我們研究新的問題：如何看待和構建我們周圍的世界。

在對馬進行了多年的探索之后，我意識到我可以將我的精力集中于這個題材，可以對馬的精彩世界作進一步的探究。雖然我一直與馬和愛馬人打著交道，但是很久之后我才拍到令我滿意的馬的照片。2001年，我拍了一組馬的照片，我感到這些照片為我帶來了不少新意。我看到所有的觀者在我拍攝的兩匹阿拉伯馬的影像面前表現出激動的情緒時，我就有了這樣的感受。這里應特別提及我為一匹名叫哈桑的馬所拍的一張照片。更確切地說，這是哈桑的局部照片，我為這張照片取名“馬之山”。黑底的圖片中只顯示出白色的馬肩和馬鬃，內容很少，但想表達的意思卻很多—這是一張半抽象的影像，含義不定，這匹漂亮的馬的細部同時也暗示著一座純潔的雪山。沒想到這張照片引起如此關注，這不禁使我想到，馬不僅使我神魂顛倒，也對很多人有著一種特殊的意義。這張照片觸發了他們的意識，引發了他們的反應。我感到，這張照片的沖擊力一部分來自這特定的題材：馬與我們發生著獨特的、深刻的關系，這種關系可以追溯到數萬年前，追溯到人與馬作為物種的起源。我在這里所做的工作—拍攝馬的影像—實際上是與人類最早的嘗試直接相關的：記錄和表達人類與馬在地球上共生共存的關系。

人類與馬的關系可以追溯到史前，而在我們所發現的人類最早記錄中，馬自然被廣泛記載，在最精美的巖石和洞穴藝術中，可以看到很多關于馬的繪畫。我們的祖先所描繪的狩獵馬的特征與我們今天唯一的野馬（普氏野馬）有著明顯的相似之處，正是從這種狩獵馬開始，我們的祖先對馬進行了長期的馴化和飼養，通過各種高級的變異手段，人類到今天培育出的馬的種類多得不可思議。這不同種類的馬，反映了我們人類在功能上和象征意義上對馬的各種需求。實用功能與享樂目的的分離，日用意義和神秘意義的隔斷，對馬的今天和未來的發展是極其重要的。

把一切多余的東西都剔除出去，讓時間和空間定格，攝影就能把我們帶進與拍攝對象形成的非常特別的關系之中。經過數不清的人的世界之旅和數不清的馬的世界之旅，我與馬建立、發展了一種特殊關系。我只是抱有這樣一個小小的希望：這些圖片可以為你的馬的體驗之旅提供一個馬的演變故事。如果這些照片除了用明亮的光線之外，不時地還要用黑暗來讓觀者驚喜，那么，這也許就是我要的效果。隨著我對人馬關系問題的思索的不斷加深，這已經變成習以為常的東西了。我們看到的照片，其實一切并不如你表面看到的那樣，只不過，在這里，起決定作用的大多不在照片中，而是在我們與這個物種的關系中：馬就是我們的幻想。

作者簡介

蒂姆·弗拉克，英國攝影師協會理事、會員。畢業于東北倫敦理工學院傳播設計專業。在中央圣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獲得攝影和帶畫結構專業學位。他以其高度概念化、擬人化的動物作品在全球各地的畫廊和博物館展出并得到國際認可。他的作品還被許多國家美術館與世界組織永久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