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不“卑鄙”

郭鋒

《出師表》是初中語文教材中的一篇文言文，它的作者是三國時期大名鼎鼎的軍師諸葛亮。他在《出師表》里說：“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于草廬之中?！闭б豢矗幻魉缘娜藗冞€以為他在責罵自己呢。其實，諸葛亮并不“卑鄙”，因為，此“卑鄙”非彼“卑鄙”。

現代漢語將“卑鄙”釋為“卑劣齷齪”之意，指的是道德品行惡劣，而在《出師表》中，“卑鄙”則是“低微鄙俗”之意，指的是身份地位低下。諸葛亮在此說自己地位低微，決非“妄自菲薄”，而是一種自謙的婉言。

這是語文中古今詞義有別的一個典型示例。在《出師表》一文中還有好幾個類似的詞語。

“痛恨”——“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嘆息痛恨于桓靈也?！薄巴春蕖币辉~的今義是“極端仇恨”，為偏正結構，而《出師表》中的“痛恨”卻是“痛心遺憾”之意，為并列結構。劉備因為桓、靈二帝“親小人，遠賢臣”，以致天下“傾頹”，他因此為之痛心，為之遺憾。

“感激”——“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馳?！爆F代漢語將“感激”釋為“對別人的好意或幫助懷著謝意”，而《出師表》中的“感激”卻是“感動激發”之意。劉備“猥自枉屈”，三顧茅廬，怎不叫諸葛亮“感動激發”而“奔走效力”呢？

“布衣”——“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陽?！爆F代漢語將“布衣”釋為“棉布衣服”之意，而《出師表》中的“布衣”則指代“平民”（古時平民只能穿布衣，以示其地位低下）。

“謹慎”——“先帝知臣謹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爆F代漢語中的“謹慎”著重于“小心慎重”這一義項，而《出師表》中的“謹慎”則兼有“認真”和“慎重”的雙重含義?！爸T葛一生惟謹慎”，如果僅僅只是小心在意，也就不能稱其為“諸葛”了。

像這種古今詞義“分家”的實例，在中學語文教材的文言文中并不少見。如《桃花源記》中的“阡陌交通”（交通，交錯相通），“率妻子黽人來此絕境”（絕境，與世隔絕之地），“無論魏晉”（無論，更不用說）；再如《曹劌論戰》中的“犧牲玉帛”（犧牲，牛、羊、豬等祭祀用品），“大小之獄”（獄，案子）等。學習文言文時，尤須對這些古今詞義各異的規則細加分辨，切忌望文生義，貽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