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兒子

朱者赤

1我們出去走走吧!現在天色漸暖，鳥聲漸綠，河水漸漲。一群蜜蜂的施工隊來了。它們去開采一座春天，要干一件甜蜜的事業。

蛙聲會接踵而來，你用綠色的水彩裁剪過的衣袖，蛙泳過的荷塘。一只蚊子針對夏天。讓我們搖搖蒲扇，一起忘記疼痛的疙瘩事。

接下來，你要做的是用一支水彩的金黃，畫好一片落葉，割開秋天，從一羽風箏的線索入手，找到南來北往的天空。那時秋老虎高燒不退，一只松鼠已提前出門，它需要托運更多的松籽，深居簡出，雪藏冬天。

2是什么滑稽可笑的夢，從你的嘴邊溜了出來，惹你會心一笑?又是什么讓你啼醒，是撒旦擄去了你的玩具嗎?

那些被你隔日疏遠的布娃娃，被你粗暴摔打的電動狗，它們發條松散，行動停滯后不再牽動你的好奇。你開始饒有興趣地翻動熒屏，那些鮮艷奪目的動畫、卡通，抓住了你，和一頭莽撞的黑熊對峙，迷茫于一只狐貍的花言巧語，嘲弄被一只耗子輸掉了的貓。這是你們共有的天性，一見鐘情、不遺余力地喜歡動漫。

愛那些動物吧!不管耐于生存還是即將消失殆盡，它們都是我們最好的朋友。

3再靠近些，給你拍照，留住今天，你的生日，許多細節像蛋糕上的粉色奶油，寫你甜蜜的名字，蠟燭映紅了臉，用你的笑聲鋪開餐桌，這些傾注疼愛的杯盞，盛滿歡聲笑語。

送你芭比娃娃，美麗動人的祝福；送你卡通拼圖，四面八方的祝福；送你小小貓咪，線團般毛絨絨的祝福；送你福娃妮妮，只為你的祝福。

我們盡可能地都給你。你可以用上一月或一年的好時光，慢慢地享用幸福這塊大蛋糕。

4要不要用上一千零一夜，我們坐著飛毯到故事里去，撒漁夫的網，掌船長的舵；數阿里巴巴的芝麻，敲寶藏的門；阿拉丁神燈和小女孩的火柴，你看見了誰，誰的光亮有智慧也有憂傷?

要不要把童話也折成紙月亮，月光寶盒里的小精靈唱贊美詩，潘多拉盒子里的希望也可以唱出來，這些奇怪的盒子是不是禮品盒，是不是灰姑娘的水晶鞋，是不是圣誕爺爺的大背包?

要不要說出格林叔叔的寓言。拿阿凡提爺爺的毛驢當木馬騎，和白雪公主一起為樹林穿綠衣裳，脫下皇帝身上愚蠢的新裝。讓我們用飛毯做今晚的被子，回到夢想開始的地方。

5你要打翻高處的果盤，才夠得著那些輕輕滾動的水彩：紅草莓的春，青蘋果的夏，橙桔里果漿飽滿的秋，還有什么秘密藏在冬的果核里?

追風的紙箏打開天空的藍，香蕉里的甜彎下腰，甘蔗里的甜爬上眉，一顆花生的房間也要開門，瞅著點點星光眨著眼，夜夜做著紅土地里開花的夢。

你要從果盤里帶走什么?一座鳥背上流轉的莊園，一件香蕉的外衣，還是一串葡萄眼睛里深藏的湖泊?一粒葵花籽剝開向陽的山坡，還是牽牛花的小喇叭發布花粉的播音?

貼近春風的引線。點燃枝頭絢爛的禮花。

6我想跟你說說二月的雪，張開春天的翅膀。你一個勁地想爬上陽臺，能夠得著、看得見輕盈的花。讓它們穿白裙子，追逐童話里的風。從立春刮到雨水，節氣里披滿潮濕的綠。

我還想跟你說說二月的臘梅，桃花開在身后，和你的小臉蛋一般紅。想疼了季節，我說那是最美的，讓你拽著我的衣角，出門。小心翼翼地走。和雕塑的雪人打聲招呼。

如果雪人淚流滿面，變成小矮人，變成冒著氣的白色水流。如果到陽光里去，變成五顏六色的花蕾。那么，我會蹲下身去，抱著你輕輕地說，親愛的，打開所有的抽屜，拍拍手，讓陽光進去，向它們發出邀請，讓春天聽到你的掌聲。

7我們去動物園，看它們跳舞，在低處飛。它們的歡愉與憂傷，占據狹隘的領地；它們去過遙遠的森林和草原，在密林深處追逐夢想的藍光。

河馬抬高水位，它的鼻孔大而幽深，水泡騰出水面；一只短尾狐離我們很近，它在寓言和謊言中轉身；記住一只紅嘴鸚鵡，在鐵架上翻轉過的巧舌，和一只天鵝的明眸善睞；記住東北虎，它無所畏懼的目光。從兒童畫報里跳出來。

紅屁股的猴隔著鋼筋柵欄。愛你手里的零食；非洲大象的大耳朵，忽閃忽閃地搖扇子；一條蟒蛇的腰身，在陽光下甩動成群的綠陰；不知名的鳥銜來露水和草，搭建它們高處的城堡。

看見那屏孔雀了嗎，它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像花兒一樣盛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