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在琴弦上吃草(組詩)

李冼洲

讓我親吻你

一個腳印，一個天空

高粱啊，請給我舀來高粱酒

老人你看，多年前的女孩

喊故鄉，喊乳名，喊到淚眼婆娑

已經沒有深刻，也沒有淺薄

燈光，挑亮一點，就亮一點

風還是隨了風，是雷電

是滂沱的后面，香草的歌聲

如今走遠的，還在走遠

來過的，已經來過

讓我親吻你，籬笆的目光

泥土的味道，親人的味道

一匹馬在琴弦上吃草

我的族人，我的房子，我的出路

都沾滿了草香，甚至鴨子的叫聲

讓水色彌漫，一個池塘，一個村莊

我放下心里的石頭，它們開始朗誦古詩

哦，我的孩子，天空水汪汪

第一粒種子發芽，這個圖騰

是一只老虎騎上了春天

來啊，風迎面，水迎月

一根手指，是一根旗桿，刀槍出鞘

跑到山上，跑到山下，快活發瘋

姥爺打開羊圈，遠方離開柵欄

送的送，走的走，地平線的蛙聲

一聲長，一聲短

而一匹馬，在兩根琴弦上吃草

牧羊人，一夢春，一夢秋

我在草葉上彈跳，那些光澤的想法

露珠，漣漪，雙眸，圍花靜坐

怎能放下愛和更愛，草本的詩歌

風吹十里波，童年啊，就躲在

小數點后面，等著姥姥喊我回家

很多年

一起快樂著，父親和鋤頭

一穗穗小麥，縈繞了三十里

李家莊的清晨，走來母親、我和小黃狗

一滴汗一滴命，換來豐年

一朵小花，是一簇火焰

一棵小草，是一堵圍墻

夏天在他的腰上，緊了又緊

陽光、樹葉、土溝、一瓶水

你流汗，我挖鼠

那個玩耍的夏日，讓我愧疚

很多年了，背著目光

有些暖有些酸楚，放逐在異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