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收(外二首)

啞者無言

我再一次來到田里

玉米比夏天的時候長高了很多

它們腰桿挺直

將粗大的果實抱在腰間

這多么讓人欣慰

想起當(dāng)初在炎熱的夏天給它們施肥、除草的

辛勞，我將喜悅鋪滿臉頰

我甚至忘記了

身后默默站立的母親

十月的柿子樹

十月的柿子樹

站在田野里

守著最后幾片葉子

柿子于秋風(fēng)到來之前就離開了

它們擁擠著、推搡著，點亮一盞盞燈籠

爭先恐后地涌進城

進了城的它們，不停地

被一雙雙陌生的手捏來捏去

十月的柿子樹

站在秋天里

裸露著枝椏，顯得形單影只

它們在秋風(fēng)中緊緊地攥著幾片搖搖欲墜的

葉子

十月的柿子樹在一場場霜露中

思念自己的孩子

十月的柿子樹

站在寂寞里

一直想把最后幾片葉子的余溫

蓋在柿子的身上

母親節(jié)，為一列火車送行

節(jié)日還沒有到，母親就被

遠方的疼痛拖進火車

運走了。家常菜沉默下來

她身上還沒來得及換的舊衣服

再一次拉痛了我送行的目光

思念追著火車跑了一陣

又被一個電話急匆匆地叫回

這些年在城市里奔走

陌生的普通話一層一層地壓著我越來越少

的方言

親情也被擠成一張張薄薄的

長途車票，或者被兌換成一個個一問一答

的簡短電話

遠道而來的母親走進我的客廳、陽臺、

廚房

就立即給我?guī)砹税雮€故鄉(xiāng)

這個母親節(jié)，遠去的火車將穿越大半個

中國

陪伴母親的是一列車的陌生人，以及他們

陌生的表情

在沒有手機信號的地方

母親將再一次獨自穿越那段

深黑的秦嶺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