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佳



中國股市始終存在較大的政策風險。這種政策風險來自幾方面:
一是大政府模式帶來的風險。
大政府模式下,政府對資源配置有著非常大的權力,這使得資源的分配并不當然地朝最優回報的項目流動,也不必然遵循相關程序,人事的變動也可能帶來資源的重新分配。于是,一家大家看著不錯的公司,可能經營突然出現向下的拐點,一家眼看要退市的公司,又會烏雞變鳳凰。這樣一來,市場的預期完全被打亂了,此時公司的現狀(現有的基本面)并不重要了,于是,“關系”也變得更為重要了。如果完全拘泥于學術層面的基本面研究,可能常常受挫。這類的情況中,地方政府干預的例子較多。
也許監管層認為,大家都去炒垃圾股是完全不可理喻的作法,但這種非常普遍的行為背后,是對政府干預的認同。記得90年代金杯汽車是否會退市的問題上,有學術派與現實派之爭,前者認為理論上該退,后者認為地方政府不會坐視不理。最后,后者勝出,這一案例從此改變了中國資本市場的玩法。
在以后一些案例中,包括上市欺詐、虛假信息披露、內幕交易中,地方政府并不拒絕為當地公司提供一定的保護,在對這些公司及相關當事人的處罰中,監管層也有網開一面之態。
在中央政府的層面,一些政策或其默許的一些政策,也干預了市場的正常配置行為,像資源配置中的傾斜,國進民退的操作。
除資源配置外,一些不符合條件公司的特批上市,也多少破壞了證券市場的“三公原則”。據媒體最新的報道,特批還沒有絕跡。
二是稅收過高及財政收入高彈性帶來的風險。
不管財稅部門如何辯解,中國稅負的沉重是有目共睹的,這使得上市公司的開發研究能力受到制約。這時候,地方政府的一些稅收減免措施,無疑是雪中送炭。但稅收優惠是有期限的,公司上市后業績慢慢變臉,有沒有稅收政策變化的因素·應該是有的。
除了稅收,財政收費也是政府的重要來源,地方政府更是如此。收費帶有很大隨意性,經濟一下行,非稅收入的占比馬上就上去了。這對上市公司的經營有影響,對投資者來說,更意味著投資預期的改變。
三是資本市場完善過程中產生的風險。
中國資本市場的設立是中國經濟邁向市場化的重要標志,但中國資本市場脫胎于計劃經濟的實質并沒有改變。這一與生俱來的特質,使得資本市場多處帶有計劃經濟的特點:計劃,審批,行政干預市場,行政干預企業的經營活動,許可,指標……
為什么中國股票貴,因為帶有專營的性質,只此兩家。此外,由于額度、審批、計劃等,使得上市也成為稀有資源,企業必須為此付出顯性與隱性成本,高昂的費用最終要投資人來買單。為什么不舍得退市·因為上市太難,成本太高。政府為什么愿意助一臂之力,因為有政績、面子工程在里面。
現在,金融業的市場化改革成為繞不過去的必然進程,這種改革具體到資本市場,就至少包含這么幾個方面:監管部門定位的調整,發行、退市的市場化,打破上市公司資源的稀缺性,快速擴大場外市場,為市場松綁,讓券商、基金公司回歸獨立經營的企業法人地位,打破對市場參與者的行政管束……這一過程進行了很久,但進程很慢,現在有一些加速的跡象。在從計劃型股市朝市場化股市轉型的過程中,有一些參與者會受益,但更多的參與者會受到沖擊,一般投資者的投資習慣也需要隨之改變。
有最直觀沖擊是過高的股價最終會與國際接軌。這不是證監會要求的結果,是市場規則跟上來后的必然,也是資金將來可以跨境流動后的產物。這一結果的實現是一次性的,還是漸進性的,現在誰也測不準,投資者該如何應對,這是個考驗。《非上市公眾公司監督管理辦法》正式公布了,這為場外市場的發展作了制度上的鋪墊,一個金字塔形的市場將形成,場外市場的公司數量將遠超場內市場,這也是一個買方市場,投資者有最后的決定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