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愛的名義

一鶴 芙翰

2011年12月20日，北京王府井外文書店57歲的女會計蔡小紅晚節(jié)不保，因犯貪污和職務侵占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8年，其“男友”張虹光被判處有期徒刑16年。面對貪污侵占一千零六十余萬元的指控，蔡小紅的回答十分干脆：“屬實，認罪。”而被問及兩人關系時，蔡小紅卻輕描淡寫地回答：“關系一般吧。”兩人除偶爾的親密關系外，連情人都算不上。但談到自己犯罪的原因，蔡小紅卻糊涂了：“我也不知道圖什么。糊里糊涂就開始了，而且停不下來。沒有結婚，沒有家，沒有孩子，這輩子就這么完了。”

一

34歲那年，蔡小紅與單位同事到海淀區(qū)稻香湖馬場游玩，不料坐騎突然受驚，甩動雙蹄跳了起來，嚇得蔡小紅大喊：“救命啊！”剎那間，一個矯健高大的身影箭一般沖到受驚的馬前緊緊拽住了韁繩，把驚恐萬狀的蔡小紅抱下馬鞍。蔡小紅撲倒在那個男人寬厚的胸膛里。

“我叫張虹光，自己開公司。這個馬場是我朋友的，臨時請我來幫忙管理。”那個叫張虹光的男人跟蔡小紅聊了起來。蔡小紅告訴張虹光，她是老北京人，父母都是北京市外文書店的職工，大專畢業(yè)后接母親的班到外文書店業(yè)務科任統(tǒng)計員。

這次短暫邂逅，給單身的蔡小紅留下了深刻的記憶。4年后，正當張虹光的影子將要在她的記憶中淡去的時候，張虹光卻又出現在她的視野里。一天，蔡小紅下班剛出單位的門兒，就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回頭一看是張虹光。

張虹光說：“我在辦公司，就在王府井東邊的和平飯店，離你們單位不遠。有空到我公司坐坐吧。”

幾天后，蔡小紅來到了張虹光租用的房間。不久，女秘書走進來跟張虹光說：“張總，下周又要交房費了，飯店剛才來電話催。”

張虹光轉臉對蔡小紅說：“不好意思，我的資金都投入到一個項目上了，你能不能幫忙借點錢周轉一下啊？第一次來就向你借錢，真不好意思。”蔡小紅說：“沒什么，誰都有周轉不開的時候。”

10天后，蔡小紅拿出一張下屬門店剛交上來的貨款支票，急匆匆趕到和平飯店。

蔡小紅是北京市外文書店業(yè)務科的統(tǒng)計員，外文書店的十多家門店都要通過總店對外訂書，各門店與總店之間產生貨款的業(yè)務往來，都由蔡小紅一人收付。蔡小紅往上給出版社付款，往下收門店的貨款，所有賬目由她記錄，只需將總賬匯總到書店財務即可。如果不拿總賬、各門店的賬和蔡小紅自己記的明細賬進行三賬會審，誰也看不出具體數額，也不知道蔡小紅收上來的具體每一筆錢的去向。

蔡小紅將支票交給張虹光時問：“你能保證及時還錢嗎？”“你放心，我就用幾天，公司的錢一到賬就還給你。”張虹光做出保證。

張虹光直接把這張支票拿到和平飯店前臺交了房款。過了一段時間，張虹光又找到蔡小紅，不是為還錢，而是說錢不夠，要繼續(xù)借。

蔡小紅急了：“你第一筆還沒還，怎么又借？”“現在有一筆好生意，肯定能賺大錢，賺了錢一起還你就是了。”張虹光說。

蔡小紅相信了張虹光，覺得要不借給他錢去做生意賺回來，以前借給他的錢也許更還不上。她從抽屜里拿出了第二張支票。

張虹光見蔡小紅如此輕易地從單位拿出支票，便下定決心把蔡小紅當成取款機，吃定她了。

二

其實，張虹光只是一個初中學歷的無業(yè)游民，而且早已有家室，可憐的蔡小紅還天真地希望張虹光能夠把厚實的肩膀給她，一輩子為她遮風避雨。

拿著蔡小紅的錢，王府井商圈內的天倫王朝、皇冠假日等高檔星級酒店成了張虹光的長期包房。每天都找來一大群朋友一起吃大餐、喝名酒、找小姐。

作為一個大齡單身女子，蔡小紅之所以對張虹光有求必應，是因為情感的極度缺失，她小心翼翼又滿心歡喜，只希望在這副肩膀上靠一靠。

也許是為了感謝蔡小紅的傾囊相助，也許是無聊中的一次酒后亂性，在一次晚飯后，張虹光把蔡小紅領到和平飯店住下。

有了前兩次偷偷拿出單位支票的先例，再后來，蔡小紅直接把各門店上交的轉賬支票給張虹光，就已經輕車熟路了。

上千萬資金拿出去，張虹光具體干什么用了，蔡小紅并不太清楚。每次張虹光都對蔡小紅說有好事，有多好的買賣，就差一點錢，讓蔡小紅再借一點，等生意做成了，以前的錢就都還了。借得多了，蔡小紅也就麻木了。

張虹光其實就是一只吸附在蔡小紅身上的水蛭，當他吸干她的鮮血之后，膨脹的他游走于各大豪華酒店揮金如土。他的那些所謂的生意伙伴見他每天沉溺于酒池肉林，就以合伙做生意的名義，騙張虹光拿錢。張虹光先后被騙兩次，損失了三百余萬。

被騙光錢財之后的張虹光無奈離開王府井商圈，搬到東三環(huán)附近的華泰飯店租房。這時候張虹光完全靠從蔡小紅那拿來的錢撐著。失意落寞之下，張虹光又染上了毒癮。

2000年5月張虹光因吸毒被勞教，蔡小紅終于松了一口氣，再也不用像螞蟻搬家一樣去做“蟻貪”了，直到2002年6月退休，10年時間她貪占了一千零六十余萬元公款。

2006年10月10日晚，退休在家的蔡小紅接到單位領導打來的電話：“總公司和各門店正在進行整體審計，你記的賬我們看不懂，你回公司對對賬吧。”

蔡小紅心里一驚，她知道自己捅下天大的窟窿。第二天早上，蔡小紅裝作沒事一樣來到單位，說自己退休后應聘到其他單位做財務，馬上要到稅務局開一個重要的會，等開完會后再來對賬。

三

金蟬脫殼的蔡小紅直奔張虹光的住處，她焦急地問：“單位查賬了，一千多萬呢？”張虹光束手無策，想到吸的毒是從云南販賣過來的，張虹光帶著蔡小紅一路沿著販毒路線，輾轉來到了云南景洪市。

2006年12月，張虹光在景洪的一個發(fā)廊認識了發(fā)廊妹阿紫，隨即兩人同居，卻把蔡小紅扔在一個破爛小旅館里。蔡小紅只能在景洪旅游區(qū)撿礦泉水瓶子和從垃圾箱里掏點廢品為生。實在沒錢支付房租時，只好找張虹光求救。張虹光舍不得花房租，把蔡小紅領到家里，3人一起居住。

2010年3月17日凌晨，張虹光被抓捕，隨后，蔡小紅落網。

蔡小紅靠螞蟻搬家的方式把自己修煉成“蟻貪”，在多達上百次的積累中，搬出公款一千零六十多萬元，但法庭上張虹光卻并未表現出任何歉意，而且還把帶領警察抓獲蔡小紅當做重大立功表現，以求減輕罪責。

我們是同情蔡小紅？還是困惑她為什么不能早一點醒悟……

（責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