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火焰
電視里正在直播一場拍賣會的實況,曉宏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那愛收藏字畫的老爸就在拍賣會現(xiàn)場,更讓他驚奇的是,拍賣的第一件文物——鄭板橋的書法真跡,被他老爸以100萬的價格買走。
曉宏興奮不已,因為他的畢業(yè)論文的選題就是鄭板橋書畫真跡鑒定研究。如果能親眼一睹鄭板橋書法真跡,無疑會讓他的論文更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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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宏看到老爸的第一句話就是:“老爸,快把你拍買到的鄭板橋書法真跡拿出來讓我欣賞欣賞!”
老爸猶豫了片刻,還是拿了出來。
攤開卷軸,曉宏的眼睛放光了,這是一幅橫寫的鄭板橋的名言:難得糊涂。
曉宏小心翼翼地從右到左一個字一個字地撫摸,最后目光落在了題款的印章上,曉宏低下頭湊近卷軸仔細看了起來,然后從包里拿出放大鏡時而遠時而近,時而左時而右地變換著角度看了起來,看著看著眉頭擰了起來,臉上沒有了剛才的興奮勁,嘴里自言自語地嘟囔著:“不對呀,不對呀……”
當著老爸的面,曉宏沒再說什么,但曉宏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了:這不是鄭板橋真跡,這是一幅贗品。
曉宏說:“老爸,我正在寫關(guān)于鄭板橋書畫作品真跡鑒定研究的畢業(yè)論文,我想把這幅字帶到學(xué)院再仔細研究研究。”
曉宏以為老爸不會答應(yīng),沒想到老爸眨了眨眼后說:“你拿去吧……”稍停了一下,老爸又說,“注意,關(guān)于這幅字,不要在外亂發(fā)表意見。”
曉宏把這幅字拿給了他的導(dǎo)師看,請導(dǎo)師鑒定一下,導(dǎo)師的鑒定結(jié)論很快出來了:贗品。
曉宏的心一下給攪亂了,他在心里暗暗責怪老爸不是難得糊涂而是太糊涂,花100萬元竟然拍回一件贗品。
曉宏不想老爸做這樣的冤大頭,他決定幫老爸討回公道,挽回損失。曉宏帶著卷軸,以及導(dǎo)師的權(quán)威鑒定結(jié)論,找到了那家拍賣行。質(zhì)問他們?yōu)槭裁茨靡环I品當真品拍賣。拍賣行經(jīng)理的話令曉宏驚愕得張開的嘴半天沒有合攏:“我們都是陽光操作的啊,在這件文物拍賣的說明書上,我們寫得清清楚楚:這是一幅有待鑒別的鄭板橋的書法作品。”經(jīng)理拍了拍腦門又說,“當時拍賣時,我也感到奇怪,一幅沒有最后定論的文物,怎么還有那么多人競拍,最后被人高價拍走呢?”
曉宏沒再說什么,問了句:“那么,你知道這幅字是誰拿來拍賣的嗎?”
經(jīng)理說:“抱歉啊,小伙子,我們有我們的行規(guī),要替客戶保密。”
曉宏帶著滿肚子的問號回到了學(xué)院。晚上,曉宏怎么也想不明白,老爸是哪根神經(jīng)出了問題,花巨資收藏這么一幅贗品。解鈴還須系鈴人,曉宏決定再回家一趟找老爸,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曉宏開門見山試探老爸的反應(yīng):“老爸,你好糊涂啊,怎么花100萬元買這么個贗品?”
曉宏緊盯著老爸,等待著看老爸捶胸頓足的后悔的樣子,沒想到老爸卻很平靜地說:“其實,我知道它是贗品,但這幅贗品的價值遠遠不止100萬。”
曉宏瞪大了寫滿疑惑的眼睛:“老爸,你這么說真把我搞糊涂了,知道是假的,為什么還拍回來?能給我說說原因嗎?”
老爸點燃了一支煙,吸了幾口后說:“你馬上研究生畢業(yè),也不是孩子了,說給你聽聽也無妨。”
“不知你聽說過這樣一句話沒有,一件東西要看在誰手里,在有的人手里是垃圾,可到有的人手里就成了寶貝。”老爸吐了一個大大的煙圈,然后問我,“你知道這幅鄭板橋字的贗品是誰家拿來拍賣的嗎?”
我搖了搖頭。
老爸意味深長地說:“它是主管我們這個城市建設(shè)的邵副市長委托別人拿出來拍賣的。”
“哦……”我似乎明白了,但又不那么明白,“老爸,那這些內(nèi)幕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老爸詭秘地一笑說:“我怎么會不知道啊?這幅字就是我送給邵副市長的啊!”
“老爸,你……”我似乎明白了老爸經(jīng)常能接到工程的原因。
“算了,你就不要再糾結(jié)了……”老爸邊說邊掏出打火機點燃了卷軸。
那“難得糊涂”四個字頃刻之間在老爸手里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