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解不可貿易性服務的硬殼推動服務貿易

徐莉

從經濟學和WTO規則兩個角度看待服務的貿易性問題

經濟學上研究服務的可貿易性和不可貿易性，是通過基尼系數來測算某行業的地區聚集度，基尼系數越低表明地區聚集度越低，則貿易性越低，反之則貿易性越強。計算基尼系數的方法就是對比該地區某服務行業的供應和需求，代表供應的是該行業在該地區的產量或就業量占全國該行業的產量或就業量的比重，代表需求的是該地區的人口或就業量占全國人口或就業量的比重。經濟學上通過基尼系數確定某行業在某地區的貿易性程度后，再分析該行業的就業、價格、工資等特點。

WTO規則中的GATS(《服務貿易總協定》)考慮到了資本和人的流動能帶來相應的服務貿易，并因此把服務貿易區分成四種模式，即跨境交付服務、境外消費服務、外國商業存在和外國自然人流動。當論及某服務行業是否具有貿易性或貿易性的大小時，GATS是根據wTO成員國對該服務行業的具體承諾，也就是根據成員國對該行業不同貿易模式下的開放承諾或明確限制來進行評判。GATS對服務貿易四種模式的區分有利于成員國分層次逐步開放自己的服務市場，也就有利于WTO逐步推動全球服務貿易自由化。

經濟學和WTO規則在服務貿易性問題判斷方法上的本質區別

根據經濟學的方法，對于某地區的某具體服務行業，基尼系數的高低體現產業地區聚集度的高低，聚集度的高低進而決定該行業是否可出口，而是否可出口就表明是否具有貿易性。這種邏輯存在的問題是只考慮出口的可能性而未考慮進口的可能性。例如，如果聚集度低則不可出口，則是不可貿易性服務，但是此時可以通過進口來彌補聚集度低可能造成的供應不足，此時對進口的需要表明該行業是可貿易性服務。雖然最終經濟學上考慮了不同聚集度下進口的情況，并用進口和出口的總和來核實利用基尼系數確定貿易性程度的準確性，但仍然可以看出在方法上還是沒有充分考慮對進口的需要。而在國際貿易中由于各國希望自己出口的服務能被其他國家接受，所以在GATS下所作的市場開放承諾針對的是進口，因此GATS下某服務行業在某國是否具有可貿易性是依據該國對服務進口的市場開放承諾。

從經濟學角度研究服務的貿易性程度，由于數據獲得困難等原因目前是從一個國家國內的角度來研究，并假定如果某服務行業在一個國家的地區間具有貿易性，那么就認為在國家之間也具有貿易性。而GATs中服務的貿易性是從國際的角度，也就是說從國家關系的角度來看的，是成員國根據自身的國家利益和本國某服務行業的特點對其他成員國作出具體的承諾，體現的是國家之間的關系。

由于經濟學研究服務的貿易性程度是從一國國內的角度來研究，因此在測算基尼系數時考慮的是該國某地區的行業現狀，并不考慮其中資本和人的跨地區流動帶來的貿易。而GATS由于涉及國家關系，因此把資本和人在跨境流動后帶來的交易也作為服務貿易來看待，并由此產生了代表資本跨境流動的服務貿易模式三，和代表人員跨境流動的服務貿易模式二和四。

經濟學和WTO規則因為方法不同會產生判斷結果的差異

由于GATS從國家關系和進口承諾來考慮問題，并根據資本和人的流動把服務貿易分為不同層次，與經濟學上僅僅通過聚集度的現狀來確定服務是否可出口的方法相比，增加了討論可貿易性服務和不可貿易性服務的范疇，最終使經濟學方法確定的服務的貿易性結論與GATS承諾表所體現的服務的貿易性事實相去甚遠。從經濟學上確定的不可貿易性行業，在實踐中因為資本和人的流動成為可貿易性。例如根據基尼系數，飯店、醫院和大學教育都屬于低基尼系數，表明地區聚集度低，也就是不可貿易性，但是現實中因為資本和人的流動這些行業也具有可貿易性。從經濟學上判斷為可貿易性服務，在GATS下可能因為國家利益和國家關系問題而成為不可貿易性服務。例如，根據基尼系數測算的軍事服務具有高地區聚集度，則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屬于可貿易性服務，可是GATS根本不適用于軍事服務，國家利益的存在使軍事服務成為不可貿易性服務。

另外，美國的研究發現70％的服務業工作是需要面對面進行的，并因此無法外包，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會因為這些服務無法出口而成為不可貿易性服務，這對于旨在推動全球服務貿易自由化的GATS來說完全是一種否定。但是正因為GATS考慮到了資本和人的流動會帶來服務貿易，GATS在推動全球服務貿易自由化時才有了方向，那就是要推動成員國不斷開放資本和人員的流動。

不可貿易性服務產生的原因

從法律的角度來討論不可貿易性服務需要分析不可貿易性服務產生的原因。粗線條來看，不可貿易性服務產生的原因有：不讓他國為本國提供服務、本國不給他國提供服務、他國不給本國提供服務、他國不接受本國提供服務。細致來看，由于國家之間不給和不要的態度而產生的不可貿易性服務其背后的原因可能是：

國家利益

例如，許多政府服務是不可貿易性服務。再如，一國使館核心區域的設計和施工都會由其本國人完成，可以說這種設計施工服務具有不可貿易性。

行業特點

例如，中國在人世承諾中規定中國不允許外國律師事務所在中國處理中國法律事務，只能委托中國律師事務所來處理。可以看出，有關中國法律事務的法律服務具有不可貿易性。

技術缺陷

例如，一國衛星發射系統的質量缺陷會使其衛星發射服務具有不可貿易性。再如，一國的食品質量安全問題會使在該國的外資賓館不采用該國企業提供的餐飲服務，該國的餐飲服務成為不可貿易性。

服務的不可貿易性并非絕對

從法律角度來看不可貿易性服務不是絕對的，在一些情形下會因為貿易對象、行業特點發生變化或技術進步等原因而成為可貿易性服務。

對一國是不可貿易性服務，對另一國是可貿易性服務。例如，如果自由貿易協議在成員國之間開放特定服務貿易，那么一個成員國允許另一成員國為其提供服務，而不允許非自由貿易協議成員國為其提供服務。

在一國是不可貿易性服務，在另一國是可貿易性服務。例如，美國允許外國人在美國取得法定資格后在美國從事律師服務，而中國對外國人在中國提供有關中國法律事務的服務是不作承諾的，可以說律師服務在美國是可貿易性服務，在中國是不可貿易性服務。

不可貿易性服務中有可貿易性崗位，可貿易性服務中有不可貿易性崗位。例如，中國對一些服務部門的模式三承諾開放使其成為可貿易性服務，但同時對外資有比例限制，這就間接限制了外國人擔任公司董事長的可能性，使董事長崗位成為不可貿易性崗位。再如，中國一些地方政府邀請外籍人士與政協委員討論如何建設國際城區，可以說原本屬于不可貿易性的了解民情的政府服務中也有可貿易性崗位，使外國專家也能傳遞民情。

由行業特點和質量缺陷造成的不可貿易性服務，隨著技術進步、人員素質提高、產品或服務質量提高有可能變成可貿易性服務。例如，因為技術的進步，美國把電話呼叫中心業務發包給印度。

不可貿易性服務存在的必然和其作用

只要國家利益存在，就需要相應的不可貿易性服務，這些都會體現在WTO成員的服務業市場開放承諾表中。可以說，國家利益的存在決定了總會有一些服務具有不可貿易性的硬殼。不過在實踐中還需要避免不可貿易性服務目的的落空。例如，長期以來中國從澳大利亞進口鐵礦石，但日本海運公司控制了其中的鐵礦石運輸，中國出于國家利益考慮提出了“國貨國運”的對策，但由于日本財團與澳大利亞鐵礦石公司之間的資本利益關系，以及中國海運船舶本身的問題，“國貨國運”政策難以實現。

GATS把服務貿易劃分成四種模式，如果從這四種模式貿易背后的原因來看，技術的發展帶來了模式一的服務貿易，資本和人員的流動帶來了模式二、三和四的服務貿易。可以說，服務貿易模式一的開放有待于科技的發展和技術的進步，模式二、三和四依賴各國關系的更加密切和因此對資本和人員流動的更開放的態度。

不可貿易性服務在現實中需要發揮對可貿易性服務的促進作用。例如政府行政審批服務是不可貿易性服務，如果政府提高行政審批效率，則可以促進中國服務開放承諾表中模式二、三和四下的貿易。可以說，如果不可貿易性服務在實踐中能夠推動技術的交流、資本和人員的流動，那么就能推動服務貿易在不同層次上的發展，同時打破70％的服務工作因為需要面對面而無法貿易的悲觀現實。

雖然經濟學和WTO規則在討論服務是否具有貿易性問題時方法不同并導致結果不同，但是由于服務的貿易性問題本身不具有絕對性，因此可以從不可貿易性服務產生的原因人手來推動可貿易性服務的發展。對于因為技術缺陷原因產生的不可貿易性服務，可以通過自身的技術努力或各國的技術交流使不可貿易性服務逐步成為可貿易性服務并參與市場競爭，可以說轉變成為可貿易性服務是這類服務水平提高的一個標志。對于因為國家利益而成為不可貿易性的服務，可以說需要這種服務的存在，在現實中還需要防止由于這類服務的落空而導致國家利益受到損害。這類服務的可貿易性問題，從規則上看，需要WTO成員國之間更加密切的合作，并對資本和人員的流動持更加開放的態度，使不可貿易性服務可以在不同層次上逐步開放；從實踐上看，需要不可貿易性服務發揮促進可貿易性服務的作用，促進服務市場競爭和服務業水平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