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華勇

政府安心基礎設施和社會保障,充分減稅,讓企業和居民自行使用其資金,更能化解高成長的數字和低幸福感之間的矛盾。
在巴黎,那些如雷貫耳的國際奢侈品牌,就藏在不經意間一條小街的拐角,仿佛都只是些供市民休閑的街邊小店。頻繁出現的咖啡館,都是顧客盈門,似乎整個城市都找不到什么努力工作的借口。即便在遍地黃金的地段,街邊店主們也并不在乎周日的黃金時間,他們在周日關門歇業,全然不顧香榭麗舍大街上迫切等待釋放購買力的人群……
一個熟悉了中國城市生活的人,在這樣的場景中,竟有些不知所措。努力、無休止地工作,有限的資源和社會保障,見縫插針地抓緊一切商業機會,以及對陌生人群本能的警惕——在我們所熟悉的話語中,“享受生活”和普通大眾的生活沒有什么關系。對比之下,不禁要問,為什么有的經濟增長可以通過鼓勵消費實現,而另外一些經濟增長就必須通過鼓勵儲蓄和投資實現?
“這一種”的缺陷
美聯儲的量化寬松,歐洲國家的借貸無度,中國大陸的瘋狂投資……凱恩斯主義所描述的有松有緊的反周期政策,被各國政府活學活用,變成了持續寬松、沒有緊縮的寬松凱恩斯主義。刺激政策雖然延緩了經濟衰退的步伐,卻也造成了對刺激政策麻醉品般的政策依賴。
代議制的政治家,顯然關心任期內的經濟表現,遠勝對長期經濟健康的思考。但政治家們賴以作出決策的約束條件顯然是不同的。雖然都是凱恩斯的信徒,但背后指導政策的,卻是“兩個不同的凱恩斯”。西方政府所方便使用的政策工具,包括松的貨幣政策以及減稅,實質上都是想辦法刺激民間消費,以獲得經濟的增長;而中國政府所方便使用的政策工具,則包括了松的貨幣政策、加稅以及強有力的政府支出,實質上都是想辦法增加政府資金,由政府出面進行消費投資。
兩個凱恩斯,看似一致,實則不同。
多年以來,我們在一個這樣的循環中尋找經濟快速發展的規律:要想GDP增長,就要進行高投資,投資乘數會使得GDP一次又一次沖向高點。而要想進行高投資,就要提高政府財政的集中率,將社會居民的收入變成政府收入,成為高投資率的來源。結局是,每一次出現經濟下行的風險,都會成為政府擴大投資和謀求新的權力的契機。于是,私人經濟的權力在不斷地向政府讓渡。
“另一個”的魅力
羅斯托的起飛理論,形象地描述了政府投資在不同發展階段所起到的作用。一般地,在一國經濟不甚發達的時候,政府集中社會資源投資于基礎設施,可以迅速改善投資環境,隨著國家人均GDP的提高,政府的主要職能也將由投資逐步轉向社會保障和對企業的服務。
中國已經是人均GDP接近中等收入的國家,遺憾的是,我們的政府投資,遠遠地超出基礎設施的范圍,廣泛地參與到競爭性領域,又通過各種名目的市場準入制度,將競爭者排除在行業之外。
要知道,政府的資金,全部來自于市場和全體納稅人,政府進入競爭性領域壟斷投資,不僅損害納稅人的福利,降低經濟效率,而且會產生嚴重的擠出效應,損害市場的創新和整體競爭力。
巴黎的例子告訴我們,除了政府出面高積累、高投資以外,經濟發展完全可以有一些不同的方法。政府安心基礎設施和社會保障,充分減稅,讓企業和居民自行確定如何使用其資金,也完全可以達至經濟的健康增長。
而且,甚至可以斷言,這是化解我們經濟發展中高成長的數字和低幸福感的現實之間矛盾的最有效辦法。
如果我們實在沒有辦法拒絕凱恩斯的誘惑,不妨換另外一個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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