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臺園里無“冬藏”

鄭榮來

一夜之間，人民日報社宿舍大院里金臺園的池水又結冰了。今年的初冰雖不算厚，但一塊石子扔進池面，立馬響起“凍凍凍凍”的回聲。

此時的金臺園，絲毫沒有冬藏的跡象，生機勃勃。你看老闕帶領的太極拳隊，早早就來到小廣場上，十分投入地打起太極拳。老闕是十分頑強的“年輕老人”，他17年前中過風，半身不遂，硬是靠打太極拳，使身體一天天地康復到完全正常，并因此培養起了旅游、攝影和寫作等多種興趣。他和他的太極拳隊，春夏秋冬晨練不止，顯示了生命的堅強。

小廣場上，那個有著洪鐘一般聲音的老人是老雷師傅。他長期帶領并教練一群舞劍者，習拳揮劍，酷暑寒冬，二十多年如一日，成員時有更替，他卻義務領班不停。近來他因病休息在家，但他帶領的隊伍仍然活躍在此園中。

還有十幾位清一色的退休女士，總是晚上八九點出現在金臺園里。她們常常手拿紙扇，隨著悠揚的音樂，翩翩然舞于華燈之下。于寂靜的夜晚，譜寫著生命的樂章。她們的教練并非專業者，而是腿關節有疾的知識女性鄭犬姐。鄭大姐常到附近的團結湖公園學習新舞蹈，晚上回來轉教給舞友。義務奉獻，不懈不怠。舞友之中，還有曾受過重傷動過大手術者，卻多年以舞蹈向傷病挑戰，其意志也讓頑疾退避三舍。我和老伴每晚在金臺園中走10圈，每次穿過舞隊時，仿佛總有一股精神之光，在我們面前閃過。

金臺園里，年紀最大的鍛練者，當數我們這群習老人操者。94歲的漫畫家方成，是我們中的最長者，他的學問和成就，為人敬重。他又是一個最有戲的人，愛講笑話、逗悶子，有時專注地喂螞蟻，有時給大家照相，偶爾還唱兩句京劇，夏天暑熱曾光膀子，頭發長時還扎過小辮……他所展示的是個性的率真和隨意，無拘無束如兒童一樣可愛。

最近這幾天方成沒有來，我們的“隊副”老孟，就成了大家羨慕的對象。老孟酷愛讀書，常到近郊書市購書。他心無煩事，身無疾病，去年12月12日滿90歲，仍不雇保姆。每天一早給老伴買早點，送回家后又回到隊伍中做操。前幾天低溫已達零度，他還是穿著單褲，直到池水結冰的那一天，他才添了一條棉毛褲。據說他常年吃大蒜，身體很抗凍，冬天從來不穿毛褲。

走進金臺園，不論早晚，人們都能領略到一種生機，總能感到一種生命的禮贊。它是一種現象，也是一種氣氛。小雪一過，寒潮不斷光臨，池面的薄冰，慢慢地就要變厚了，環保工人把四周冰面創開，要給冰下的金魚留一扇透氣的窗口。所創冰塊被拋送到池中間，堆積成一個個小冰山。那景觀是寒冷的極致，也象征時序即將輪回，冰凌融化又指日可待。

忽然想起英國詩人雪萊，他的譯名很有意蘊，此刻寫出他的名字，更是意味無窮。他30歲的生命，留下多本詩作。他的《西風頌》中那句經典的詩句：“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真是“一句頂一萬句”啊!

眼前那池寒冰，蘊含著無限的詩意，它給予我們的是朝氣，是樂觀，更是希望。時序的更替，預示著生命的延續，更預示著生活的改變。面對滿池堅冰，忽有心潮涌起。多少事尚待做，未敢輕言放棄。

(青編：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