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外六首)

封延通

一個器官與另一個

器官的接觸引發

一場肉體的戰爭誰是

那個擦槍點火的人

一個眼神與另一個

眼神的撞擊點燃

一場靈魂的大火誰是

那個烘烤磷片的人

屏幕上往日一個

靜止的瞬間里你突然

發現有那么多的美

遺失在生命的無暇里

蒼茫的線條里

誰是那個調涂顏料的人

在布滿電器的屋子里

你突然覺得巨大的

空曠里有那么多的

陀螺旋轉在

自己的旋渦里

于是你禁不住要問

究竟是你發現這個世界

還是世界誕生了你

到底新奇本來就在

這里還是你創造了

這個嶄新的世紀

一樓

自由松馳的生命

渴望退休的星期天

存在被窩里毫無睡意的人

世界外面凜冽的冷

家那一掀即逝的溫暖

痛苦閉眼就來的少年

勇敢二媽用農藥治療肝癌時

那顫抖的吞咽仇恨

屋頂變形露珠那白白的眼

她緊緊擁抱著我

夢中脫口而出的昨日的數字

我緊緊擁抱著她

四十年后扯心裂肺

而又淡遠的今天

幸福就在懷里那松軟

卻依然凸起的肉團

上帝是太陽

死亡是月亮

詩歌是沒做的早餐

重復

那天你看著我的

眼睛鄭重地說

我要鉆到你的眼睛里

你做到了并一直

停留在那里

那年你四歲

昨天你蹦著跳著

快樂地說我要快點

長大上大學

我做到了并一直

停留在那里

今年，我四十歲

今天我走在回家的

路上夜色蒼茫

看著對面美麗的姑娘

忽然想起了爺奶

爹媽妹弟據說

他們DNA歲

秘密

灰色的風調落七彩的往事

起伏著老界嶺湛藍色的呼吸

你寂靜成仰視的軀干

和所有的樹一起清晰

紅紅的柿子掛在枝頭

昭示生命最終的意義

一只鳥遠遠地飛來

所有的秘密都在那里

沖動

看著顯示器前的仙人掌

我突然有撫摸的沖動

我以前被扎過很細

很痛很尖銳是那種

咬牙切齒而又無力的疼

我前幾天無意中也撫摸過

但冬天的刺很堅硬

也很無奈那種

堅強而又無能的感覺

乞者

白天我腳踝上

永不愈合的傷口

是你的目光

所以在街邊

你總能看到我

在用刀片療傷

夜晚我腳踝上

永不愈合的傷口

是溫暖的火光

所以在街邊

你總能看到我

用垃圾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