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閱讀決定著一個民族思維的深度和高度,“淺閱讀”占主導地位的閱讀趨勢將導致文化泡沫取代真正的精華。編輯應自覺承擔起引領民族文化發展走向的重任,堅持“深閱讀”,做好“深出版”。
[關鍵詞] “淺閱讀”“深閱讀”“深出版”
[中圖分類號] G232[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009-5853(2012) 02-0029-03
[Abstract] Reading activities decide the depth and height of thinking of a nationality. The culture bubbles will take the place of culture essence if the “shallow reading” tends to dominate. Editors should consciously take the response of guiding the nations cultural development, sticking to “deep reading” and achieve “high quality editing”.
[Key words] “Shallow reading” “Deep reading” “High quality editing”
當前我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期,社會經濟迅速發展,人們的行為方式、生活方式、價值體系也在發生明顯的變化。在這個急劇變化的時代,人們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壓力,都希望能掌握和處理瞬息萬變的海量信息,浮躁之心漸漸彌漫,渴望速成,渴望快節奏。就文化吸納的入口——閱讀而言,從形式到內容更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以網絡為代表的新媒體的涌現,顛覆了傳統的香茗青燈下的經典閱讀。毋庸置疑,“淺閱讀”時代已經到來。這個時代的編輯,面對著一個嚴肅的文化命題,那就是如何在“淺閱讀”大行其道的背景下,堅守文化傳播者的責任,應對閱讀新趨勢。
1 “淺閱讀”和“深閱讀”
“即時在線瀏覽正在取代傳統的青燈黃卷式的經典閱讀,以快餐式、跳躍式、碎片化為特征的‘淺閱讀正成為閱讀新趨勢”,新聞出版總署署長柳斌杰的這個判斷并非危言聳聽。在這個互聯網有取代一切工具尤其是傳媒的可能的時代,從“深閱讀”到淺瀏覽,互聯網在改變閱讀方式的同時,正在塑造我們“淺薄”的思維模式。如果要給“淺閱讀”下個定義,大致可以這樣表述:“淺閱讀”是一種淺層次的、以簡單輕松甚至娛樂性為最高形式的閱讀形式,一味淺嘗輒止,不在精神和思想領域做更多的探究。不可否認,在這個信息海量膨脹的年代,“淺閱讀”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幫助人們快速獲取信息,擴大知識面,同時也可以消遣生活,獲得情緒上短暫的愉悅。但是,誠如柳斌杰署長所言,“淺閱讀”終究因其是淺表性、視覺性、娛樂性、隨意性的閱讀,只能定格在簡單的消閑方式層次上,或作為獲取某種利益的途徑,安上了功利主義的翅膀,很大程度上喪失了閱讀原本意義上為提升文化修養、完善人格陶養等精神層面的功能和意義。
與“淺閱讀”相對應的“深閱讀”,指的是以提升學識修養和理論思維、形成技能為目的的深層次閱讀方法。這種閱讀狀態建立在對閱讀對象心懷敬畏的基礎之上,細細品讀,把讀書當作一種生活方式、工作責任、人生態度和精神追求[1]。它的意義在于超越世俗功利的紛繁干擾,建立起一座精神橋梁,實現人與書籍之間的心靈對話。“深閱讀”不同于色彩斑斕、五彩繽紛的“淺閱讀”,后者甚是吸引人,但當我們面對宏篇巨著時,甚至可能會產生抵觸情緒。因為真正的閱讀是一個很復雜的對作品的再創作過程,那些具有很高的藝術和理論價值及知名度的作品,包含永恒的主題和豐盈的形象,歷經考驗而經久不衰。這些作品帶來人生啟迪和心靈慰藉,它們所建構的世界是多彩、立體和復雜的。而“淺閱讀”讀物對世界的認識只是停留在表面,因而是膚淺的,只能是平面、單一和粗線條的。閱讀者個人的生活閱歷和知識背景往往會主導對閱讀對象的理解和詮釋,再通過想象、聯想等手段,從而完成再創作。
“深閱讀”同時也是一種思維訓練的過程。嘗試新事物或更高強度的訓練都是對頭腦的刺激,相比之下,讓頭腦接受更高強度的訓練更為重要。打個比方,假如一個人想學習經濟學,如果只看很多的趣味經濟學讀物,那肯定無濟于事。扎扎實實地把一本經濟學教科書讀通,比什么都重要。讀一堆趣味經濟學讀物雖然能帶來新的刺激,但是頭腦不能受到更高強度的訓練,換句話說,閱讀時費腦筋不多,收獲也就大打折扣。“深閱讀”的過程,其實是讓讀者深刻體驗“無限風光在險峰”的艱難和樂趣的歷程,因而“淺閱讀”不能算是一種自覺的閱讀,甚至不能算作是一種有效的閱讀。
2 “淺閱讀”時代編輯的“深閱讀”
“現在,個人必須做出更多的選擇,必須具備更多的知識儲備,必須做出更多的努力以便對傳播進行歸納整合,并且使傳播變得更有意義。互動性與選擇性并非一種普遍性的優點,許多人并不具備精力、欲望、需要或者必要的訓練以投入這樣的過程”[2]。面對爆炸的海量信息,編輯就擔當著對這些信息進行歸納整合的角色。早在20世紀40年代,美國社會心理學家庫爾特·盧因就提出了“把關人”概念,之后他又在《群體生活中的渠道》一書中指出:群體傳播中存在一些把關人,一條新聞在傳播中需要通過傳播者的若干“檢查點”的“通行許可證”,這些掌握發放“通行許可證”的人或組織就被稱作“守門人”,只有符合群體規范或把關人價值標準的信息內容才能進入傳播渠道。
這個“守門人”就是編輯人員應扮演的角色。編輯人員若想真正傳播那些思想深度、美譽度俱佳的文化精品,無疑責任很大。“淺閱讀”盛行之時,如果編輯人員也隨大流,一味迎合讀者淺表化的閱讀需求,疏于主動閱讀、文化研究以及更深層次的文化思考,遺忘自己作為“守門人”的職業角色,或者編輯自身對閱讀拋卻敬畏之心,也投入到僅僅只是為了擷取信息的行列中,那么帶來的結果只能是,編輯局限于集合自身思想的素材和原料,疏離于深度閱讀意義上的反思,造成社會責任意識和文化創新意識淡化,也就不可能引領大眾走向更深入的思考和精神的成熟,更別說匯聚思想。編輯堅守“深閱讀”方式,不僅是為提升自身素養,更是作為編輯,為確保那些通過瀏覽獲得的信息碎片能夠整合成思想的手段。編輯若是丟失了“深閱讀”,便丟失了他們作為人類文化的保存記錄者和整理創造者的根基和土壤,無法應對數字時代的文化挑戰。
編輯人員針對同一信息可以做出不同形式、不同側重點的內容,這就是內容創造。出版者如果把核心放到相關信息的創造上,那么網絡和其他媒介就不是出版物的替代品,而是信息傳播價值鏈的下游。一個出版者如果沒有專業創造的內容,是沒有競爭力的。出版最本質的含義是重視保存和開拓人類思想和文化中最具根本性的文化精粹以及最有創新前瞻性的先進文化,同時,出版又呼喚和引導著主體閱讀,承擔出版任務的編輯人員把優秀作品提供給讀者,使讀者在嚴肅的閱讀過程中提高道德素質、精神情操和文化素養。
有人說,閱讀決定著一個民族思維的深度和高度。在“淺閱讀”背景下,編輯人員不能將自己混同于一般的文化受眾,而應自覺承擔起歷史文化傳承和現代文化創新的社會責任,僅有對信息的廣泛涉獵是遠遠不夠的,主動進行深度閱讀和思考是編輯必須具備的品質和素養。基于“深閱讀”的理性甄選與價值評判,是編輯、作者和讀者之間良性互動的文化保證[3],編輯的評判性思維的發揮則完全離不開平素深度閱讀積淀的氣度和底蘊。“編輯塑造著出版物的品格,出版物塑造著民族的性格”[4],編輯的知識結構、價值取向、審美情趣等因素影響著文化產品的選擇,從而影響整個社會的出版文化。從這個意義上說,編輯堅持深度閱讀,不僅倡導“深閱讀”風氣,而且還引領民族精神文化的發展走向。
3 “淺閱讀”時代編輯的“深出版”
這里首先需要提到兩個概念:出版和傳媒,兩者雖隸屬同一個管理機構,但性質卻有很大區別。傳媒只是滿足業余性、當下性,追求情緒上的宣泄和釋放,注重娛樂、快速地接觸信息。出版更具專業性,凝結著人類的思想和智慧,集聚了科學技術的發明創造和社會實踐活動的經驗與成果。它們本是涇渭分明的兩個概念,如今彼此之間的楚河漢界越來越模糊乃至龜裂,幾近不分彼此。但切莫將越俎代庖、碎片化、娛樂化當做轉型和蛻變,更不能當做革命。削足適履、東施效顰的笑話,不應出現在為文化積累和傳播的出版事業中。
隨著數字化時代的到來,傳媒行業發展迅速,日漸強勢。然而,真正意義上的閱讀應該是個人的一種精神文化生活,是讀那些富有內涵的文字,是進入到這些文字所承載的文化傳統中進行思考的行為。故而,就閱讀而言,出版業是關鍵。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社長賀耀敏曾說,如果說“淺閱讀”的書都是在休閑的時候躺在床上看的,那人大社的書就應該在上午看,而且是正襟危坐著看[5]。那些能夠長久地滋潤和慰藉人們心靈的只能是歷經歲月淘洗的經典,只因它們保留了人類對外部世界和內在精神最艱苦的開拓挖掘,只因它們最能證明人類精神高度所能到達的彼岸。出版對于閱讀負有很大的責任,它是“深閱讀”賴以存在和延續的基礎,可以這么說,一個時代的閱讀和水準取決于這個時代的出版質量。堅持“淺閱讀”時代的深度出版,是編輯出版人當前需要秉持的一種品質意識。
出版必須堅守出版物的質量內涵,堅守自身的文化品格。例如時下一些出版社熱衷于養生、化妝、理財等實用通俗類圖書的出版,這些圖書固然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也在某種程度上滿足大眾的興趣和需要,但是一哄而上的局面就是一種淺出版意識的泛濫,其結果是倡導了“淺閱讀”。這里需要指出的是,“淺閱讀”并非一無是處,“淺閱讀”和“深閱讀”也不是相生相克的兩種閱讀方式。但是,迎合“淺閱讀”甚至倡導“淺閱讀”與合理引導“淺閱讀”,結果是迥異的。編輯人要認真研究與讀者心理對接問題,要研究如何在保證出版內涵的前提下,搭乘新媒介,占領新市場。深出版并不意味著固守傳統出版模式,而是尋求改革創新。
在數字時代成長起來的年青一代心目中,視聽饕餮享受的快樂要大于閱讀。意識到這一點,編輯人員就要在做深、做精出版物內容,提升出版物文化內涵的同時,順應新媒體發展和新讀者群偏愛,把這些精品放在不同的新的傳播介質上,將傳統的書香氛圍轉移到數字出版上,通過拓展深度閱讀的想象空間,實現出版新的表現形式。多在媒介載體和讀者心理上下工夫,以出版物為引子,引導閱讀主體由淺入深、由粗到精展開閱讀。除了市場定位,編輯出版策劃過程也非常重要。尤其出版內容的提煉要突出亮點,要善于設計出能吸引眼球的靈魂語言。
事實上,幾乎任何一項新技術都會對社會人文產生特定影響。科學技術進步與社會人文發展之間具有密切的關聯性,互聯網和數字技術自然也不例外。對“淺閱讀”現象的反思也拓展到對“數字化閱讀”技術的重新認知,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數字化閱讀”技術作為一種新技術,其本質仍是輔助人的,人們應該主動使它與社會人文構建形成良性互動。目前,我國電子讀物的閱讀率已經超過傳統圖書,在線閱讀、手機閱讀等“數字化閱讀”始終在迅猛增長。可以說,“數字化閱讀”是不可阻擋的社會趨勢。作為科學技術發展上的重大進步,“數字化閱讀”不應該意味著對人文空間的擠壓和消解,編輯人更需要的是不斷反思和提醒自己,要避免“數字化閱讀”使我們養成閱讀的功利化心態,莫讓“數字化閱讀”成為“淺閱讀”。
4 結論
尼爾·波茲曼在他的著作《娛樂至死》中指出:“這是一個娛樂之城(指美國),在這里,一切公眾話語都日漸以娛樂的方式出現,并成為一種文化精神。我們的政治、宗教、新聞、體育、教育和商業都心甘情愿地成為娛樂的附庸,毫無怨言,甚至無聲無息,其結果是我們成了一個娛樂至死的物種”。波茲曼是以美國的媒介環境為研究樣本的,他并不知道大洋彼岸的遙遠國度在若干年后,正上演著他的預言。
“淺閱讀”歸根結底是文化工業化的一種必然,任其蔓延的結果是文化泡沫取代真正的精華。編輯活動與文化傳播血脈相通,編輯人自然要有高遠的文化視野和追求,對文化進行凈化和優化。“我們沒有顯赫的地位,卻有穿越時空的翰墨芬芳;我們沒有殷實的財富,卻有寄托心靈的文化殿堂”[6]。在這個崇尚浮光掠影式閱讀的時代,編輯的主體價值和歷史責任更應融為一體,堅守精神家園,引領書香社會。
注 釋
[1]張亞軍.“深閱讀”與“淺閱讀”[J].貴圖學刊,2010(3):40-41
[2]丹尼斯·麥奎爾著;崔寶國,李琨譯.麥奎爾大眾傳播理論[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6:101
[3]張春.數字時代面向深度閱讀的編輯素養探析[J].中國出版,2011(2):32-34
[4]張西山.學刊的生命與編輯的使命[M]//編輯的文化視界.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59
[5]靳曉燕.“淺閱讀”時代的“深出版”:高教出版社打造圖書學術品質[N].光明日報,2008-05-16
[6]劉杲.我們是中國編輯[M].北京:海豚出版社,2011:118
(收稿日期:2011-12-15)
[作者簡介]張文鴦,《寧波大學學報》編輯部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