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昌古鎮的特色景觀

彭程

因為一幅《故鄉》，江南的小橋流水，華麗變身為所有人的夢里水鄉。“風到這里就是粘，雨到了這里纏成線”，無論在何種形式的藝術家眼里，江南，都是一份揮不去的纏綿。于是，當周莊已經成為喧鬧的代名詞，當西塘毫無疑問地成為小資情調的蓄養場；人們急需尋找別出新意的江南水鄉，來彌補遺失的古樸和憂傷，還好，還有一個地方——安昌！

安昌，應該叫它安昌鎮，隸屬浙江紹興市紹興縣。始建于北宋時期，后因戰亂多次焚毀，又于明清時期重建，其建筑風格傳承了典型的江南水鄉特色，一衣帶水，古樸典雅，為浙江省重點歷史保護地，被譽為紹興城外鎮集之首，名聲很大。如今走在安昌古街上，除了國內游客，還能見到背著巨大旅行包的外國游人。到了安昌，仿佛真實地感受到了魯迅筆下古老紹興的原汁原味。

斑駁的石橋會告訴你，腳下是流淌千年的水，眼前是發生數百年的事，而這一切都自然天成地濃縮到一條長達1747米的老街上。街面門店出售的大多是具有紹興地方特色的土特產和傳統手工藝產品。但最搶眼的，則是沿河檐廊下，家家戶戶掛著的一串串香腸、臘肉等腌制品，這幾乎成了安昌的一道特色景觀。

臘雞、臘肉江南各地鄉村都有，只是安昌的土制臘腸格外有名。有名到年產量達到30萬公斤，銷售額達1200萬元。不僅游客大包小包地買走，在網上也是淘寶熱門。安昌臘腸已經成為千年古鎮旅游的重要組成元素，一種獨特的人文風情。

走上老街，很快會看到廊檐下錯落著不少飯莊酒樓。各家酒店柜臺上多擺放著酒甕，梁上掛著這種香腸，我們一行人不由食欲大開。安昌人有句老話，叫：“香腸過酒，吃了不醉。”我們各人要了一碗老酒，一盤下酒的香腸。伙計操起菜刀，順手拿出幾根黑黑的香腸，麻利地切成一片片，送上。嘗一下，果然鮮咸醇厚，與俄式紅腸、金華香腸、北方灌腸等的滋味迥然不同。

當地的朋友說，安昌香腸頗有點來歷：相傳，南宋時趙構為避金兵，逃到紹興。一日在安昌息腳， 部下獻上香腸請高宗品嘗。趙構吃過開封府的蒜腸，卻沒見過這里的土法臘腸。只見香腸外觀黝黑，便有幾分不悅，問道：“此是何物？”侍從答道：“鎮上鄉紳獻的黑腸。”落魄的高宗此時也顧不了那么多了，加上礙于地方官的情面，勉強吃了一片。不料， 不吃則已， 一品嘗，味道非常好。龍顏大悅，說道：“味甚好，不下于朕在開封府吃的蒜腸。”后來，各地大軍趕到，擊退金兵進犯，班師回到京城臨安。高宗仍常想起安昌黑腸，便傳旨紹興知府，將此物列為貢品。此后安昌黑腸便聲名大振，成為遠近聞名的一款紹興特產。

朋友告訴我們，安昌香腸成菜的方法多種多樣。本地人吃香腸多是在米飯快熟時，在飯上面里擱幾根香腸。飯熟糯了，香腸也熟了。而且，米飯中還帶著淡淡的香腸味，誘人胃口。過去，春夏季節，農戶葷菜不多，村婦煮飯時，便從梁上取下根把香腸，切片，烹入紹酒，上面打個雞蛋，便是一碗特受孩子歡迎的熱菜。春筍出來后，不少農家便有一碗筍片、韭菜、香干炒香腸，極具鄉土風味，也成了當地的特色菜肴。我們不由叫嚷著來朋友說，以前他經常來這里公干，那時候河水上漂浮著烏篷船，劃船的多是些年齡大的爺爺。吆喝，發呆，努力地用腳助力，偶爾看到某條船上還坐著幫爺爺一起劃船的小童孫。古韻今觀ANCIENT LANDSCAPE一碗嘗鮮。菜端上來后，觀之，碧綠的韭菜，淡黃的香干、筍片，加上黝黑的香腸。淡淡的紹酒和臘肉香味，很是誘人食欲，眾人不由大快朵頤。

說起這土法臘腸的做法，伙計笑著說，其實也沒什么，就是選上好的豬肉，做成肉餡，灌入腸衣，他引導我們看老板兩口子的加工過程。隔著窗戶，我們看到一對50多歲的夫妻正在現場制作臘腸。老婆一手拿著一只漏斗，一手拿著一雙筷子，不停地把醬油浸泡過的肉末塞進漏斗中，漏斗下面出現一條長長的被白色腸衣包裹的臘腸。丈夫正在用一條條竹箬殼絲結扎懸掛。很快臘腸變成一支支“雙截棍”了。伙計說，這里的腸多數是家庭手工制作，不能為了好看加色素，最重要的是做好后必須用陽光曬成，不能用烘干機。比較講究的是，必須用當地產的仁昌醬油滋味才會地道。因為原料上漲，現在優質臘腸，每公斤七八十元，與從前相比實在不便宜了。他還說，現在鎮上也有了加工廠，他們的產量要大得多，還有各種小包裝休閑臘腸，開包即食很受游客歡迎。

酒足飯飽，我們繼續沿著老街閑逛。朋友說，以前他經常來這里公干，那時候河水上漂浮著烏篷船，劃船的多是些年齡大的爺爺。吆喝，發呆，努力地用腳助力，偶爾看到某條船上還坐著幫爺爺一起劃船的小童孫。那時候古鎮上提供餐飲服務的酒家不多，一直走,在流水左岸有一家叫“古鎮酒樓”的特別顯眼。每次來，在那里點幾個當地菜，坐在深棕色的木桌子和長條板凳上，喝一瓶啤酒，吃兩口炒青菜，嚼一口臘腸，再品品鯽魚豆腐湯。耳邊響過烏篷船夫的吆喝聲，時間雖然流過，但意念卻停止。

那時候，安昌的美在于午后那段時光：懶懶散散的天氣，懶懶散散的居民，少有人想著多么努力賺錢，連顧客走到攤位前，商家也懶懶散散地招呼。一切都在這里慢下來，然后肆意揮霍悠閑。

坐在回紹興的車上，回望這個還在熱鬧中的古鎮，默默祈禱，還是不要讓它在喧囂與繁華的商業中褪色，在污染中殞落吧，固有的寧靜與泰然才應該是古鎮不變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