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預審專家到反貪局長

程勝清 吳貽伙

陳曉燕身上有兩張惹人注意的“名片”：預審專家和女反貪局長。

前者是陳曉燕此前十余年的工作常態：與一些貪官尤其是高級別的貪官過招。這些年來，安徽省原副省長王懷忠、安徽省委政法委原副書記李和中、阜陽市原市委常委、組織部長韓希鵬、淮北市原副市長王漢卿、阜陽市原市長肖作新、中國銀行安徽省分行原行長吳福五、黃山市政協副主席吳洪明等17名廳級以上官員的貪腐案件中，都能發現陳曉燕辦案的印記。

對于后者，陳曉燕盡量淡化，極少提及她的性別，因為“都是辦案，都是工作，反貪與性別無關”。

反貪局長重要的是把握全盤

《方圓》： 從2010年起，你開始擔任安徽省檢察院的反貪局長。從專門承辦大要案的辦案人員到反貪局長，你的工作重心是否有所轉變？

陳曉燕：我剛進入檢察院時在公訴部門，后來又調到反貪局當副局長，這一期間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如何辦好一個個具體案件上。2006年起相繼擔任省檢察院反瀆職侵權部門和反貪部門的主要負責人后，我覺得我不僅要關注個案，更重要的是要帶領全體反瀆或反貪干警怎樣圍繞中心，服務大局，多辦案，辦好案，辦有影響的案件。

就拿現在在反貪局長這個崗位上來說吧，我更加注重的是建立起一套良好的辦案機制。比如去年，我們把工作的著力點放在“查辦有影響、有震動、人民群眾反映強烈的大要案”上，不僅辦案重點突出，辦案結構得到優化，辦案質量有了較大提升，而且整個反貪隊伍攻堅克難、突破案件的能力大大增強。在最高人民檢察院通報的各項主要辦案指標中，我省立案數、人均辦案數、人均起訴數、人均有罪判決數等均居全國前列，其中無罪判決人數為0、完成總局交辦案件8件，兩項指標位居全國第一，人均辦案數全國第二，較好地實現了數量、質量、效率、效果和安全的有機統一。

《方圓》： 如何做到的？能否介紹一下經驗？

陳曉燕：主要就是推行“三級聯動”辦案機制。就是以省檢察院為龍頭、市檢察院為中堅，區縣檢察院為主體，按照“圍繞重點領域，力爭突破主案，拓展涉案線索，帶動一地辦案”的思路，以省院辦案的威懾力和影響力，幫助各地打開工作局面。

《方圓》： 看了安徽省檢察院反貪局去年的工作總結，我發現查處商業賄賂、涉農惠民和工程建設領域的職務犯罪案件，在你們的反貪案件中占了較大比重，這些領域正是你們的辦案重點？

陳曉燕：是這樣的，反貪工作與一個地方的經濟社會發展是相關聯的。我們去年查處的涉農惠民案件在辦案總數中占45%。在商業賄賂領域，我們查處了安徽省能源集團原副總經理張某（副廳級）在擔任省鹽務管理局局長、鹽業總公司總經理期間受賄200余萬元的大案，同時在六安、蕪湖、合肥等地鹽業系統查辦了一系列案件。

《方圓》：司法不公也是關注度很高的問題。老百姓有一種誤解，就是公檢法是一家，有了問題就護短，你怎么看？

陳曉燕：解決問題要找根源，老百姓的誤解是因為的確存在一些問題。所以，我們從2010年5月起開展了一項專項活動，就是專門查辦司法不公背后的職務犯罪案件包括貪污賄賂犯罪案件。

比如，我們對安徽省鳳臺縣一起明顯判決不公的案件進行責任倒查，最后查明這起案件牽涉到當地的法院院長、檢察院檢察長、公安局副局長和律師，可以說是公檢法司部門的一些領導在一個案件的不同環節徇私枉法、行賄受賄，致使判決明顯不公，大案辦成小案。

《方圓》： 中間肯定遇到了不少阻力吧？

陳曉燕：阻力哪個案子都會有。但這起案件查下來之后在當地產生了很大震動，不僅得到了高檢院和安徽省領導的高度評價，更重要的是讓老百姓增強了對我們司法部門的信心。

集群案件：讓一條線索變成多條

《方圓》： 說來說去，又回到了案子。擔任省檢察院反貪局局長后，親自辦案的機會比過去少了很多吧？

陳曉燕：（笑）省檢察院查辦的主要是全省范圍內廳級以上干部的職務犯罪案件，以及在全省范圍內產生重大影響的重點部門、重點領域的大案要案。比如，去年我們局立案查辦廳級以上干部6人，其中有國有企業的領導人，也有黨政機關的干部，都是涉案百萬以上的大案。

相對來說，由于涉案人員級別高，查處難度更大，對辦案人員的能力和水平的要求也更高。不僅案件本身一定要經得起檢驗，我們對辦案程序、辦案安全的要求也更高。

但我的這個職位除了具體辦案之外，更重要的可能是把握全省的反貪形勢的大局。必須了解安徽省的社會發展狀況，及時掌握貪污賄賂案件發案規律的新變化，然后用相當一部分精力指導全省的反貪工作，掌握工作的主動權，帶動下級檢察院辦案。

《方圓》： 省院反貪局帶動下級院辦案，一般是通過什么樣的方式進行的？

陳曉燕：除了給予個案指導，還有我前面說過的主要通過“三級聯動”機制，通過辦集群案件來帶動下級院辦案。

譬如省檢察院對于一些涉及的層級可能比較高的線索，在當地辦不合適的，我們就指定異地辦理，也就是由省檢察院反貪局牽頭，通過領辦、參辦、交辦等方式，在全省范圍內抽調反貪干警辦理。

還有，通常涉案的廳級干部不會一開始就牽涉進來，而是隨著案件調查的深入才逐漸浮出水面的。因此，要發揮區縣檢察院反貪局的基礎作用，一旦發現涉及到較高級別的犯罪嫌疑人，就立刻由省、市兩級檢察院派員加入，保證案件質量，排除干擾。

應該說，在當前查辦大要案風險高、干擾大、突破難的情況下，我們的這個辦法是管用的，特別是一些集群案件。

《方圓》：你們辦了哪些集群案件？

陳曉燕：2010年以來，我們先后辦理了望江縣公安局原局長馮華東案、蕪湖高校園區工程建設領域貪污賄賂案、淮南礦業集團礦山建設領域商業賄賂窩案、鳳臺縣司法系統系列案件等集群案件。

《方圓》： “集群案件”案件這個詞挺新鮮，解釋一下吧。

陳曉燕：就是根據最初的一條線索，最終辦成一系列相關聯的串案、窩案。比如馮華東案，當時，省檢察院接到舉報后，根據檢察長批示，反貪局偵查指揮中心指派一個辦案組到當地領辦這個案子，最終辦成了一個系列案件。

《方圓》： 這種辦案模式有哪些優勢？

陳曉燕：集群案件都是經由一條線索查開后變成了多條線索，由一個案件變成了多個案件。像上面提到的幾個集群案件都是由單一線索變成多條線索，由個案變成窩案、串案的。

在這樣一個系統工程里面，由省檢察院掌控全局，包括隊伍的調集、力量的分布、偵查步驟的實施，以及案件整體的把握，該集中的時候集中，該分兵的時候分兵，就能組織指揮有力、辦案效率高，而且案件查辦過程中發現的線索也不會輕易流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