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一個女人

張海龍

何小雨真累呀！一屋一個女人。

你是說何小雨活該，誰讓你亂搞。那樣猜想，你就錯了。東屋是個老女人，圓圓叫她奶奶，西屋的女人是白露，圓圓叫她媽媽。家里其實一直很平靜無波無浪，那何小雨為啥累呢？還是先從奶奶說起吧，奶奶從鄉下過來四年了，已逐漸適應了這個擁擠喧鬧憋死人的城市，逐漸在何小雨面前把嘮叨又撿了起來，當然嘮叨何小雨的那些何小雨都會嘿嘿笑著，可一扯及白露的，何小雨的眼睛就會瞄向門口，就像白露一開門就能沖進來。

睡前，何小雨給白露熱了洗腳水。何小雨說，露露，再趕上休息日，你勤快勤快把屋子收拾一下，東西都放個地方，咱這屋子箱柜都夠。何小雨說完抬起頭，看到了白露抻直的眼神，白露說，你媽又背后嘮叨我了是吧？何小雨說，沒有。白露親了一下說，別裝了，你媽不就是看不慣我懶嗎，我這樣二十多年了，我媽都不管我，再說那個大窗臺，放個東西多好找，你天天收拾得放光，當鏡子照呀！何小雨忙說，你別亂說，是我的想法。白露撇了嘴說，得了吧，你就是和你媽一伙的，不是你媽說的，你出汗干嘛？何小雨說，這不是水熱嘛。

隔天，何小雨串休在家，出去一趟回來，廚房地上多了幾樣。何小雨說，媽，露露早就念叨要吃酸菜餡包子，酸菜和肉我都買回來了，咱中午包？媽說，晚上吃吧，中午包晚上再熱就不好吃了。白露下班回來一看是包子，咬一口還是酸菜餡，連說好吃。何小雨趁機說，是媽包的。白露白了一眼，用你告訴，你會包呀。白露最后一個吃完，把碗筷收拾一下，逗會兒圓圓，鉆進臥室上網。過了一會兒，媽去廚房抽煙，抽完煙后拿起抹布沾點水把餐桌又擦了一遍，回頭又把廚具歸位，洗碗池剩渣收進垃圾筐。這時何小雨早跑到跟前看能否幫上手，手是伸不上，耳朵卻沒閑著。媽說，一天就知道吃玩，也不看看我天天是怎樣收拾的，你看這亂的，看著就舒服？何小雨趕緊說，媽，你歇著吧，我來弄。媽說，你就知道干活，也不勸勸她，我以后不在了，這里就得養蒼蠅。

何小雨進了臥室，白露正全神斗著地主。何小雨挨著坐下，白露移動鼠標說，你媽又抽煙了。何小雨說，在老家都抽一輩子了，咋忌呀。白露說，抽煙我不反對，就是別讓圓圓吸著就行。何小雨說，我和媽說過了，媽知道的。白露說，一會你去把圓圓抱過來睡。何小雨說，圓圓和奶奶睡得挺好的，抱過來多擠呀。白露抽空白過來一眼說，讓你抱自有道理，你看圓圓在那屋，那雙眼睛都快長到電視上了，天天還睡得那么晚，多影響大腦發育。何小雨說，圓圓還不一定愿過來呢，四年來一直和奶奶睡都習慣了，再說她奶該多想啊。白露把臉扭過來說，是孩子健康重要，還是你媽心情重要？何小雨一看白露的聲調漸升，忙說我去看看圓圓愿不愿過來。何小雨直接進了衛生間，端盆熱水出來正遇見媽，媽看了眼熱水盆，又用表情使勁擰了一下，頓時擰得何小雨滿臉通紅。

星期天，陽光很足。白露喊上媽一起去附近橋下市場逛逛。市場人很多，賣季節衣服的攤床花花綠綠。白露就把圓圓交給何小雨，揀著衣服在媽身上比量起來。媽擺手說不用買，帶來的衣服還穿不完。白露說，天天就那幾件，出門多讓人笑話。媽說，這里的衣服多貴呀，再說我天天進出廚房也用不上。白露說，這里衣服沒幾個錢，買件新的你去幼兒園接送圓圓穿。一頓比量，何小雨也過來勸，媽終于選了一件。

吃過午飯，何小雨連連夸白露今天會來事，說你看她奶穿著新衣服樂的。白露得意著說，你家娶了我你們就樂吧，她奶天天接送孩子也不知換件新衣服，弄得像我虐待她似的，這回我買了，我看她還穿不穿？何小雨說，那還能不穿，露露最會辦事了。白露一高興似乎想起了何小雨幾天前的建議，說我去拖拖地。白露去衛生間沾拖布，何小雨趕緊把地板快速掃了一遍，又去找干抹布。白露果然拎著水澇澇的拖布大刀闊斧草書一遍，何小雨立馬撅著屁股用抹布吸著，又把邊角旮旯清理一通。白露進屋都打個小盹了，何小雨按著后腰立在衛生間，望著腳下散落的水澤，閃閃發光。何小雨無聲，搖著頭又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