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奇清
1998年,梁曉聲用積攢了十幾年的30多萬元,在北京西三旗的金達園買了一套四室一廳的住房。裝修好后,妻子焦丹把婆婆接了來。可還沒住滿一年,老人已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彌留之際,老人將圍在病榻前的兒女們看了又看,然后緊緊攥住梁曉聲和焦丹的手,淚流滿面,卻一句話也說不出。這時,焦丹伏下身子,哽咽著說:“媽,您放心走吧,我們會照顧好大哥的。”母親聽了,嘴角竟然浮起絲絲笑意。是的,大哥就是母親最放不下的心思。
21年前,28歲的梁曉聲從復旦大學畢業后,成為北京電影制片廠文學部最年輕的編輯。這可是一個對愛情抱有浪漫幻想的年齡。在他看來,能做他妻子的人一定是在某種“緣”中結識的,就像許多小說中所描寫的那樣。然而,4年過去了,卻沒有“緣”來成全他的愛情。
梁曉聲之所以相信“緣”,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婚姻殿堂非“緣”的梁柱不可能將它支撐得起。其實,“緣”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奇異之中產生“緣”,尋常中也照樣有“緣”那妖嬈的身影出現。
1981年7月的一天,梁曉聲正埋頭一部兒童電影劇本創作,這時文學部的黨支部書記拉起他就走,支書是要給梁曉聲推薦一位姑娘。見到姑娘那雙大大的眼睛,他就喜歡上了。
兩人交往了一段時間后,一天,梁曉聲從食堂打飯回到單身宿舍,卻發現壓在書桌玻璃板下的照片一張也沒有了,那是知青時的幾位女戰友,大學時的幾位女同學。這時“大眼睛”來了。她明白他要說什么,說:“玻璃下面應該是放我的照片的地方。”
梁曉聲想要說的是:“別人說我有責任心,做丈夫,也許將就吧。但婚姻大事是絕不可將就的,你可要考慮清楚。”
那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就一個勁地亮“丑”:自己的身體是多么不好,有胃病、肝病、早期心臟病;家庭負擔重,不但要贍養父母,還要給瘋大哥治病,供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上學。但她不僅不像其他姑娘被嚇走,而且當場就被梁曉聲的“顧家”行為感動得哭了。
今天她又用行動表明,她鐵了心要嫁給他。梁曉聲這時已明白,他所謂的“緣”,其實就是遇見一個能讀懂自己心的人。
“大眼睛”姑娘就是焦丹。焦丹說:“你瘦弱的身子竟然要挑起這么重的擔子,那就更需要一個人來愛護你了。”
在相識10個月后,他們結婚了。梁曉聲11平方米的單身宿舍就是他們的新房。
愛,讓梁曉聲的創作插上了翅膀,他在1984年發表了獲得年度全國最佳短篇小說獎《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年度全國最佳中篇小說獎《今夜有暴風雪》后,于1988年又發表了深受人喜愛的長篇小說《雪城》。
梁曉聲成了中國文壇的一顆新星。然而,他們家也只是從11平方米的宿舍“喬遷”到14平方米的筒子樓中。房子不僅小,而且簡陋得不成樣子:墻上貼的壁紙已經開膠,地上鋪的還是早已不流行的地板革,客廳里沒有沙發……可是,整棟樓各家都裝修過了,家具也很時髦很氣派。這時,梁曉聲覺得對不起妻子。
直到1998年,他們家才買了金達園這棟四室一廳的房子。
送走母親后,焦丹對丈夫說:“大哥這些年一直在老家哈爾濱江北精神病院療養。我們既然答應了母親,干脆將大哥接到家中來住。”見丈夫看著她,焦丹又說:“我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大哥來后,我們再回到筒子樓去,讓大哥住這間房子,還要為大哥請個保姆。這樣既不會影響你寫作,也讓大哥能在北京治病,過上一段好日子。”妻子的話句句說在他的心坎上,梁曉聲感動得熱淚盈眶。
在西三旗的住所里,全是焦丹為大哥挑選的家具、家電和工藝品。聽說大哥會彈琴,焦丹還特意買來了一臺雅馬哈電子琴。兩年后,梁曉聲夫婦才在離單位附近的地方又買了一處住所,這才正式結束了居住筒子樓的生涯。
2006年4月,梁曉聲的三弟媳龐飛飛得了尿毒癥,發現時已到了晚期。“咱們在北京找一家大醫院的專家咨詢一下吧,如果需要,就把飛飛接到北京來治。”見丈夫一個勁地嘆氣,焦丹說,“我知道你為錢的事嘆氣。”說著,焦丹交給丈夫一個存折,梁曉聲打開一看,竟然有20多萬元!看到丈夫吃驚的眼神,她又笑著說:“你忘了,這是當初我們公司配發的股份,我把它賣了,想不到現在竟值這么多錢。”
有了這筆錢,3個月后,龐飛飛戰勝了病魔,健康地回到了家里。
人們都知道,大作家梁曉聲照顧“瘋大哥”、挽救絕癥弟媳的故事感動了許多人。面對記者,梁曉說:“其實我做得不多,大部分都是妻子付出的心血。”
可梁曉聲由于多年伏案寫作,損害了身體,尤其這些年頸椎病較嚴重。焦丹每天都會給他敷藥治療,并細心地記下他吃藥、治療的時間,按時督促他去醫院。
善讀心的女子是天下最值得尊敬與愛戴的女性,因為這樣的女子不僅有著一顆冰雪聰明的心,她更是懷著人間的大愛。
(責編 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