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綻

古夕

凱勒是新奧爾良的一名小律師，多年來他一直渴望成功，能夠像一些大牌律師那樣，他們只要站在法庭上，就能輕而易舉地賺到一沓沓美元！為此凱勒離開家鄉，留下妻女，只身來到了西雅圖。

一天，凱勒去聽一次謀殺案的審判，嫌疑人是大名鼎鼎的商業精英瑞恩，因而吸引了公眾的關注。

上周六上午九點半，瑞恩的妻子莎拉被發現死于家中，報案人是兩個仆人琳娜和奇奧，他們九點準時到瑞恩的家里上班時，看見客廳里莎拉身中兩槍，躺在血泊中。

警察很快到達現場并進行勘查，首先發現死者身上的兩發子彈是從瑞恩的手槍射出的，之后警察又在瑞恩家的花園里找到了手槍，并發現上面只有瑞恩的指紋。法醫斷定死者死于早上八點半左右，現場沒有掙扎痕跡，而且門窗沒有被破壞的跡象，可以推斷是熟人作案，而且警察在現場及花園里發現了瑞恩的新鮮腳印。

所有的證據都將矛頭指向了瑞恩，作案兇器，指紋和腳印，甚至連作案動機都合情合理。因為據仆人陳述，瑞恩先生最近和莎拉產生矛盾，兩人吵過幾次架，因此警方認為瑞恩有重大嫌疑，逮捕了他。

法庭上起訴律師是檢察院的斯提克，一位比較老練的律師，他站在法庭上，手中拿著厚厚的證據和材料，臉上洋溢著自信，似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送瑞恩進監獄！

審判開始，起訴律師提交了兇器和檢測報告，法官要求被告陳述自己與受害者的關系。關于瑞恩和莎拉的故事呈現在人們眼前。

瑞恩陳述道：“我和莎拉在大學時相戀，一起走過了近二十年，我們的兒子派克都已經開始讀大學。”說到這里瑞恩看了看聽眾席上悲傷的兒子，眼里滿懷愧疚。他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在三個月前的一個商業舞會上，發生了一件意外，我酒后不慎與我的一名年輕女下屬發生了不正當關系，事后她對我一直糾纏不清，我辭退了她，并給了她一筆錢，希望能結束這件事情，可是莎拉最后還是知道了，她很傷心，受到了很大刺激……她要求和我離婚，并要帶走一半的財產，但我不同意，因為我還深愛著她，我一直懇求她的原諒，根本無意傷害她。”瑞恩顯得十分誠懇。

起訴律師斯提克笑了笑，說道：“瑞恩先生，很高興你能如實說出你和莎拉的矛盾，我手里有充分的證據來證明你的犯罪，關于你的犯罪動機我相信很簡單，你的妻子如果堅持離婚，你的名譽和財富都將大大縮水，這是你無法承受的！”接著他出示了各項物證和人證，兩位鄰居聲稱他們在案發前聽到了莎拉家里的爭吵聲，不久便聽到了槍聲。

面對斯提克的咄咄逼人，辯護律師出示了一份瑞恩不在現場的證據，是一段視頻監控錄像，從瑞恩家附近的一個十字路口截取的，顯示瑞恩在八點左右就已經驅車離開家了，瑞恩聲稱案發前半小時自己正驅車到郊區釣魚！法官和陪審團查看了錄像，但卻均搖頭，錄像確實顯示瑞恩的車在八點鐘離開了，攝像頭卻并沒有拍到駕駛員的整個臉部，因此無法證實車里坐的是瑞恩，證據是無效的！

面對腳印檢測報告，手槍上的指紋檢測報告，辯護律師提出手槍完全可以被別人利用，只要戴上手套就可以，而瑞恩在自家的花園留下腳印完全正常！辯護律師的反駁并不能讓人信服，因為瑞恩無法解釋自己的手槍怎么會到了別人手里。

最后，陪審團還是沒有相信瑞恩，他們認為瑞恩的謀殺罪成立！

審判結束后，瑞恩平靜地說了幾句話：“上帝知道，我沒有傷害我的摯愛，任何一個有腦子的人都可以想到，我怎么可能傻到在現場留下那么多致命的證據，我希望我的兒子派克一定要相信我，我愛你和你的母親！”

凱勒回到家中，仔細思考著瑞恩最后的話，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場冤案，而且這是展現自己的一次好機會，這樣的大案一定能讓自己名利雙收！

凱勒找到了沉浸在悲傷里的派克，說明了來意，并聲明自己相信瑞恩是無辜的，派克緩緩抬起頭，憂傷地說道：“我了解爸爸，他深愛著媽媽，他每個周六都會去釣魚，就是因為我媽媽愛吃魚！可我無法證明他的清白！”

聽了派克的話，凱勒覺得更有信心。他到監獄與瑞恩見面，要求做瑞恩的辯護律師，瑞恩茫然的搖搖頭，但凱勒卻堅定地告訴他，自己會搜集新證據以推翻先前的審判，條件只有一個，就是一百萬美金的報酬。瑞恩笑了笑，知道金錢可以辦到很多事，他抱著試試看的態度，答應了，至少他要向兒子證明自己的態度。

凱勒按照瑞恩案發當天駕車行駛的路線，逐個路口查看監控錄像，希望能得到某個片段，關鍵是攝像頭必須拍到瑞恩的臉！

一天的忙碌后，凱勒發現公路上的攝像頭都拍不到瑞恩的臉，瑞恩的黑色SUV遮陽板被拉了下來，遮擋了駕駛員的面部！難道這是巧合？凱勒急忙查看了案發當天的天氣，那天陰天，沒有陽光，按邏輯瑞恩不需要將車上的遮陽板拉下來！

凱勒又去找瑞恩詢問，瑞恩無奈地搖搖頭，說道：“當時我本想將遮陽板拉起，可是它被固定了，被人為的固定了，沒想到一個遮陽板會害我入獄！”凱勒明白了，車子顯然被別人動了手腳！

凱勒決定著手尋找真兇，這時派克加入進來，他要親自證明父親是無罪的，他相信父親。有了幫手，凱勒很高興，他從派克那里了解到，能接觸到瑞恩汽車的人并不多，除了家人就是仆人和司機，但有時鄰居也會借車子用，瑞恩很慷慨。另外莎拉最近忙著調查一些失竊事件，家里最近兩個月頻遭盜竊，丟失了一些現金和貴重物品，所以莎拉親自調查起來。

莎拉為什么親自調查，她本可以報警啊，凱勒覺得這里面有蹊蹺。他試著從犯罪現場找些線索，向警察局索要了大量照片，這樣凱勒可以努力還原現場。凱勒拿著放大鏡仔細研究著每一張照片，現場確實沒有混亂的場面和搏斗痕跡，而且桌子上有兩杯新煮的咖啡，可以斷定是熟人作案。

突然，凱勒發現了一個細節，莎拉的右手掌下蓋著一個字，從另一張照片上，凱勒發現這是用血寫成的字母P！而且她的右手還有一個很明顯的姿態，那就是食指伸直，其他手指蜷縮，顯然她好像在指明某個方向。

新的發現讓凱勒激動不已，這顯然是死者留下的線索，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警察局卻忽略了，只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些腳印和指紋上！

字母P是什么意思呢？凱勒陷入了思考，難道是某個人的名字，以P開頭？凱勒馬上讓派克羅列出父母的一些熟人：兩個仆人琳娜和奇奧，瑞恩的司機查理，公司的合伙人皮特，還有兩人的一些好友親戚，發現他們的名字中只有皮特是以P字開頭的。

凱勒隨即打算調查皮特，但派克卻馬上搖頭排除了他，原來皮特案發時正在醫院看病。難道是皮特雇兇殺人？凱勒覺得這不合理，因為莎拉怎能斷定殺手一定是皮特派來的呢？

P字之謎，凱勒一時想不清，也許這個字母并非指示人名，凱勒想起死者的食指指向，難道這兩者是聯系在一起的？凱勒拿著照片對照了一下房間里的參照物，死者的食指恰好準確的指向陽臺，凱勒知道這絕不是一個巧合，陽臺上必定有重要的東西！

凱勒和派克走向陽臺，這里的東西還保持著完好，看起來寬大而奢華。凱勒站在一旁，仔細觀察里面的每一樣東西，有幾株熱帶植物，還有幾盆花，一個長椅和書桌。凱勒又蹲下身仔細查看，陽臺上沒有劃痕和其他痕跡，也沒其他發現，一個多么普通的陽臺啊。正在疑惑時，凱勒感覺頭頂上有什么東西……

抬頭只見一個被紅布遮蓋的圓柱體，凱勒屏住呼吸，慢慢扯下紅布，“咕咕”一陣鳥叫聲，原來是個鳥籠，里面是一只灰色的鸚鵡在跳躍！凱勒松了一口氣，但又突然意識到什么！

派克說：“這只鸚鵡很稀有，是爸爸在結婚十周年時送給媽媽的禮物，當時它模仿爸爸瑞恩的語氣，說出‘莎拉，我愛你時，媽媽感動得流出了眼淚，之后對這只鸚鵡特別寵愛。它是爸爸媽媽愛情的見證，后來媽媽知道爸爸出軌的事后，曾把它扔掉，但最后爸爸還是費盡周折將它找了回來。爸爸說他不愿失去媽媽，后來入獄后爸爸還經常打電話囑托我照顧好它，也許它是爸爸對媽媽最后的思念。”說到這里，凱勒看到派克的眼睛里閃著淚花。

原來這只鸚鵡名叫“小灰”，曾受到良好的培訓，當向它拍個巴掌，它便會集中注意力進行模仿，這時如果有人說出簡短而清晰的話，小灰便會牢記并模仿出來，連聲音和語氣都十分相似！

“那怎樣才能讓它說話呢？”凱勒詢問派克。“這簡單，你只要沖著它吹一下口哨即可！”凱勒對著鸚鵡輕輕吹了一下口哨，鸚鵡果然說話了。但這一說，卻讓凱勒和派克怔住了……

會說話的鸚鵡讓凱勒知道了真相！他一方面積極整理材料展開更廣泛的調查，并要求法院重審瑞恩的案子，另一方面凱勒向警察局報案，要求他們拘留瑞恩的司機查理，他相信自己已經搜集到了關鍵證據！

法院方面接受了凱勒的起訴，這個消息讓凱勒十分興奮，他知道這將是自己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

法庭上，瑞恩和新嫌犯查理均坐在被告席上，凱勒并沒有馬上出示一些證據，而是首先要求道：“法官和各位陪審員，請先允許我講述一遍真相。”

案發時是周六上午八點半，實際上瑞恩先生早已離開了家，兩位仆人還沒有上班。瑞恩的私人司機查理來到了瑞恩家，本來周六是他的固定假期，但他卻來與莎拉見面。他們談了一會兒，因為警察在現場發現了兩杯咖啡，顯然是莎拉為客人煮的，但只有一杯被喝了，另一杯卻沒動，我想是查理沒有喝，他怕留下痕跡！

之后他們就爭吵了起來，原因可能是和瑞恩家的多宗失竊事件有關，莎拉的兒子派克可以證實，案發前，莎拉曾告訴他家里丟失了一些貴重物品和現金，她懷疑有家賊，所以她正在親自調查，我想莎拉肯定抓住了查理的把柄！

后來，查理與莎拉的談判并不成功，查理便掏出了瑞恩的手槍，瞄準了猝不及防的莎拉。這時莎拉連忙乞求查理不要殺她，但查理并沒有心軟，最終向她的胸部開了兩槍，莎拉立即倒地不動了，之后查理忙著清理現場，他首先將自己的指紋從門上抹掉，然后將地板上的腳印抹掉，最后他將手槍扔到花園的草叢里，一個隱蔽的地方，卻又故意讓警察找得到！

查理在射殺莎拉后，就去清理現場了，這是他的一個失誤。因為莎拉并沒有馬上死去，她利用短暫的時間，用自己的鮮血在地板上寫下字母P，然后用手掌蓋住，之后伸出食指指向某個方向，就這樣她留下了破案線索！而兇手卻始終沒有發現地板上的秘密。

查理設計的這場謀殺案并不完美，它的破綻就是死者莎拉留下的神秘字母P和她食指的指向。那么莎拉臨死前究竟想告訴我們什么呢？從犯罪現場拍攝的照片看，莎拉的食指準確的指向陽臺，因為陽臺上有十分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對字母P的解釋！

陽臺上有只鸚鵡，它就是字母P所指的物體，因為只有鸚鵡與P字母有關，parrot！而且這只鸚鵡很特殊，它有很強的模仿能力，任何一句簡短清晰的話它都能牢記并模仿出來，更重要的是它能模仿出語音語氣，就像一個簡易錄音機！當有人向這只鸚鵡拍個巴掌，它便會開始模仿，之后向它吹口哨，它就會說出最新學會的話！鸚鵡的這些特性瑞恩家的兩個仆人均可以作證！

凱勒說完從桌下提起一只鳥籠，向著籠中的鸚鵡吹了一下口哨，鸚鵡馬上開口道：“查理！請不要殺我！請不要殺我……”“沒辦法，我必須這么做！”話語不僅字字清晰，而且連聲音和語氣都和人一樣，前段是莎拉，充滿了恐懼和乞求，后一句是查理，語氣殘忍堅決，這頓時讓法庭上的每一個人震驚。

凱勒稱這只鸚鵡就是案發時的目擊者，莎拉在最后一刻急中生智，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她向查理請求饒命，并提前拍響手掌，這時陽臺上的鸚鵡恰恰聽到并記住了！看著法官和陪審團將信將疑，凱勒出示了各項證據和證人，并當場做了一次實驗，而小灰并沒有讓人失望。

之后凱勒回答了法官的幾個關鍵疑問。第一，瑞恩的槍怎么會到查理的手中？由于查理是瑞恩的私人司機，他對瑞恩家的布置相當熟悉，他也知道瑞恩的手槍放在書房的某一個抽屜里，而且瑞恩向來不上鎖，所以案發時他很容易趁莎拉煮咖啡時，到書房將槍拿到手！

第二，為什么說查理在陷害瑞恩？這場謀殺案，瑞恩充當了替罪羊。查理知道瑞恩周六有外出獨自釣魚的習慣，為了不讓瑞恩有不在場證據，查理對瑞恩的車做了手腳，將遮陽板固定，以至于瑞恩無法將其扳上去，這就導致了公路上的攝像頭無法拍到駕駛員的臉，這一切與現場的證據陷害完美配合！

第三，莎拉的鸚鵡是否可以充當目擊者的角色？剛才我當著大家進行了試驗，任何人的語言，鸚鵡小灰都可以模仿得惟妙惟肖，案發時，它像一個錄音機一樣記錄了真相！凱勒強調，動物比人更可靠，至少它不會撒謊。

庭審的最后，法官宣讀了審判結果：“誰會想到一只鸚鵡也可以作為目擊者呢？受害者莎拉，臨死前急中生智，讓一只鸚鵡記住自己的遺言，給世人留下線索尋找真兇。綜合陪審團的一致意見，查理謀殺罪成立！”

這時，查理終于低頭認罪，并說了犯罪動機，由于自己深陷毒癮，為了籌集毒資，多次盜竊瑞恩家的物品，最終被莎拉發現。莎拉要求歸還所有被盜物品，否則就報警，查理根本還不出，又害怕坐牢，只好殺人滅口。

這時瑞恩被無罪釋放，他走出來緊緊與兒子派克擁抱在一起，嗚嗚哭了起來。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站立起來為他們歡呼，而凱勒的心中似乎也有了一種特別的感覺，像英雄般那樣崇高。

第二天，瑞恩準備了一百萬美金。他要實現報答凱勒的諾言，并打算幫他發展事業。但當他來到凱勒的家時，卻發現人已經走了，桌子上是凱勒留下的一張字條：

瑞恩先生，原諒我不辭而別。其實拯救你的不是我，而是那只鸚鵡小灰，是你對莎拉的愛。最初，我的確為了金錢做這一切，我渴望功成名就！但就在昨天的法庭上，我發現自己變了，我忽然懂得什么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東西！我要回家了，與離別三年的妻子和女兒團聚！很想她們，我想我再也不會離開她們了。

（責編/鄧亦敏插圖/陳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