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月餅的娘

小時候，我家的經濟條件很差，爹娘常年為全家的吃喝而奔波。盡管這樣，每年過中秋節，娘還是千方百計買幾塊月餅，在中秋節晚上給月亮上供時當供品。拜月亮儀式結束后，就把這些月餅分給我們每人一個吃了。但是，娘從來不吃。

我曾納悶地問她：“月餅既香又甜，您為什么不吃啊？”

每當此時，她總是皺著眉頭說：“我的胃酸多，愛燒心，吃了月餅難受。”

聽了她的話，我很同情。娘真是個苦命人，吃苦勞作在前，這么好的東西卻不能吃。我也暗暗下定決心：“長大掙了錢，先把娘胃病治好，讓她也能吃上好吃的月餅。”

我15歲那年的中秋節晚上，一家人又聚在一起賞月，娘照例用月餅當供品上供。儀式結束后，我們回到了堂屋，娘仍舊是把月餅分給每人一塊。大家抓著月餅迫不及待地吃起來，那種香甜的味道真是無法形容。我和弟弟吃著鬧著，突然，我手中咬了幾口的月餅沒拿住，不偏不倚，正掉在了燒紙灰的盆里。我急忙拿起一看，傻了眼，月餅已沾滿了黑黑的紙灰，拍不掉，吹不去。我是個極愛干凈的人，這樣的月餅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我懊惱地把它隨手扔在桌子上，就去洗手。

洗完手，我又到堂屋拿衣服，準備去找鄰居家的二妮子玩。走到堂屋跟前，隔著窗戶向里一望，我一下子驚呆了。只見娘捧著那小塊沾滿黑灰的月餅，正慢慢地吃著呢！我見狀，風風火火地闖了進去，說道：“娘！快放下，月餅都已經這樣了，吃了會得病的。您不是有病，不能吃月餅嗎？為什么今天還這樣做？”

娘一看見我，猛一驚，不知如何是好，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聽了我的問話，她壓低聲音說道：“死妮子！別聲張。既然你都看到了，我就實話實說了吧！其實，我并沒病，也很想吃這又香又甜的月餅，但是，咱家里窮，你們小孩子能吃上月餅就不錯了，我可舍不得吃這么貴重的東西呀！今天的事不許告訴別人……”

娘的話還未說完，我早已淚流滿面了。

（李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