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存折”

熊仕喜

二十多年前，我從師范學校畢業，在離家不遠的一所鄉村小學教書，下班回家也常常幫媽媽做點農活兒。

有一天傍晚，我和媽媽一起在菜園里拔草，同村的一位大爺看見了打趣地說：“喜子現在是公家人了，捧上了鐵飯碗還幫媽媽做事啊！”媽媽笑著說“什么鐵飯碗啊，不過是撐不死也餓不死罷了。”老大爺笑呵呵地說：“他是你的存折，每個月‘公家都要往里面存錢喲。”媽媽聽了，開心地笑了起來。

也許是那個目不識丁的老大爺的妙喻讓我難以忘懷，20年前的這一幕，至今依然鮮活地記在我的心中。想想也是，每一個孩子都是父母的一張存折。父母在這張存折里，存下的是他們對子女的希望、關愛和牽掛。

記得我讀小學的時候，農村剛包產到戶，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一年半載吃不了幾次肉，甚至有時連青菜也吃不上。可是有一天，媽媽竟然讓我帶幾株自家還沒舍得吃的黃豆到學校，送給住在學校里的幾位外地的老師嘗嘗鮮。我有些不解，媽媽說：“老師教你們知識，咱要尊重老師。”媽媽碰到老師，說得最多的便是：“我家伢老師要管緊些，不聽話就打他，我不怪你。”現在想想，媽媽存給我的第一份財富便是她的希望。不識字的媽媽希望老師能把我培養成識文斷字的人，長大后不必再重復老一輩的艱辛。

在我的存折里，媽媽存給我的第二筆財富便是關愛。她省吃儉用供我讀書，時時刻刻關注我的成長。我的一聲咳嗽，或是手上擦破了一點皮，都會引起她心頭的巨浪。媽媽除了關愛我的身體，還非常關心我的工作，她經常告誡我要認真教書。為了讓我有更多的時間投入工作，家里的農活媽媽很少讓我插手。我明白，不會講大道理的媽媽，是在用她的關愛告訴我：“干一行，愛一行”。

現在，我在離家近百里的地方工作，回家的次數少了。每次打電話回家，媽媽都會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少喝點酒，騎摩托車要慢點，晚上少出門，教孩子念好書，別和妻子爭吵……有時忍不住，我總是這樣回答她“好了，好了，我曉得。”我曉得媽媽存給我的牽掛來自她的皺紋和白發里，不然皺紋何以越來越深？白發為何越來越多？

你，我，他，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媽媽的一張存折。存折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寸草心”，每一頁上無一例外地存滿了“三春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