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是普普通通的八名女子,35年來,她們年年都會找一個時間集合在同一家照相館留下合影。這些珍貴的合影記錄了她們對昔日純真友情的堅守,也記錄了人生旅途中她們抱團取“暖”的感人故事。35年來,她們從不間斷合影的舉動還在不經意間創下了一項世界紀錄……
八姐妹相約年年合影續友情
1977年7月17日上午9點,浙江省溫州市平陽縣一家名叫“北門”的照相館內,老板林敬錄正擺弄著他手中的相機。當天是周日,從早上開門到現在還沒有顧客光顧,他一時有些無聊。
突然,一陣歡快的笑聲由遠而近。林敬錄精神一振,抬頭向門外望去,只見一群十五六歲的女孩說笑著走進他的照相館。其中一個圓臉扎著馬尾辮的女孩和他搭話:“師傅,幫我們拍張合影吧!”林敬錄爽快地說:“好的,你們先梳梳頭、整理一下衣服吧!”于是,8個女孩邊梳理邊互相打趣。看著這群開心活潑的女孩,林敬錄隨口問了一句:“你們是附近中學的學生吧?”
林敬錄猜得沒錯,這8個女孩來自附近的昆陽中學,她們分別是吳月舒、陳亞萍、楊海芝、郝紅燕、張麗、孟春霞、喬文芳、劉慧娟。這8個女孩家住得很近,從一年級開始,她們就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做作業,一起玩,關系好得形同姐妹。有趣的是,八姐妹的學習成績也都差不多,身高也相仿。更難得的是,她們趣味相投,從小到大幾乎沒紅過臉。因為家庭經濟原因,八姐妹中有的初中沒畢業就輟學打工了。想到大家在一起的開心日子,她們都舍不得分開。八姐妹中的“精神領袖”陳亞萍提議大家合影留念,大家一致贊成。
十多分鐘后,八姐妹都打扮好了,個個精神十足。因為照相館內空間小,林敬錄把她們招呼到室外,指揮她們站成兩排。在林敬錄的口令中,8個青春女孩的笑容永遠定格在35年前那個夏日燦爛的陽光下。拍照完畢,八姐妹紛紛從口袋里掏出零錢湊在一起,然后遞到林敬錄手上,并約好了取相片的日期。
走在回家的路上,姐妹們一邊走一邊打鬧,唯有喬文芳眉頭緊鎖,悶悶不樂。陳亞萍知道她一向多愁善感,就攬著她的肩膀問:“阿芳,你怎么了?”喬文芳看著陳亞萍,又看了看其他姐妹,幽幽地說:“一想到咱們即將分開,我心里特別難過,就想哭。”說著說著,她的眼眶濕潤了。其他姐妹聽了這話,也沉默下來。陳亞萍心里也不好受,她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對姐妹們提議說:“這樣吧,以后每年咱們都來照一張合影怎么樣?這樣至少我們每年都能借照相的機會聚一次。”陳亞萍的話一出口,其他幾個姐妹都隨聲附和:“好,太好了,到時誰都不能缺席!”達成一致意見,喬文芳也開心地笑了。
此后的幾年里,由于八姐妹都在平陽,每年拍合影的約定都能順利進行。1981年中秋節前,八姐妹拍完合影后,想到張麗要到外地工作了,陳亞萍怕拍合影的約定就此流產,就和姐妹們又強調了一次:“每年拍合影的行動一定要堅持下去,咱八姐妹輪流當召集人,誰要無故不到,咱們就找上門去,把她家給吃窮!”說到這里,她還揮了揮拳頭。姐妹中最胖最能吃的楊海芝咂了咂嘴,說:“好,我同意,她家最好吃的都包給我了。”看著她滑稽的樣子,其他姐妹都笑得直不起腰。
1982年10月1日,又到了姐妹們約好的拍合影時間,在外地工作的張麗提前一天就趕了回來。見到姐妹們時,她激動萬分。大家聚在一起聊起了分別后各自的經歷。聊著聊著,召集人孟春霞著急起來:“都11點多了,怎么還不見楊海芝的身影,這家伙從來都很守時,這么重要的時刻怎么掉鏈子了?”姐妹們有些不放心,就一起去楊海芝家找她。
行至中途,吳月舒眼尖,看到一個男孩用自行車馱著一個女孩,特別像楊海芝,定睛一看,果然是她。于是,她大叫起來。坐在自行車后座上的楊海芝聽到喊聲,忙讓騎車的男孩停下來,然后艱難地跳下車子,一瘸一拐地向姐妹們走了過來。看著楊海芝行走艱難的樣子,姐妹們的心頓時揪緊了。她們立刻扶住楊海芝,七嘴八舌地問長問短。楊海芝苦笑著說:“前幾天在家里挪東西時,不小心被落地扇砸了腳,腳面已經腫了,剛從醫院換了藥,就讓弟弟騎車帶我過來了。”
聽楊海芝說了事情的經過,陳亞萍責備她說:“你傷得這么重,怎么不說一聲,我們可以延期呀!”楊海芝笑著說:“不能讓姐妹們為了我一個耽擱事兒,我就是爬也得爬過來。”大家被她這句話感動得眼睛潮潮的……
八姐妹心貼心互相幫扶
時光飛逝,一晃八姐妹都從青澀少女變成了風姿綽約的大姑娘,她們陸續戀愛了。八姐妹中最早戀愛的是陳亞萍,第6次拍合影后,其他姐妹讓她傳授一下戀愛經驗,孟春霞還悄悄地讓她描述一下和男人親嘴是什么滋味。陳亞萍捏了一下她的臉蛋,開玩笑說:“有啥好傳授的,你趕快找個男孩練練嘴不就行了。”一句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1985年7月,八姐妹第9次拍合影時,除了郝紅燕外,其他人都已名花有主了。郝紅燕性格比較內向,別人給她介紹了幾個對象,都因為她不太主動,最終都黃了。姐妹們都替她感到著急。這時,郝紅燕透露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原來,她和初中時的一個同學彼此有意,畢業后到現在,兩人心里一直為對方留著位置。前幾天,郝紅燕偶然遇到了那個男孩。當了解到對方還沒有對象時,兩人竟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可那個男孩同樣很靦腆,不愿主動捅破那層窗戶紙。郝紅燕覺得自己是女孩,更不愿主動表白。
聽郝紅燕說出了心事,陳亞萍埋怨道:“你這個悶葫蘆,早點說出來讓姐妹們替你出出主意不就行了。”于是,七姐妹獻計獻策,最后達成一致:由陳亞萍出面,以同學聚會的名義把那個男孩約出來,大家吃頓飯。她們又為郝紅燕準備了兩張電影票,讓她和那個男孩一起看場電影,并讓兩人表明心跡。定好計劃后,陳亞萍鼓勵郝紅燕:“傻丫頭,幸福要自己爭取,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你要好好把握喲!”郝紅燕紅著臉點了點頭。姐妹們的計劃很成功,那個男孩和郝紅燕都向對方敞開了心扉,就此成了戀人。
冬去春來,一晃姐妹們都陸續結婚成了家。孟春霞是八姐妹中最后一個結婚的,她只有一個哥哥,哥嫂在國外做生意,結婚之日也不能回來。孟春霞的父母擔心女兒結婚當日娘家這邊派不出人參加,非常著急。得知這個消息后,陳亞萍趕到孟春霞家,對她的父母說:“叔叔阿姨別擔心,春霞結婚那天,我們七姐妹就是她的娘家人,要讓春霞風風光光做新娘。”
孟春霞結婚那天,七姐妹一大早就到了她家,幫她梳洗打扮,整理嫁妝。上午10時,婆家人來迎親了,七姐妹各自騎上自行車,車前掛著大紅花,組成一支浩浩蕩蕩的送親隊伍,把孟春霞送到了婆家。
八姐妹結婚成了家,又相繼做了母親。再次聚會時,有的帶著丈夫、孩子來湊熱鬧,除了熱熱鬧鬧的全家福外,不變的還有八姐妹每年的一張合影。八姐妹中,張麗在北京工作,除了一年能和姐妹們見一面外,其他時間都是兩地相隔。那時,電話還沒有普及,七姐妹聚到一起,想念張麗時,就鋪開信紙,每個人執筆寫上幾句話,七個人七種筆跡,雖然沒有感人的話語,講的都是發生在身邊的小事,但字里行間都透出姐妹們的純真友情。張麗接到信,揣摩著哪句話是哪個姐妹寫的,常常是看著看著就哭了。
八姐妹八個家庭,日子久了,夫妻之間免不了磕磕碰碰,心胸大的吵句嘴就過去了,心眼小的卻會糾結于一些瑣碎小事,鬧得不可開交。這時,其他姐妹就會聯手上門做工作,直到他們和好為止。
1999年國慶節期間,楊海芝出去逛街,路過劉慧娟家門口,便買了幾斤水果,上樓去看劉慧娟。她敲了幾下門,開門的正是劉慧娟,但她形容憔悴,神情恍惚,楊海芝不由得吃了一驚,連聲問:“慧娟,你這是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情?”追問了幾次,劉慧娟才說出實情。原來,她丈夫未經她同意就把錢借給了一個愛賭博的朋友,兩人正為此慪氣,劉慧娟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楊海芝心疼地對她說:“錢財是身外之物,別為這氣壞了身體!”說著,她到廚房給劉慧娟做了一碗素湯面,看著她吃完,才放心離去。
隨后,楊海芝把劉慧娟的事情告訴了在平陽的其他姐妹,姐妹們就輪流去勸說劉慧娟夫婦。吳月舒還把劉慧娟的丈夫約到家里,讓自己的丈夫陪他喝酒解悶。慢慢地,劉慧娟的丈夫就釋懷了。回到家,他主動向劉慧娟道了歉,夫妻倆重歸于好。
八姐妹人生旅途抱團取“暖”
歲月如梭,八姐妹每年一次的合影一直未間斷。她們感到最幸福的是姐妹們患難與共,相互抱團取“暖”,讓彼此的人生旅途不孤寂。2007年秋天,陳亞萍得知楊海芝患病住院了,急忙通知在平陽的其他姐妹到醫院看望。當時,楊海芝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看到姐妹們出現在面前,淚水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陳亞萍半是責備半是安慰地說:“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給姐妹們說呀!別難過,天塌下來有姐妹們給你頂著,你只管放心治病。”
楊海芝的兒子在國外留學,丈夫工作很忙,照顧妻子有些力不從心。陳亞萍就給姐妹們排好了值班表,保證楊海芝病床前時時有人陪伴。孟春霞內退在家,主動承擔了給楊海芝送飯的任務。盡管陳亞萍排好了詳細的值班表,但姐妹們只要有空就會趕過來,坐在楊海芝的床前,說些讓她開心的話。有姐妹們的陪伴,楊海芝心情愉悅,身體恢復得很快。
楊海芝生病的消息傳到了北京,張麗每天都要打一個電話問候一下。當時,她的兒媳婦剛生過孩子,無法脫身前來照料楊海芝,就寄了3000元錢過來。楊海芝想讓丈夫把錢退給張麗,沒想到張麗卻說:“在平陽的姐妹們出力,我出這點錢給你買些營養品不行嗎?你要是給我退回來,以后我就不理你了!”楊海芝這才打消了退錢的念頭。在姐妹們的細心照料下,楊海芝很快就病愈出院了。在隨后一年一度的合影中,八姐妹悄悄換了隊形,眾星捧月般地把楊海芝圍在中間。
歲月無情,轉眼八姐妹步入了天命之年,兒女也都先后步入了社會。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2009年,八姐妹拍完合影后在飯店小聚,說起各自的兒女,喬文芳滿臉愁容,長吁短嘆。經姐妹們再三追問,她道出了原因。
原來,喬文芳的女兒阿靜大學畢業后找工作接連受挫,索性躲在家里當起了“宅女”,每天不是上網打游戲就是睡覺,成了不折不扣的“啃老族”。喬文芳和丈夫每次催她出去找工作,她就摔東西發脾氣,說如果再逼她,她就離家出走,嚇得喬文芳兩口子不敢再多說了。看著女兒如此消極頹廢,夫妻倆心急如焚。
喬文芳的苦衷讓姐妹們很著急,陳亞萍沉思了一下,說:“從現在起,咱們7個都要把阿靜的事當做自己的事,多想些辦法,幫阿靜找個合適的工作,不能讓她這樣天天待在家里。”大家都點頭同意。
沒過幾天,郝紅燕打電話給喬文芳,說她有個朋友是一家幼兒園的園長,正在招聘幼兒教師,可以讓阿靜去試一下。喬文芳覺得這是個機會,阿靜還是挺喜歡孩子的,再說和天真爛漫的孩子在一起,可以讓她性格開朗起來。后來,在父母的勸說、鼓勵下,阿靜勉強前去應聘。郝紅燕事先給園長打過招呼,面試后,阿靜就被錄取了。正如喬文芳所料,女兒性格內向,不愿與成年人打交道,但和活潑可愛的孩子在一起,她就很開心,工作積極性也很高。
了結一樁心事,喬文芳想請姐妹們吃頓飯表達一下謝意。郝紅燕責怪她說:“你這樣做,拿姐妹們當外人了不是?咱們早就說好了,姐妹們有難同當,這點小事謝什么謝!”
轉眼到了2011年。一天,陳亞萍數了數,八姐妹拍合影已經持續了35年,相冊里的合影也從四五吋的黑白照片變成了7吋彩照。她感慨地對丈夫說:“這些照片說不定已經創下世界紀錄了!”說者無心,陳亞萍的丈夫卻動了真格,他找到香港一家世界紀錄協會的網站,替妻子她們遞交資料,提出了申請。沒想到一個月后,世界紀錄協會真的給陳亞萍她們發了“連續每年合影時間跨度最長世界紀錄”的證書。姐妹們手捧證書,歡呼雀躍,開心不已。
2011年11月的一天,八姐妹相約合影的日子又到了,她們還是來到老地方——平陽北門照相館。如今已成為古稀老人的照相館老板林敬錄,早就在門口迎接她們了。這一次,八姐妹把世界紀錄協會頒發的證書放進了合影里。拍照前,看著這本證書,林敬錄感慨地說:“35年來,我們的社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也親眼見證了你們從小孩到成人,從妻子變成媽媽,現在有的都當奶奶了,真是難得啊!”
如今,八姐妹又有了新的約定:她們要在2012年12月12日那天,去林敬錄的照相館拍第36張合影,并且一直拍到老,將這份友情進行到底。她們還約定:將來養老的房子也要買到一起,年紀大了,大家都回平陽,天天守在一起,度過人生的最后歲月。
〔編輯: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