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養(yǎng)子變成丈夫的親子

先天不育，收養(yǎng)“孤兒”

對于兒子丁丁，我從沒想過會有如此多的后續(xù)。

丁丁并不是我親生的，而是兩年前我和徐陽收養(yǎng)的。四年前和徐陽剛結(jié)婚時，我從沒想到這輩子會去收養(yǎng)一個孩子。在我的人生計劃里，我們婚后很快就會有一個小孩兒，然后平凡但幸福地度過一生。可直到我們結(jié)婚一周年，我的肚子還沒有動靜。一年時間雖不長，已足以讓我著急，因為我愛孩子，從結(jié)婚起就沒采取過任何避孕措施。

雖然徐陽總是笑我性急，但我還是控制不住偷偷去了醫(yī)院，去的時候想法很簡單：也許是內(nèi)分泌失調(diào)，醫(yī)生開點藥給調(diào)理一下就會很快見效的。可體檢結(jié)果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我竟然卵巢先天有毛病，根本就無法懷孕，而且沒有治愈的可能。

晴天霹靂！我不知道是如何回到家的。我從二十歲就夢想著做母親，期待有一個粉嫩的小生命，被我呵護在手掌上、臂彎里，可我怎么也沒想到，老天卻如此殘忍，明明是每個女人都擁有的權(quán)利，卻要把我的剝奪掉。

徐陽看我的神情不對勁，就關(guān)心地問我怎么了。我大哭，手里的化驗單掉到了地上，他撿起來一看也震驚了，可還是安慰我說：“沒事，現(xiàn)在醫(yī)學很發(fā)達，會治好的。”

我哭著說：“沒用的，醫(yī)生已經(jīng)說了，我這輩子再也沒有可能做媽媽了！”

徐陽無疑也很受打擊，但他一直陪著我，安慰我。這讓我感動，也讓我更難過：即使他能堅持一陣子，可以后呢？他不可能這輩子都不要孩子吧。

公公婆婆也一直盼著有個孫子孫女，平時總對我旁敲側(cè)擊。以前我不以為意，可現(xiàn)在……我快要瘋了。婆婆再次問起時，我只想一了百了，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果然，她態(tài)度馬上變了。

不久我提出離婚——我并非舍得這段感情，可是既然早晚要分開，不如給自己留一點自尊。

徐陽不同意，態(tài)度堅定地說，他不會離開我，除了我，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我哭倒在他的懷里。

離婚就這么擱置下來，徐陽果然和以前一樣，從不因為孩子的事情抱怨我半句，可我心里的石頭一點也沒有放下，還有深深的愧疚感：沒有孩子，我們怎么過下半輩子？

也許不忍我一直如此消沉，半年后徐陽說：“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歡孩子，也許，我們可以收養(yǎng)一個。”

一開始我很排斥，可一段時間后，我漸漸接受了，因為只有這個辦法了。

丁丁來時已經(jīng)兩歲多了，因為太小的孩子很難尋到。丁丁也是徐陽打聽了很久才從孤兒院領(lǐng)回來的。他很乖，我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更難得的是，他居然和我公公婆婆很投緣，他們也很喜歡他，經(jīng)常過來看望。看著公婆似乎也接受了這個事實，我覺得很感激。

我漸漸進入了母親的角色，每天細心地照顧著丁丁。他慢慢長大，變得調(diào)皮又可愛，成了我和徐陽的珍寶。

為躲避流言蜚語，一年后我們特意搬了家，這樣周圍就沒有人知道丁丁的身世了，在我心中，他和親生孩子沒什么兩樣。

真相大白，“大廈”將傾

搬家后，我沒了顧慮，開始經(jīng)常帶著丁丁到鄰居家串門。丁丁很黏我，沒有人知道他不是我親生的，甚至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出門時，小區(qū)很多人還說，丁丁長得真像他爸爸。

剛聽到這些話時我只是笑笑，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甚至覺得這話也說明，丁丁和我們的緣分早就結(jié)下了。可隨著丁丁的長大，越來越多的人這么說，我不免有點兒緊張。

丁丁上幼兒園后，有一次，我和徐陽一起去接他，一個男孩的媽媽見到我們，隨口說道：“你家孩子和他爸爸長得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當時，我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來了。我又神經(jīng)質(zhì)地問那個小男孩丁丁像誰，小男孩很認真地看了一下我和徐陽，也說：“像叔叔，特別特別像！”

那兩個“特別”讓我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看來丁丁長得真像徐陽，小孩子是不會撒謊的。可是，這話預示著什么？

晚上我睡不著，心里琢磨著那些話，干脆來到書房，一張張地翻起照片來。我拿出許多丁丁和徐陽的合影，那兩張臉龐是多標準的父子版啊，怎么我從來沒發(fā)現(xiàn)呢？

一口涼氣從心中涌出，難道，丁丁是徐陽的親生兒子？！

如果真是，那事情就嚴重到了我無法估計的程度，我不愿意相信這一點。徐陽是多好的模范丈夫啊，勤快又有責任感。可是，丁丁的長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懷疑，可越不想就越控制不住，一天終于對徐陽提出了我的疑問。

聽了我的話，他似乎很震驚，但馬上大發(fā)雷霆，說我簡直是不可理喻。可我怎么看他的態(tài)度怎么覺得不對：這反應也太大了吧？難道是心虛？

可是，我也沒什么證據(jù)，更不能逼迫他們?nèi)プ鲇H子鑒定，只能催眠自己：是我想多了。

然而，真相還是自己尋來了。

那個周末，我接到一個陌生女人的電話，她約我見見面。

不知為何，剛聽到她的聲音，我就控制不住全身顫抖，直覺告訴我，這個女人和丁丁有關(guān)系。

我打起精神去見了她，她很年輕，自我介紹叫林玥，沒等我開口，她就急急地說道：“我想請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這簡直是一聲炸雷。

看我沒說話，林玥開始冷笑：“不同意？自己不能生，干嗎占著別人的孩子不放呢？不覺得硌硬嗎？那可是你老公和別的女人生的呀！”

我差點暈過去，心痛得簡直無法忍受……徐陽啊徐陽，我竟然被你蒙蔽了這么多年，怪不得你不在乎我不能生孩子，原來你在外邊早就有了孩子！

我沒再理會這個叫林玥的女人，徑直回了家。我的臉色嚇壞了徐陽。我聲嘶力竭地沖他吼道：“徐陽，有個女人找我了，說丁丁是你和她生的孩子。你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陽一下呆在那兒，臉色白了又綠，囁嚅著卻什么都說不出來，然后緊緊抱住我說：“別激動，聽我說行嗎？”

他的態(tài)度擊垮了我最后一點希望，我頹然倒在沙發(fā)上，似乎感到房子在搖晃。

可他急急地解釋著，說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林玥是他原來的女友，可兩人交往兩年后，他覺得性格不合最后提出了分手。分手時，林玥一直不同意，還說要讓他后悔什么的。直到和我結(jié)婚后，他才知道林玥當時已經(jīng)懷孕，并在不久后報復般地生下丁丁，然后扔給了他。那時我倆剛結(jié)婚沒多久，他只能偷偷地把丁丁放在親戚家養(yǎng)著，后來見我不孕，婆婆才給他出了這個主意。

怪不得婆婆每次看丁丁都一臉慈愛呢，我還以為她真那么大度。原來就我一個人是傻子！

潮水退卻，月朗風柔

我絕望地和徐陽冷戰(zhàn)，他一次次對我道歉，可這還有什么用呢？當初他欺騙我的時候，就沒想過有暴露的一天嗎？

林玥繼續(xù)找我挑釁，有一天甚至找上門來。很明顯她不但想要孩子，還想要徐陽。我態(tài)度冷淡：“你和徐陽說吧，你們一家人不是想團聚嗎？只要他和我離婚，我立馬就走。”

徐陽大吼著打斷我的話，然后請林玥出去，說既然當初她扔掉了孩子，現(xiàn)在孩子就和她沒關(guān)系了。丁丁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大叫著拉著我的胳膊：“我不要媽媽和爸爸分開！”

我的心劇痛無比，對丁丁，我又何嘗舍得，我早就把他當成我生命的一部分了，可是這段婚姻、這段美夢，已無法繼續(xù)。我不可能接受這種欺瞞。

可徐陽就是不同意離婚。我們持續(xù)煎熬著。兩個月過去了，徐陽和我都瘦了許多，他每天祥林嫂般對我說著同樣的話，希望我原諒他，說他真的沒想過丁丁親生母親會再次出現(xiàn)，并對我保證他從來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她，不知道她為何又突然出現(xiàn)。

而林玥不久后再次來了，也許是徐陽的態(tài)度讓她意識到了什么，她對徐陽不再抱希望，只說要奪走孩子。

但丁丁大叫著躲開，她一碰他就大哭不止，這讓她有點尷尬，最終悻悻離去。

也許是發(fā)現(xiàn)孩子已經(jīng)離她很遠，也許是徐陽找她說了什么，從那天起，她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可我和徐陽呢？這件事已經(jīng)成了婚姻的裂痕，似乎已無法修復。

徐陽說：“如果真的不可以原諒，那就離婚吧。”

我震驚地抬頭。他啞聲繼續(xù)：“房子和存款，一切都是你的，丁丁如果你想要，也是你的。你放心，你為他付出那么多，沒有人可以從你身邊奪走他。”

我愣了，我曾鐵了心要離婚，可當他說出口時，我卻意外得一句話也說不出。這段時間我一直沉浸在憤怒中，但他真愿意和我離婚了，我卻茫然了：離婚，真的能解決一切嗎？

我看著徐陽，他面色憔悴，精神萎靡，他是真的想得到我的原諒，也是真的愛我，錯就錯在，他當初不該隱瞞。

也許是看出我的態(tài)度有所松動，徐陽沒再說什么，但主動帶著丁丁離開了家，似乎想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家里剩下我一個人，我假裝我們已經(jīng)分開，那個男人和孩子都再和我沒關(guān)系。可僅僅三天，我就給徐陽打電話了。

我輕輕說：“回來吧，我想丁丁了。”頓了一下又說，“還有你。”

他沒有應答，但我聽到了抽泣聲，他哭了……

晚上我們一起躺在床上，聽著彼此的呼吸，他緊緊擁著我，在我耳邊說：“你能聽見我的心在對你說什么嗎？它在說，我離不開你。”

我笑笑，轉(zhuǎn)過頭佯裝睡著了，內(nèi)心卻充滿了久違的安全感。我明白，我已經(jīng)原諒他了。也許，仍然沒解開那個心結(jié)，但我愿意重新給他證明愛情的機會。因為他是丁丁的爸爸，而我，是丁丁的媽媽。

〔編輯：王奉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