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功養生防老的現代解讀

摘要 【目的】探討中國傳統練功養生方法的關鍵點與效應。【方法】總結近幾年關于練功養生的文獻報道，并進行分析研究。【結果】諸多研究顯示，不同的練功養生方法都有共同的特點，即肢體牽拉、調和呼吸、冥想神游；其養生效應也體現在這三個方面。【結論】無論采取何種練功養生方法，只要注意牽拉、呼吸和調神三結合，即可收到滿意的養生效果。對當前的養生熱具有簡便效驗的指導意義。

關鍵詞 養生 練功 肢體鍛煉 調和呼吸 冥想神游

隨著人類壽命的不斷延長，人們對健康長壽的訴求越來越殷切。外國人向往化學藥品，針對特殊的靶向，如降低血脂提高心血管健康，增加骨密度減低骨骼的損耗，等。兩千年來，中華文化早有養生防老之道，不依賴特效藥，單靠飲食調節，練功養生[1]。

漢學家彌咸(J. Needham)曾指出，中華文化中的養生防老之道，作為一個完整的系統，未見在其他古文化出現。印度古代醫學(Ayurveda)有相似的追求，但夾雜很多形式和近似迷信的概念[2，3]。我國養生防老的概念受儒道佛哲學的影響極大。孔儒尊天人合一，人與天地相調和，個人不斷追求以達天道；老子崇尚簡樸無為；莊子著名的庖丁解牛，作為工具的利刀可以19年保持鋒利，原因在于因勢利導，避免摩擦沖擊。佛家進入中土后，引入系統的禪坐冥思(meditation)，再次滋潤養生之道[4]。

有關養生的討論，在《黃帝內經》便有嚴肅的解釋：精氣充神，必能長壽。其中“精”包含了各種內外分泌的概念，“神”指心理與有關生理功能；“氣”之平衡暢旺，陰陽的協調和諧，代表著生理心理各方面的優良狀態，內外分泌既不缺少，亦不過多的健康境界[5]。

1.練功與養生的關系

中華文化中的養生防老范疇，在保持健康之外，還包括了“治未病”的概念。其中不僅包括了預防生病的意義，還要求個人的積極追求，即針對自己的需要，從感覺、經驗、認識、觀察等多方面的理性分析，制定適合自己的保持健康、防止生病的方案：包括食品的選擇、生活習慣的調協（免除有害健康的活動），加上適當的肢體鍛煉，即所謂“練功”。

所謂肢體鍛煉，從最簡單的體操，到使用器械輔助，到當前時髦的“有氧運動”，更常見的理解是體能訓練。本文所指的“練功”，是指目的在于養生防老的肢體鍛煉。練功同時與武術相連，但是養生防老的練功又與習武無關；武術對養生練功，具備參考和指導性的意義而已[6]。

中國武術五花八門，影響到練功也五花八門。但我們可以在眾多的派系之中看出一些共同的特點：適合所有年齡的鍛煉，應以柔性“練功”為主。因此，以下討論將集中在兩種流行的派別，即氣功和太極[7]。

1.1氣功鍛煉的基本要求

氣功的基本要求，在于引導精、氣、神三方面的平衡和諧。無論練功者所屬何派，鍛煉內容都包括了三大方面。

1.1.1牽引動作：古人初期沉迷巫術，作法舞蹈中，包括很多伸張動作。之后仿效獸禽活動，又不乏肢體伸張。馬王堆出土3 000年前導引圖，便屬于伸張牽引示范。后人從模仿到自創，發展出不同派系，花樣多起來，加上規范、步驟，特別要求，特別需要，各立門戶，便發展成各路的“拳”“掌”“劍”“棒”等。從微觀看，各門各派有清楚的分別。從宏觀看，各門各派又都少不了牽引、伸張。就連佛家或一些派系的坐禪、立馬，都包含著關節的長時間牽引的內容[8]。

1.1.2控制呼吸：練功既針對精、氣、神，并以氣為主，自然對呼吸有特別的要求。氣功鍛煉以控制呼吸為始，太極和各家拳術步入成熟期后都有呼吸的要求。“氣”始自呼吸，但游走全身，對肺腑外的器官產生調節作用。呼吸由不隨意神經系統策動，但亦能由運動系統自由控制，造就了影響其他器官的調節作用。不隨意的呼吸由三組肌力分擔，包括胸腔肌組、橫隔膜腹肌組和肩膊肌組。氣功和練功的呼吸，要求以橫隔膜腹肌組為主要動力，配合肛門括約肌上提，建立起一個特殊的規律，配合牽引動作。這一套呼吸吐納的新規律需要練功者認真學習，掌握后按需要和牽引不斷合作協調，務求達到生理調和的不斷完善[9]。

1.1.3冥思神游：精神狀態的不平衡、紊亂，聯系到復雜的腦神經細胞系統，以致生理失衡，容易帶來一系列生理問題，如睡眠不佳、消化不良等。對這些問題，吃藥不是好辦法，往往依靠心理治療，其中引導冥思(Meditation)自成一家[10]。冥思神游是練功后自然達到的一個境界。

牽引和特殊呼吸帶來的鎮痛和內外器官調和作用，將產生達至精神和諧的有利條件。牽引和特殊呼吸持之有恒，自然忘記世俗煩惱，精神上獲得不同程度的休息，帶動了產生調和作用的另一些神經系統活動，把精神狀態的不平衡和紊亂加以抵消、減少。

1.2太極鍛煉的基本要求

太極圖中的雙魚，順時鐘方向運轉，相生相息，便帶出宇宙的平衡和諧概念。太極實踐中雙臂雙腿的擺動和腰際轉動，都產生牽引的效果。同時使經絡系統的穴道得以觸動、刺激，產生雙重的調節作用。太極旋轉活動達到成熟程度，練習者都感受到一股從肢體到體內的熱力，推動了其他器官的協調活動。磁共振腦功能掃描顯示，當經絡穴道承受刺激時，可以看見腦內不同功能區域表現出不同的訊息[11]。此現象部分證實了肢體牽引導致的生理影響，遠比肢體力量和活動的增強為多。

太極活動還要求相應調和的“氣”，即務求動作與呼吸相配合。肢體牽拉與控制呼吸雙配合，將會“充氣為和”，達至機能調和的成就。研習太極者在不同時期，都有以下的體會。

1.2.1氣從鼻始，下延到喉管氣管至肺部，再循中線下臍，翻轉往背至下腰部。所有擘腿旋轉動作都圍繞此氣的中軸，有序調協地運行。未能盡用太極效益者，都有不善調協，不顧節奏，不調控呼吸，或不注重陰陽相呼應之道。太極活動忌急功近利、焦躁而忘記協調，讓煩瑣雜念阻御了冥思神游。

1.2.2太極鍛煉者若能配合經絡穴道知識和筋肌骨骼認識，將更有把握享受較高效能。前者配合經絡與臟腑關系的調和；后者促進牽拉的有效性。

1.2.3太極活動以柔性轉動牽拉為始，進入協調和諧的身心境界，發展到一個忘我、與世無爭的精神狀態，有點像酒后微醉的感受，也許那情景就似冥思神游了[12，13]。

1.3有關氣功太極的臨床研究

國內和海外對氣功和太極的興趣不斷上升，帶出了不少的臨床科學探索，利用先進的儀器和臨床技術，探討氣功和太極活動帶來的生理變化。

2004年北京體育學院完成一項氣功臨床研究，50~70歲的成人進行15日氣功訓練后，檢查體態，如體重、腰圍、脂肪、肌力、心肺功能等各方面的轉變。結果顯示，肌力和心肺功能等客觀數據都有顯著改善[14]。

2005年，江西大學為70名60余歲的氣功鍛煉者進行了一項心臟功能測試。使用高效超聲波探測儀，紀錄鍛煉6個月的變化，與不作氣功鍛煉者相比較。結果顯示鍛煉者的心臟功能大大增強，心臟每搏輸出量和輸張速度都有增強[15]。

2008年，中外的多個氣功研究，檢視6個月氣功鍛煉后血脂和影響血脂因子的變化，都有優良的表現[16]。

另外，一些代謝性紊亂病癥如糖尿病，經氣功鍛煉后，血糖和生存質素都獲改善[17]。

在精神健康方面亦有相關的臨床研究。江西醫學院在2002年實行了一項氣功對長者認知影響的研究，選定50~70歲人士，參加6個月的氣功鍛煉，結果發現鍛煉組的數學能力、識別能力、記憶和模仿，都比未鍛煉者優勝[18]。

牽拉對筋骨產生影響的研究也不少。山東科技大學2008年完成一項骨質疏松患者鍛煉氣功后的研究。每天鍛煉60分鐘，6個月后檢查發現，骨密度增加，骨代謝因子變優，肢體疼痛減少[19]。

總的來說，太極鍛煉要比氣功流行。其原因可能因為太極包含肢體旋轉牽拉，帶有舞蹈的成分，娛樂性多。氣功鍛煉從開始便強調牽拉、調控呼吸和冥思的三結合。太極經過不斷的增加領會，同樣可以逐步達至三結合。

有關太極鍛煉對肢體毛病的研究。陜西省西醫院在2008、2009年給60多名工傷背痛患者，進行了太極訓練和物理治療比較。結果顯示太極訓練在鎮痛和恢復體力雙方面都較佳[20]。

太極的柔性牽拉旋轉特別適合肢體平衡的訓練。北京體院對400多名太極鍛煉者和一般同齡人士作單腿獨立的比較，結果發現太極組明顯優勝[21，22]。在不同的環境，學者又使用精密儀器探討太極鍛煉對肢體平衡的實效，其結果也是非常正面的。

太極研究如氣功研究，包括了心肺功能、內分泌平穩和精神健康等多方面，都能發現和證實鍛煉后的客觀改善[23，24]。

高血壓是中老年人常見病，不少患者希望藥物之外，能依靠食品或肢體鍛煉去減輕病情。四川大學的公共衛生部門給124位高血壓患者比較太極或步行對藥物的輔助。結果顯示太極組顯著優于步行組。太極鍛煉者血清內有關抗氧化的因子，比較未鍛煉者顯著活躍。鍛煉時間越長，指數越高[25，26]。

有關預防傳染病和促進免疫系統方面的研究也不少。其中發現免疫系統中的白血球系列，經積極的太極鍛煉后得以有效提升[27]。

2.討論

歐美人士對氣功和太極的看法，多從治病的立場出發。如美國國家衛生組織已把氣功和太極定入“另類醫療”體系。我們對氣功和太極的看法，仍停留在練功養生防老的范疇。練功養生，依靠簡單的牽拉，調和呼吸達到冥想的境界，有助保持健康，治未病，值得研究。

2.1牽拉、呼吸和調神三結合是共同點

練功者也許感到困惑，我國鍛煉或習武門派之多，究竟何所依從？我們不妨觀察不同門派練功的內容，加以分析。門派都有深厚傳統，把一套功架口述、面授，后來完善于著作，用文字和插圖指導學員，依照要求鍛煉。其功架的程序、內容都有嚴謹的規定，屬于該門派的特色。但我們也發現，這些不同門派、不同特色的規定功架，無論其細節多么不同，都有其一般要求，即肢體牽拉、調和呼吸，之后導致冥想神游。任何練功過程，都要求學員先掌握肢體擺動程序，一步步深入領悟，把調和呼吸處理好，再進一步進入超然的精神狀態。這間接說明了只要掌握鍛煉中共通的關鍵，細則可以改動，個人還可以按具體能力和適應性作出修訂，結果都很理想。比如說坐禪盤腿，不是人人都能辦得到的；提腿及至頭頸，對一些人也是過分要求。但免除這些動作，或調低規定，鍛煉成績并不會受損。因此，練習氣功、太極的人，不必要太執著門派、規限，可容許作出創新適應，只要保證三大元素：肢體牽拉、調和呼吸、冥想神游便可。

各地熱心鍛煉的男女老幼也有不少自創活動。公園內后退行走的人，運用平常不大使用的肌肉組合，加以牽拉；還有禪坐運氣、高歌或呼喊者，努力調和呼吸，同時給腹肌和橫膈膜牽拉，其呼吸節奏可以自由調節。肛門括約肌上提的或輕或重，又可按當時情況處理。

我們強調的牽拉、呼吸和調神三結合，容易掌握，貫通各門派，容易學習，屬于不可或缺的練功三步曲。印度始創至今風行全球的瑜珈術，其實也是以牽拉、呼吸和調神作為鍛煉主線的[28，29] 。

2.2牽拉、呼吸和調神三結合的效應

肢體牽拉的過程，除了活動肌肉、筋腱、關節之外，還有何作用？近代神經生理學發現，肌肉、筋腱滿布位置神經的末梢，牽拉刺激引起的訊息經脊髓上傳至中腦，與前后腦訊息相遇，產生堵截作用，舒解疼痛等不良感覺(Gate theory) [30] 簡單的肢體牽引策動了鎮痛和溝通前、中、后腦功能的連鎖反應，有利于調和平衡。

練功中的控制呼吸，從速度減慢、深度加大、吸氣和吐氣改變規律，創出嶄新的模式。過程中動用了正常生活中使用不多的呼吸筋肌，引出了因牽拉動作上揚的神經互動 (Gate theory)，產生鎮痛和神經系統協調的作用。神經系統主管人體所有器官，有隨意影響的部分，也有不隨意調控的部分，如心臟跳動、腸道蠕動、內外分泌等。呼吸機能橫跨隨意與不隨意機制，可以主動調控。在調控過程不但應用了特殊肌肉組合，還有效地把隨意和不隨意神經系統拉到一起，協調作用遠及其他器官。

日常生活和社會活動的復雜性，使人的精神狀態緊張，難以放松休息。調控呼吸把互不理睬的隨意和不隨意神經系統打通，同時壓制不良訊息，可能有多方面協調的作用。

以上推理，基礎研究的具體證據依然不足，但從不少科研報告看，其實已積累不少證據和線索。

長時間的鍛煉可以提升免疫功能。美國國家衛生組織主導了一項有關太極與免疫功能改變的研究，發現太極鍛煉者對天花病毒的免疫反應，比較非鍛煉者增加一倍[31]。

氣功、太極、瑜珈等東方式練功與歐美流行的“有氧”運動 (Aerobic exercises) 如健身操、跑步等如何比較？“有氧”運動旨在尋求一個同時訓練肢體、心肺的全面運動，把日常使用的器官生理能力推到更高境界[32] 。但這種鍛煉沒有刻意調動日常生活中未盡利用的組織 (包括一些肌肉和關節)，未給這些組織額外的刺激。氣功和太極鍛煉巧妙地避免了日常生活中的重復活動，集中力量發揮日常生活中未受重視的活動和組織。氣功、太極輕柔調協，適合所有年齡，對養生防老做出了偉大的貢獻。當然，養生之道還有飲食和日常生活習慣。鍛煉、飲食和生活習慣三者之中，當以鍛煉協調為主體。正如《黃帝內經》四卷初所強調：“把握陰陽，呼吸精氣，獨立守神，肌肉若一。”表明了肢體、呼吸、精神相連的養生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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