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有過夢么,年少的你瘋狂迷戀著某座城市,或某個白衣少年。
十七八的年歲,花好月圓。
有些囂張跋扈,也總是習慣奮不顧身。
可青春很短,人終要學著成長。
舉一杯回憶,紀念我們那些回不去的張揚年少。
part1唐果果的青梅竹馬
2004年,又是8月。
“如果說這個夏天唯一值得轟動的事情,就是唐果果考上了高中。”咸魚頂著大太陽說。
咸魚比唐果果大一歲,是一個典型的偽品學兼優生。
何謂偽品學兼優生?從咸魚的名字就可以看出。
據唐果果回憶,咸魚初三之前就沒正兒八經寫過一次作業,上課也愛聽不聽,成績就更不用提。可上了初三之后,這家伙也不知是喝了什么迷魂湯,居然奮發起來,當然,憑著他不差的基礎和那點小聰明,竟一躍到了年級前十,并順利地考到了重點班。
“他那叫咸魚翻身。”
唐果果說起時,那叫恨得一個牙癢癢。
也難怪呢,別人不敢說,可跟咸魚比起來,她唐果果可算是個絕世好學生了。不遲到不早退不打架不斗毆,用咸魚的話來說,就是整個一“四不”青年,可就這樣安分守己了三年,也剛剛混了個普通班罷了。
“終于可以睡個懶覺咯!”唐果果摔掉鬧鐘,計劃著10點之前絕不起床。
可誰想計劃趕不上變化快,一大清早,唐果果就被一陣刺耳的門鈴吵醒。唐果果萬分不情愿地睜開眼睛,看見她敬愛的母親大人領著一個眉清目秀的男生站在自家門口。
“果果,起床了啊,這是你的新數學家教,林辰。”唐媽媽說。
林辰?唐果果揉了揉眼睛,不就是咸魚么?
“媽,您領他來干啥?我好不容易放假怎么還補課啊?”唐果果閉上眼睛,試圖重新鉆進被窩。
唐媽媽急了“看看你那成績,數學才六十多分,上了高中可怎么辦?說給你找家教,太老的不要,太丑的也不要,我把你的青梅竹馬都找來了你還不要?!”
“誰跟他青梅竹馬啊。”唐果果無奈地再一次睜開了眼睛:“媽,你都不看小說的么?哪有這么難看的青梅竹馬。”
“果果,閉嘴。小辰,你現在就是果果的老師了。”唐媽媽無情地宣告。
唐媽媽走了之后,一直默不作聲的咸魚終于幽幽地開口:“唐果果你居然說我長得難看,讓那些暗戀本少爺的人聽到,你就死定了。還有你,多大個人了還穿海綿寶寶睡衣,真是丟人。”
真是個表里不一的家伙,唐果果反擊道:“我這叫有童心,哪像你,天山童姥一個。”
“是啊,小屁孩。”
“我……”
林辰你個禍害。
“蒼天啊,大地啊,我不要補課!”
哀號了一個早晨,唐果果的補課生涯還是開始了。
“10天,9天,8天……”
太陽、天高、風清澈。
唐果果啃著冰棍躺在床上,扒拉著手指頭數著。
“唐果果你就這么討厭和我補課么?想讓我補課的女生那么多,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咸魚拄著下巴,一臉萌樣地問。
“那你找她們補啊。”唐果果頭也不抬。
一會兒,沒聲音。又過了一會,還是沒聲音。
唐果果抬起頭,看見咸魚鐵青著臉坐在床邊。
“咸魚?”
沒反應。
“林辰?”
還是沒反應。
難道他生氣了?“林辰,我錯了。你別生氣啊,我喜歡你,我可喜歡你給我補課了。林辰,小辰,辰辰~”唐果果一邊用自己都作嘔的聲音一邊揪著咸魚的衣角,可憐兮兮地說著。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真是的……”
“啊,我就知道咸魚你最好了,來,親一個……”
“女色狼,你住手!!”
part2 他叫楚含
如果沒有楚含的出現,咸魚和唐果果是不是會一直那樣好下去?
很多年以后,當林辰獨自走在陌生街道時,總會想起唐果果沒心沒肺的笑容以及她說起這座城市時的一臉向往。
“咸魚,那個楚含是不是你們班的啊?”
此時的唐果果,已經是咸魚學校的準高一學生了。唐果果和這所高中的所有學生一樣穿土得掉渣的校服扎沒有劉海兒的馬尾。不過萬年不變的是唐果果永遠一臉無害的笑容。
怎么說呢,像8月的太陽,不冷不熱很溫暖。咸魚想。
“臭咸魚我在問你話啊,你認不認識楚含?”唐果果看咸魚半天不說話,又提高了嗓門。
“楚含?”可憐的咸魚同學剛剛反應過來,頭頂就被唐果果來了一個結結實實的爆炒栗子。“唐果果你這個潑婦!說,你是不是看上他了?!喂我和你說啊,楚含可是有喜歡的人。”
“誰……誰說喜歡的,我只是想認識一下嘛。”
唐果果低下頭,咸魚看到她微微泛紅的臉頰,胸口竟莫名的堵得慌。
“唐果果你為什么不能靜下心好好學習?整天都無所事事地在紙上劃來劃去怎么行?要為夢想努力啊。”熟絡之后,楚含每次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教育唐果果。
“我,我沒有無所事事啊。”唐果果低下頭,“而且我不是在亂寫亂畫的,那就是我的夢想啊。我想當作家,我想有我自己的書,我想在上海生活。可是,也許這很不切實際,可我就是想啊。就算希望只有幾百萬分之一,我也想去嘗試啊,我不希望將來后悔。也許像你這種優等生是不會懂的,可是,可是楚含,我是真的喜歡你啊,就像……就像喜歡上海一樣喜歡你。”
唐果果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來越低,以至于楚含聽不真切她最后幾句話。
“我明白,可是……”楚含頓了頓,拍唐果果的頭,卻沒有再說下去。
part3 咸魚和楚含的故事
不知道為什么,好像自從有了楚含,咸魚和唐果果就疏遠了不少。
暑假的前一天,當唐果果看見咸魚那奇怪的發型才意識到真的好久沒有看到她的青梅竹馬了。
出人意料的是,一大清早,咸魚就幽靈般地出現在了唐果果家門口。
看著他奇怪的道明寺頭,天知道唐果果多希望此刻出現在她身邊的是楚含啊。
“果果,人家小辰都高三了還來給你補課,快點兒起床。”唐媽媽在廚房喊道。
“好……”唐果果無奈爬起來,瞪了咸魚一眼。
“咸魚你知不知道上海和文字對于我是怎樣神圣的存在?”空閑的時候,唐果果問林辰。
“就像雞腿對于我,楚含對于你。”咸魚啃著鄉巴佬大雞腿,含糊不清地說。
唐果果歪著腦袋,“可為什么楚含他不懂?整天只知道學,還老是想著什么廈門大學,那兒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敢。”咸魚放下雞腿,一本正經的樣子。
“唐果果,不懂的是你。”
“其實我們早就認識,只是那時的我們卻都不是優等生。”咸魚看著唐果果,慢慢說著,“很巧吧,當時的我們都很叛逆,因為看不慣老師,看不慣學校,看不慣那些總是自以為是自視高人一等的優等生,于是我們慢慢和校長對著干。后來,我們組了一個樂團,我是鼓手,而楚含負責吉他。當時和我們一起的還有兩個高學年的,一個負責貝斯,我們叫他冬瓜,還有主唱是個很漂亮的女生,叫夏顏。”
“夏顏……”唐果果重復著。
“當時的我們都把樂隊當做自己的唯一希冀,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證明我們是與眾不同的,也能讓那些所謂的優等生看看,即使不靠成績我們也可以活得比別人更好。”他的語氣平靜,好像在敘述別人的故事。
“那……后來呢?”唐果果問。
“后來很簡單啊,樂隊被學校發現,找到了我們每個人的家長。冬瓜的貝斯被他老爸摔壞,夏顏轉了學,楚含好不容易才把吉他保住,卻再也沒有彈過,只剩下我……”
“那楚含喜歡的女生……”
“是夏顏。”咸魚看著唐果果,“后來夏顏考上了廈門大學。”
“所以,”唐果果埋下頭,聲音更悶,“那你們為什么都變成了優等生?”
“世界遠遠比我們想象中殘酷,人真的都是肉食動物,他們只會在乎你最后的結果是成功或是失敗,沒有人會在意你是通過什么方式。蘇世獨立,橫而不流更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因為不甘平庸,哪怕讀書是身不由己。果果,我們別無選擇。”
唐果果看著咸魚低垂的眼睛,喃喃著:“就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么?可是……我還是想再試一下啊。”
那時的唐果果,總是天不怕地不怕。
因為年輕,變得無所畏懼。
因為年輕,懂得努力追求。
也是因為年輕,哪怕被撞得頭破血流也從不說后悔。
可總會有一天,曾經的棱角會被時光磨得粉碎,當初堅持也會變得不再有任何意義。
那該說是可悲么?就像咸魚,像楚含。
如果我們一直年輕,該多好。
part4 咸魚翻身卻還是只咸魚
又是一年8月。
唐果果看著上了高三的楚含更加努力的樣子,心中是說不出的酸苦。是不是咸魚說的對,自己也該努力了。唐果果想著。
假期的時候,唐果果找楚含出去玩。
那天楚含的心情似乎特別不好,整個下午都悶悶不樂。
倒是唐果果,一路上不停地講著笑話。可說著說著,看到楚含冰塊一樣的臉,便忘了下一句要接什么。
學校附近的燒烤攤,楚含趴在那一口一口地灌著酒,斷斷續續地重復著,他說夏顏、夏顏……
唐果果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心頭悶悶的不知道該做什么。
果然又是夏顏,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夏顏。
搶過桌上的半杯啤酒,唐果果仰頭喝下,苦澀的液體嗆得她直流眼淚。
“她是我的夢啊,夏顏,我……”楚含呢喃著。
“可我喜歡你啊,一直一直都喜歡你,你當我是什么?”唐果果看著那張熟悉卻陌生的臉,她放在心里兩年的少年,一直都在為別人做著夢。
“你啊,小朋友,呵,小朋友。”
小朋友,原來自己一直都是最幼稚的小朋友。
唐果果突然就覺得特別委屈。
送走了完全不省人事的楚含,唐果果搖搖晃晃地往家走。
初秋的夜,風微冷。
家門口的路燈下,唐果果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咸魚,”唐果果揮舞著雙臂,瘋瘋癲癲地撲過去,“是不是想我了,大晚上的還在我家門口。”
林辰猛地抓住她的胳,“唐果果,你不要喜歡楚含。”
“什么?”她還沒反應過來。
“你不要再喜歡楚含了。”林辰的頭微低。唐果果,你還有我。
他想說,唐果果,你還有我。
那天晚上,咸魚做了一個夢。夢里沒有楚含,沒有夏顏,也沒有高考。只有頭發黑黑的唐果果,紅紅的嘴唇,可愛得像個小娃娃。
長著兩顆小虎牙的林辰在一旁背著自己剛剛學會的詩,稚嫩的童聲不厭其煩。他念: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你是我的青梅竹馬,唐果果。
分別總是那么輕易。
畢業晚會上,唐果果偷偷溜進會場找到了楚含:“可不可以彈一次吉他給我聽?”她問。
“對不起,我答應了一個人不再碰。”楚含的聲音依舊清澈,可唐果果卻第一次覺得他們之間隔了一條很深很深的河,她過不去,楚含也不想過來。
“沒關系。”唐果果看著楚含意氣風發的樣子,準備了好久的告白還是止在了口邊。
果然,夏顏才是最重要的。
咸魚走過來看唐果果,好像想說什么,也沒有開口。
唐果果擠出了個笑容:“青梅竹馬,上海復旦哦,恭喜你了,沒想到我的圣城卻被你捷足先登了。”
咸魚搖搖頭又笑了笑,其實他多想告訴唐果果,去上海是為了她,只是為了她。
可咸魚也只是咸魚,就算翻身還是只咸魚,終究比不過楚含,考上了廈門大學的楚含。
唐果果轉身,終于淚流滿面。
part5 寂寞的季節
2012年8月。
楚含由于在廈門大學成績突出,被學校選中出國留學。
他的身邊早就有一個溫柔體貼的女朋友,站在楚含身后,小鳥依人的樣子。
可惜,不是夏顏,也不是唐果果。
林辰坐在上海一家咖啡廳,看著以前唐果果總是向他提起的華燈陸離,微笑。
還記得以前他問唐果果為什么那么喜歡上海,唐果果總是搖頭,卻不說話。林辰現在才明白,喜歡什么是不需要理由的,就像唐果果喜歡楚含,林辰喜歡唐果果,這么多年,都未變過。
是啊,這么多年,他還是一個人。
那年的高考,令所有人震驚的是,成績很高的唐果果沒有去自己夢寐以求的上海,也沒有跟著楚含去廈門,而是選擇了遙遠的西北山村辦教學。
林辰看著明信片上明顯黑了一圈卻還是笑容燦爛的唐果果,也止不住地為她高興。
忘了說,此時的林辰已經是上海某知名雜志社的一名編輯了,也總是想起年少時曾讓她無比心動的唐果果站在天臺上大喊夢想的樣子。
就算最初的夢想不在,她依然很開心。
開心就好,不是么?
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再也沒有人叫他咸魚了。
那個曾令他開心過或者說更多是失落的名字。
真的都過去了。
四個人的樂隊,耀眼的夏顏,胖胖的冬瓜,陽光的楚含,小痞子咸魚,青梅竹馬唐果果,還有年少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們。
長大了,也終于,夢醒了。
好像很晚了,林辰結了賬,快步走出咖啡廳。
風吹落最后一片葉,最后一盞燈熄滅。
又是8月。
沒有唐果果的8月。
寂寞的季節。
編輯:李鵬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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