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人眼中的南京大屠殺

“中國人民處在瘋狂的敵人和本國的上層階級之間，一邊是敵人肆無忌憚地使用一切手段屠殺他們，一邊是躲在安全的大后方，高叫‘人民改革和新生活’等一切漂亮口號，鼓吹要‘誓死戰斗到最后一個人’的官員們。”

以上是德國外交官羅森1937年12月24日發給德國外交部的電文。

德國外交檔案中有數量極多的關于南京大屠殺的記述，張憲文教授領銜主編的《南京大屠殺史料集》第6輯進行了精心的整理。德國雖然當時和日本走得很近，日本外交官對南京德國外交官的請求也相當重視，但是，德國外交官和公民并沒有得到優待，同樣遭受了野蠻掠奪和蠻橫對待。

德國使館的電文

1937年12月30日，德國大使館北平辦事處寄給德國駐華大使館（漢口）的電文的附件中收錄了A.T.斯提爾的報告，對日本人有組織屠殺中國軍民的行徑進行了揭露：“日軍為了找出士兵和‘便衣士兵’，搜遍了整個城市。數百人被從難民營帶出并處死。男子們每兩三百人被編成一組，然后帶到方便行刑的地方，用步槍和機關槍殺害。有一次為了殺害被捕的幾百個人。動用了坦克。我親眼目睹了一次集團行刑。有兩三個日本士兵跟著他們，把他們押往一塊空地。在那里，他們被三三兩兩地殘酷槍殺。一個日本兵拿著步槍，站在堆成小山的尸體上。向稍微有點動靜的人身上發射子彈。”

斯提爾義慣地評論：“我在西部曾經看到別人獵捕野兔。獵人們面對無力的兔子慢慢地收緊警戒線，把它們驅逐到包圍圈里。兔子就在那里被打死。南京的情況簡直與其一樣，只不過犧牲品變成了人。陷入圈套中的人和兔子一樣無力，無法進行抗爭。因為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已經扔掉了武器。”

貝德士博士和克勒格爾先生的記述也與之相仿。貝德士博士寫道，日軍將中國士兵綁成一串后槍殺，雖然這些士兵已經脫掉了軍服。日軍征用了大量青壯年中國男子充當掠奪物資的搬用工，在他們完成工作后，又強令中國警察從中選出400人，將他們50人一組捆綁在一起槍殺。克勒格爾寫道，扔掉的眾多軍服向日本方面暗示，城內潛伏著大量已經換上了平民服裝的士兵。以此為理由，無數毫無意義的槍殺成了家常便飯。在沒有任何軍事審判和沒有遭遇一槍抵抗的情況下，日軍槍殺了五六千人，為了省去埋葬尸體的麻煩，其中大部分的屠殺行為發生在河邊。

1938年1月6日，德國大使陶德曼自漢口寄往德國外交部的報告中寫道：日軍在廣場上把1000名中國人捆起來并讓他們站好，然后將他們分批依次帶走槍殺。在此之前，在南京的德國人觀察到了100次左右用這種方法進行的屠殺。

拉貝見證暴行

德國外交官和公民還記錄了大量日軍的性暴行。日軍施暴對象不分老幼，而且日軍在施暴后，往往殺害中國女性。

德國駐南京外交官羅森在1938年1月15日給德國外交部的報告中，對日本的性暴行進行了深刻揭露：“許多日本士兵沖進大使先生的住房，要求把那里的女性交給他們。不斷有女性被送到美國教會醫院，直至昨天還是這種情況。這些女性的身心受到嚴重損傷，她們先是遭受輪奸，然后不是被刺刀殺害就是被其他物件打傷。一位婦女的頸部被割開一半，這位不幸的婦女還活著，使威爾遜醫生也感到吃驚。一位孕婦腹部被刺一刀，腹中的嬰兒被刺死。送進醫院的還有很多被奸污的幼女。每晚都有日本兵沖進設在金陵大學的難民營，他們不是把女性拖走奸污，就是當著其他人的面，包括當著她們親屬的面滿足他們的罪惡性欲。”

1938年2月1日，羅森先生又向德國外交部報告，一位逃到南京安全區主席、德國西門子公司南京代表拉貝先生住處避難的24歲中國姑娘，在回到叔叔家取食品時被日軍強奸。1月30日，拉貝先生在中國司法部附近的一間空房的棺材上趕走了一位醉酒施暴的日軍士兵。

德國駐漢口大使館1938年2月12日編號102的報告附件中提到了這樣一件事：1月1日，一位德國外交官在漢口路附近的一處房子里，看到一個日本兵脫光衣服壓在一個漂亮的中國姑娘身上，姑娘驚恐地不斷哭泣。德國外交官痛罵這個日本兵，日本兵把褲子拿在手上，匆忙逃走。

納粹黨員的救助

日本軍隊在南京不僅殺人和強奸，還肆無忌憚地搶劫，不僅洗劫中國人的財產，就是對于在南京的外國使領館和外國公民的住宅和財物也不放過。

克勒格爾在1938年1月13日的私人報告中寫道，殘暴的日本士兵闖入難民區和民房，瘋狂搶劫，在南京城內已經找不到沒有被日軍搶劫過的家庭。“上了鎖的門和衣箱被粗暴地撬開，所有東西都被翻弄過，被帶走或毀壞，當時和現在都完全沒有見過日軍尊重外國國旗，德國國旗也不例外。通過我們拼命的努力和揮舞德國國旗，總算保住了自己和朋友的財產以及傭人的生命，但仍然常常受到日軍軍官和士兵的威脅。”雖然他為了防備日軍搶劫，已經將汽車前輪卸掉了，但這輛車還是被日軍拖走。

1938年1月6日，德國大使陶德曼自漢口寄往德國外交部的報告中寫道，中國人的家無一例外遭到搶劫。大部分歐洲人的家也被日軍搶劫一空。日本根本不把外國國旗當回事，屋頂上飄揚的歐洲國家的國旗被日軍扯了下來。日本士兵闖入外國人家中，搶走家具揚長而去，他們好像特別喜歡壁掛式鐘表，在教會醫院鼓樓醫院，日本士兵逼著護士們站成一列，沒收了她們的手表、自來水筆和錢。

德國駐漢口大使館1938年2月10日編號95的報告附件顯示，日軍的大肆搶劫和破壞導致在南京的外國公民生活艱難。日本人供應歐美人士的糧食少得可憐，歐美人士愛吃的洋蔥沒有了，只能吃一點蔬菜和米飯。在江南水泥廠的丹麥人辛德貝格冒險進城，給他們送來了一只小豬、一些雞蛋和兩只鴨子。可是他在途中卻險遭日軍毒手，他送出了一箱啤酒，在一名中國軍官和三名中國男子的掩護下才保住性命。

日本軍事當局有計劃地縱火毀滅罪證，他們焚燒被搶劫一空的商業區。拉貝先生在1938年1月14日給上海理事會主任邁爾的信中寫道：“德國居住區60幢房屋有40幢遭受不同程度的搶劫，4幢被全部燒毀。這座城市約1/3被日本人焚毀。縱火行為仍在繼續。這座城市已沒有商店，不是遭受打砸，就是遭受搶劫。”

德國外交官和公民中，很多自發地站出來拯救中國軍民，拉貝先生就是這樣一位典型。拉貝雖然是德國納粹黨員，但是他在南京大屠殺當中表現的救苦救難的人道主義精神永遠被南京居民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