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攀,一位高智商的“80后”手機芯片工程師,16歲不到考上了知名學府,20歲進外企成為IT精英,年薪一度達到30萬元,現如今卻揮別都市,奔走在黃梅縣龍感湖畔的阡陌中。他承包的450畝農田里,蛙蟲共鳴,白鷺翔集,景象完全有別于他人農田。
他說,自己并不想當“現代陶淵明”,為拋離塵雜、躬耕自資,到最后還是窮困潦倒。只是,俯身躬耕,不僅讓他奇跡般找回了健康,也讓他內心滋生出一個自然純美的農耕之夢。
一場噩夢般的“職業病”讓他“解甲歸田”
雨后的田間小路依然泥濘,李明攀卻健步如飛。而誰能想到,在他“解甲歸田”之前,在深圳的街頭,他連走一站路都覺得力不從心。
大學畢業,李明攀便進入一家美資企業,當起了手機芯片工程師。從武漢跳槽到上海,再到深圳,他的薪水節節攀升,年薪很快達到了30萬元。而他付出的,則是巨大的腦力勞動和完全沒有規律的作息。
事業精進時,李明攀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對勁了。從2005年開始,他開始頻繁地拉肚子,整個人的精神也非常差。醫院診斷,李明攀患上了潰瘍性直腸炎。藥吃了不少,身體依然每況愈下,體重從120多斤驟降至80多斤,到后來,他連走一站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絕望中的李明攀將目光轉向了中醫,開始改變飲食,加強調理,身體也有所好轉。然而,那份高薪的工作,卻容不得他慢下來“休養生息”。
在此期間,李明攀接觸到了一些熱衷生態農業和自然養生的朋友。他們清新自然的生活方式,讓徜徉在菁菁農莊里的李明攀新奇而興奮,他似乎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了。
2008年初,在家人和朋友極度困惑的眼神中,李明攀毅然辭職,回到河南南陽老家。
人的身體是1,錢不過是后面的0
好不容易“望子成龍”,如今他卻要回鄉種田,李明攀的父母急了。
“人的身體是1,錢不過是后面的0,沒有身體,后面再多的0又有什么用?”看著兒子消瘦的身影,聽著他斬釘截鐵的一番話,二老無言。
李明攀種田定下了一個規矩:不施化肥、不打農藥。這個想法與當初那場險些要命的“職業病”相關,它讓李明攀停下來“思考人生”。李明攀說,尊重自然,贊美自然,自然便會給予人正向的回報。農耕,說到底,是人們與大地和自然的對話。在這場對話中,人們要拿出足夠的誠意。
“父母怎么也不相信不用農藥化肥也行,我就一直問他們解放前的莊稼是怎么種的,那個時候不也一樣沒有農藥化肥?后來,鄰村的四爺爺支持我的想法,讓我在他家的田地做試驗。2009年秋天,總共三畝半的土地,出產了三百多斤大豆和一百多斤黑豆,大大出乎他們的預料。豆子又大又圓,品質看起來不錯!”這次試驗的成功,讓李明攀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南陽,由于無法承包到大面積的土地,李明攀第二年又帶著父母,來到了妻子周媛老家附近的黃梅龍感湖農場。他終于承包下了約450畝地,120萬元、11年的承包金,他一口氣拿了出來。加上后期的土地修整、購買種子,他又投入了近40萬元。“很多錢是找哥們兒借的,他們都很支持我。”李明攀說。
就這樣,李明攀終于開始了坐擁450畝良田的“地主”生活。這種生活,卻全然沒有1600年前五柳先生描述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那般浪漫。一場實現了規模化卻遠離“現代化”的農耕模式,就像一次豪賭,前路難測。
感受對糧食的信賴與虔誠
冬小麥的種子是從河南老家帶來的,晚粳稻種是朋友從黃陂山區弄過來的……在種子的選擇上,李明攀也全部采用民間原種,而沒有選用產量更高、抗病能力更強的雜交品種。“我是理工科出身,我信奉科學,也毫不否認農藥、化肥以及雜交品種的巨大作用,但在科技與自然的罅隙中,我就想看看,最傳統的種植方式是不是真的沒有存在價值。它雖然不能從產量上滿足人口的巨大需求,但至少能給我們一部分人帶來自然的感受,還有人們對食物越來越珍貴的信賴與虔誠。”李明攀說。
執著,是需要巨大成本的。在李明攀的花生地里,茂密的野草已經蓋過了花生,一群中年婦女正頂著烈日割草。“一畝地打除草劑的成本只需要30元,而請人割草,300元都打不住。現在出100元一天的工錢,都難得請到人了。”李明攀說著,臉上閃過一絲無可奈何的焦慮。
盡管如此,李明攀覺得,老天還是很眷顧自己。去年是450畝地全面收獲的第一年,風調雨順,水稻、黃豆和小麥,全都順利收獲,產量也讓他基本滿意,“總體可以打75分”。特別是水稻,也遭遇到了常見的害蟲稻飛虱,但在他堅持不打農藥的情況下,居然“死挺”了過來。
對此,李明攀也有自己獨特的分析:“水稻莖葉在化肥刺激下快速生長,變得又肥又嫩,自然成了稻飛虱的美食。而我的水稻沒施化肥,莖葉長得不夠肥美,可能不對害蟲的胃口,它們可能覺得不好吃,都飛到人家田里去了,哈哈。”
探悟自然之法與生存之道
“Life will find a way!(生命皆有道!)”在與大地的對話中,這句《侏羅紀公園》中的經典對白,一直掛在李明攀嘴邊。在揮汗如雨的間隙,他對這片土地上的生靈,也有著自己的解讀。
沿著田埂一直行走,你會發現只有李明攀的水稻田里,生態群落格外精彩,數十只白鷺來往走動,田埂邊的草叢中,還不時飛出色彩斑斕的野雞,青蛙則更常見。
這是怎么回事?李明攀笑道:“這很好解釋,我的田里沒有農藥和化肥,草多,蟲子也多,鳥兒在這既有食物,又不怕中毒,自然就賴在我田里不走了。”
我們不禁想問,李明攀的地之前都用過化肥和農藥,土壤要恢復肥力,回歸自然,這種逆轉真的可以實現么?
李明攀堅信,一旦破壞停止,便是土地自我恢復的開始,他堅持讓自己承包的土地遵循“自然之法”,魚蟲蛙鳥的歸來,就證明了這一點。
關于經營,李明攀說:“產量目前還可以。有一些網上的朋友,他們比較崇尚自然的糧食,靠著口口相傳,現在他們可以消化我80%的產量,下一步我將根據市場行情,小幅提高價格,我不能只活在理想當中。如果我不能維持正常經營,那我這種低價的供給,充其量只是一種廉價的布施,最后只會給將來有志于從事生態農業的人樹立一個壞的榜樣。”
李明攀的“自然之法”使自家土地的生態得到了良好的循環,而與土地的對話也讓他獲得了徹底的放松。其實,從某種程度上說,人與土地有著共同之處,過度的使用,只會讓“生命”提前結束,懂得適度的休養生息才是真正的“健康之道”。
摘編自《楚天金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