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命之樹 The Tree of Life (2011) (又名: 生命樹(港) / 永生樹(臺) / 家譜 / Tree of Life)
[導演]泰倫斯·馬力克 [編劇]泰倫斯·馬力克 [主演]布拉德·皮特/西恩·潘/杰西卡·查斯坦/卡瑞·瑪切特/費奧納·肖/喬安娜·高茵/亨特·麥奎肯
[類型]劇情/科幻/家庭 [制片國家/地區]美國 [語言]英語 [片長]139分鐘 [官方網站]www.twowaysthroughlife.com
泰倫斯·馬利克(Terrence Malick)的最新力作《生命之樹》(Tree of Life)在2011年獲得第64屆戛納影展金棕櫚獎,隨后又入圍2012年奧斯卡最佳影片的提名名單。但這些殊榮并不能使這部看上去艱深難懂的片子受到待見。《生命之樹》的觀影體驗趨于極端性,贊美者大加褒揚,而反對者則站在自己的角度對影片和導演的風格大加詬病。
僅就標題而言,影片論述一個極其廣袤的命題上所要承擔的意象實在太多,摸不著頭腦是許多觀影者的最直觀體驗。然而,馬利克卻一改單向敘事型的電影慣常套路,用自己獨有的方式,從細膩的閃光片段中構建了深遠而永恒的命題。
宇宙、美景與童年
在豆瓣網上的評分中,《生命之樹》網友吐槽此片意識各種虛無,無具體情節和邏輯,更有將人與自然和風光大片綜合一起的紀錄片之感。事實上,在影片頭50分鐘漫長如水牢一般的各種宇宙星系的展示、原始時代的恐龍和崇山峻嶺的博大鋪陳甚是讓人抓狂,但《生命之樹》中不那么明顯而斷續的故事主線卻和這些景象完美交融在一起。而和大部分為敘事性電影不同,大段的哈勃望遠鏡IMAX 3D中出現的星系,家園中的自然風光,這些看似散漫的鏡頭構成了電影的重要組成部分,《生命之樹》只是用片段性的理性思索方式解讀了生命的宇宙宏觀。
《生命之樹》不那么清晰的主線圍繞著一個典型的美國中產家庭,貌美的嬌妻和占據絕對主導權的丈夫,三個男孩,在美國中西部的某處風景如畫的小鎮子上過著平淡和安靜的生活,直到其中一個孩子的意外身亡給家庭帶來的變故。敘述者的視角以11歲的杰克為主,他是家里三個孩子當中性格最為古怪而顯得隔離的一個。在家庭中,他顯然更親近甚至膜拜于溫柔含蓄的母親,而對占有絕對主導地位統治權的父親天然的抵觸隱射了某種曖昧不明的俄狄浦斯情結。《生命之樹》雖然看似晦澀,但影片中大量的細節會讓人或多或少映射自身的成長經歷。皮特所飾演的父親是千萬個家庭中的雷同范本:他是家庭的核心支柱,占據絕對的主導權,某些甚至大部分時候顯得獨斷而專橫。和父親的隔膜、對柔弱母性的依賴和崇拜、性啟蒙時期的移情、對死亡的疑惑與思索——擁有類似童年的人也都能從杰克身上找到自己成長的影子。
影片中的取景和光影都用得極美,黑暗中教堂螺旋形布局的彩色玻璃窗投下令人眩目的光影,微風中輕曳的樹木,將陽光分離得破碎,柔和安寧。而影片中大量的音樂運用堪稱完美,無論是斯美塔納的《伏爾塔瓦河》結合著噴灑向草坪的水珠的鏡頭顯得那樣撲朔著耀目的光芒,還是在黑暗的圣堂中,父親在微弱的管風琴上投射的光線下演奏巴赫的《d小調托卡塔與賦格》的那份莊嚴與肅穆,都能擊中記憶中似曾相識的最為震撼的感觸。但是最打動人的則是其中庫普蘭所作的一首小小的鍵盤樂奏鳴曲Les Baricades Mistérieuses,這支溫柔可愛的小曲子在電影中出現了兩次,在母親注視下孩子們的嬉戲玩耍;在傍晚暮色的暗影籠罩的室內,父親和最小的孩子分別用鋼琴和吉他演奏旋律,相互呼應如同親昵耳語的場景完美融合,于靜謐中表述難以言傳的溫情。這才是生命的全部意義。
生命的真諦
作為一位在牛津學習哲學卻肄業的博士生,馬利克在這部電影中深諳如何將理性思維和永恒虛無話題的轉為可視覺化的片段。影片節奏看似拖沓冗長,卻完美地展現了生與死的永恒主題。一個人只有在身處絕境,真正面對自我和孤獨內心的時刻才會思考起這些無定論而顯得漫無邊際的命題。電影中所展現的宇宙的永恒和信仰的依托,鑒于片中大量帶有宗教傾向的場景和片段,不少人認為這就是一老套宣揚主流基督教觀念的影片。但導演所表現的宗教觀其實相當的泛神化,并非有刻意傾向——愛與悲憫是人類的天性。
在抵達最后死亡的安寧前,生存本身則是美好和斗爭并重的艱辛歷程。母親在和父親的爭執中抱著驚慌失措的孩子的那份顫栗和無助,父親對成長中的孩子失去了絕對主導權和控制力的憤怒,那個對父親大吼“Leave me alone!”的孩子正是暗喻成長所帶來的不可避免的沖突和權力的更替。在戶外,父親示意孩子們,“打我的臉,照著這兒打!”他一邊用敏捷的動作擋開孩子的出拳,又示意性地挑逗起攻擊。皮特的眼神和架勢會讓人不經意地聯想起傳授生存技能的野生生物,強大中帶著本能地殘忍。這也正是《生命之樹》讓人著迷之處——這些充滿暗喻的片段體現了在成長和迷茫后不得不面對的源于對生命與死亡思索。
故事的結尾,有一個類似啟示錄一般的救贖意念的場景。所有的人,無論生死,無論結怨或摯愛與否,都集中在一片象征終結和圓滿之境的漫長海灘上,真正團聚。馬利克用最不親民的晦澀手法展示了一個看似最濫俗的道理——生命的真諦,則在最為本源的愛。無論最終杰克是否能意識到這種隱匿在殘酷表象下的愛,影片則向觀者傳遞了面臨生死終極命題的——如何收獲愛,并在積怨后還能向世界施以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