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圖畫書的讀者也許會發現,圖畫書進入中國的這些年,許多熠熠生輝的作品幾乎一部也沒落下,從比阿特麗克斯·波特小姐的《比得兔的世界》到莫里斯·桑達克的《野獸出沒的地方》和約翰·伯寧罕的《寶兒》……可是,總有些遺憾久久不能散去,因為,早期圖畫書的開拓者遲遲沒有進來,我們對其了解熟知得越多,越發顯得期待。現在,手捧兩冊精美的《凱迪克與凱特·格林威圖畫書精選集》,細細翻開,對圖畫書的源流與傳統,有了清晰而又堅定的脈絡。
各異其趣的“圖畫書三劍客”
倫道夫·凱迪克(Randolph Caldecott)和凱特·格林威(Kate Greenaway)開創了19世紀末英國圖畫書的黃金期,這早已是不爭的事實。這兩位與出道稍早的沃爾特·克萊恩(Walter Crane),三人風格互異,形成圖畫書三劍客的局面,也共同為20世紀開花結果的“圖畫書”奠定了深厚的基礎。
說起凱特·格林威,我們常常會想起兩個詞匯:弱不禁風與不食煙火。她所開創的正是這樣一種遠離現實的美。在其處女作品《窗下》里,格林威為其寫下的每首小詩配上一幅插圖,歌詠小孩在窗下、田野感受到的幸福與快樂。格林威自始至終都在一心一意地描摹童稚的純真與無邪,在刻畫其心中理想又迷人的兒童世界。有評論家說,格林威“輕易地將人們帶到一個沒有時代影子的國度,在那兒,風吹花落、鳥兒清唱,加上無垢無邪的童稚年華,正好填補了許多成年人心中永遠的‘鄉愁’”。在《凱特·格林威的圖畫書》里,格林威猶如一個不愿意長大的孩子,她不斷在描繪孩子、少女、花草、樹木、房子、小鳥和貓狗,用色典雅,打扮別致,為我們留下了許多維多利亞時代兒童生活的縮影。
相較于克萊恩的藝術至上和格林威的理想世界,倫道夫·凱迪克的作品更加親近大眾。他一生為孩子創作了16部圖畫書作品,文字常常取自世人熟悉的童謠或者韻文,恰恰是這些熟悉的東西,在凱迪克的畫筆下展現生機,甚至,不可避免地衍生出許多新意。這冊《凱迪克的圖畫書》精選了9部代表作品匯集成冊,細細讀來,仍然會為其豐富的想象、巧妙的布局、幽默的詮釋和渾然天成的圖文聯姻驚嘆不已。凱迪克的圖畫書創作,為后來者立下了許多典范。尤其是在圖文敘述上,他表現出來的鬼斧神工,至今常常為人帶來靈感。
倫道夫·凱迪克:圖畫書的魔法師
19世紀末,西方的大眾讀物中并不乏圖文書,只不過,因為成本、紙質和印刷技術等的限制,這些單面印刷的讀物粗劣且鮮有文學藝術上的價值,因此,更別說我們現在所熟悉的“圖文聯姻”和“翻頁效果”,圖畫的效果不過是對文字的點綴與裝飾。
當時,凱迪克受邀與英國著名的雕版印刷商艾德曼·伊凡斯合作,開創了后來影響深遠的圖畫書閱讀。事實上,這位卓越的印刷商人同時推動著“圖畫書三劍客”的創作。臺灣圖畫書閱讀的重量級推手林真美女士曾經這樣寫道:“我們幾乎可以說,是凱迪克‘發明’了繪本這種巧妙的形式,他靈活地創造出圖與文如音樂般的對位關系,并在主旋律與變奏的往來間,完成了一首又一首完整又扣人心弦的繪本曲目”。
凱迪克的魔法在于,將孩子們朗朗上口的童謠,變身為一則則順暢連貫并且充滿笑點與冷嘲熱諷的作品,讓人眼前一亮又為之一笑。對這些弄里鄉間再熟悉不過的童謠,凱迪克似乎總有自己獨到又特別的解讀,加之巧妙的圖畫詮釋,使得他的作品在三劍客之中,走進鄉間最多,與讀者最親近。
比如《約翰·吉爾品外史》(The Diverting History of John Gilpin)這部作品,文字來自十八世紀的詩人威廉·考柏(William Cowper)所寫的一首長詩。故事講述的是好公民約翰·吉爾品先生要和家人一起到餐廳慶祝結婚20周年,因為馬車擠不下,所以吉爾品先生跟好友借了一匹馬,準備自行前往。可是一路上因為各種陰差陽錯,吉爾品先生不但沒能和家人共進期待中的晚餐,還飽受折磨,過程驚險又詼諧。凱迪克除了忠實傳達原詩的內容,還不忘在畫面中添油加醋,提供了諸多凱迪克式的想象:像是吉爾品先生的家人乘著馬車揚長而去時,路邊歡呼的兒童一路追逐;吉爾品先生騎著馬在街頭呼嘯而過時,路邊各色人等出來看熱鬧的畫面,充滿市井氣息,除了紳士、淑女、跌跤的小孩,還有一群好奇的小狗和受到驚嚇的白鵝……這些原本在文字里不曾提及的角色,在凱迪克的想象之下,來了一次熱鬧的即興演出,不僅為整部作品添加了趣味,也為主人公吉爾品先生的滑稽歷險記,注入了一些跌入現實的活力。
騎著野馬,一路奔騰
1937年,美國圖書館協會以倫道夫·凱迪克的名字設立了美國本土兒童圖畫書的大獎,獎章上的圖案就是《約翰·吉爾品外史》中吉爾品先生騎在馬背飛馳的畫面。
似乎,在一條無人走過的創作道路上,凱迪克也是一個人騎著野馬,奔騰而來。不過,他一路走來,不僅為圖畫書注入了新的活力,也讓圖畫在文字中不再是扮演點綴的角色。同時,更讓后來的創作者看到,圖畫書可以無限,只要想象的世界無拘無束,只要我們有著一顆快樂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