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說中,形象主要是指人物形象。讀者可以通過人物的表現,來把握其形象內涵。
比如鐵凝的《哦,香雪》,小說中寫的是火車開進臺兒溝,卻引出一個現代文明的問題。火車代表了現代文明,火車帶來的沖擊,改變了臺兒溝那種延續千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并顯示出臺兒溝是多么封閉偏僻以及貧窮落后。姑娘們去看火車,其實是為了去感知現代文明。“她們洗凈蒙受了一天的黃土、風塵,露出粗糙、紅潤的面色,把頭發梳得烏亮,然后就比賽著穿出最好的衣裳。有人換上過年時才穿的新鞋,有人還悄悄往臉上涂點胭脂。盡管火車到站時已經天黑,她們還是按照自己的心思,刻意斟酌著服飾和容貌。然后,她們就朝村口,朝火車經過的地方跑去。香雪總是第一個出門,隔壁的鳳嬌第二個就跟了出來。”姑娘們如此精心打扮除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外,更表明了看火車對于她們的重要。這其中,香雪最積極。香雪皮膚很白,長得美。但她不只是外貌美,她的心靈更美。故事的發展,講到姑娘們提著籃子做買賣,
便展現了香雪的純真。“香雪平時話不多,膽子又小,但做起買賣卻是姑娘中最順利的一個。旅客們愛買她的貨,因為她是那么信任地瞧著你,那潔如水晶的眼睛告訴你,站在車窗下的這個女孩子還不知道什么叫受騙。”
香雪的淳樸和天真,這些原有的美在文中都得到了很好的表現。但香雪的不同,還在于她是學生。“也許就因為香雪是學生吧,是臺兒溝唯一考上初中的人。”小說描寫的細節場景中,現代文明是通過發卡、手表、紗巾、尼龍襪這些事物來體現的,但令香雪更感興趣的是人造革書包及鉛筆盒。為了換鉛筆盒,香雪勇敢地登上了火車,這無疑是故事的高潮階段。香雪換到了鉛筆盒,卻被火車載到了下一站,叫西山口。她下了火車,走了三十里路才返回家。回家路上那大山那月亮那核桃樹在她看來都不一樣了,就因為她懷揣著希望。“她要告訴娘,這是一個寶盒子,誰用上它,就能一切順心如意,就能上大學、坐上火車到處跑……娘會相信的,因為香雪
從來不騙人。”鉛筆盒既是現代文明的一個象征,又表明了香雪的上進心。至于結尾寫姑娘們一起前來接香雪,則既突出了個體,又顧及了群體。
小說中的人物有扁形與圓形之分。扁形人物多是突出一些性格側面或要素,圓形人物的性格則很復雜,甚至還有一個成長的過程。此外,人物形象還包括敘述者,就是故事的講述者。古典小說的敘述多是全知的角度,現代小說則大多通過其中的某個人物來敘述。比如魯迅的《孔乙己》中,就是從酒店小伙計的角度來寫,既寫出了孔乙己的迂
腐,又不失天真。比如他偷書,偏說竊書不算偷,強為辯解。又如他喝酒從不拖欠,顯得品德比別的酒客好。再如他分茴香豆給小孩吃,卻說什么多乎哉不多也。這些瑣事都很有表現作用,顯示出孔乙己不失質樸,卻又不安于小事過活的
性格。至于人物的最后出場,則是坐在一個蒲包上,極為落寞,從而活畫出一個深受科舉毒害的讀書人形象。再如《祝福》,小說中的“我”,既不同于魯四老爺的冷酷,也不同于其他人的冷漠,而是對祥林嫂有一定的同情。“我在蒙朧中,又隱約聽到遠處的爆竹聲聯綿不斷,似乎合成一天音響的濃云,夾著團團飛舞的雪花,擁抱了全市鎮。我在這繁響的擁抱中,也懶散而且舒適,從白天以至初夜的疑慮,全給祝福的空氣一掃而空了,只覺得天地圣眾歆享了牲醴和香煙,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蹣跚,豫備給魯鎮的人們以無限的幸福。”文章筆調中充滿反諷意味,充分表明“我”雖不迷信,卻又無力改變現實,因而顯得懶散。至于舒適,則顯示出作者精神壓力的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