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情是沖著他們的婚姻,當他們婚姻解體,我的人情也就打了水漂。
朋友妻怎么都要幫
我去趟洗手間回來,放在桌上的手機顯示就有三個未接來電。短短幾分鐘,王美美打了我的手機三次。
這段時間因為保單的事,王美美不停地找我,有幾次還跑到我們家跟我們套近乎,害得老婆總給我臉色看。人心不知足者,數保險從業人員最為明顯,去年為了照顧趙平的面子從他老婆王美美手上給兒子買了份每年接近兩萬的保險,自己和老婆也買了份一年一萬元的后,這個女人隔三差五,主動給我做這個計劃那個計劃,煩得我要死。
這會兒,王美美的老公,我的哥們趙平坐在桌子的對面,正與別人碰杯。我到包間外復電話,王美美找我有三件事:第一,問我上星期她做的那個壽險計劃我考慮得怎樣了;第二,她違章被拍照了,讓我幫忙去公安局銷案;第三,她朋友負責的工程消防不過關,問我能不能幫忙疏通一下。我直言說自己喝高了,讓她明天下午再聯系。
我不記得幫過王美美多少次了。以前幫她介紹過工作,她做保險后除了自己買,還介紹過別人買,為此我背都讓人罵腫了。我畢業后無處可去,趙平不著痕跡地資助我,我還在他家住過一段時間,我欠著他的人情。朋友妻的忙,再怎么都要幫。
但自從王美美轉行成不屈不撓的保險業人士,我心里開始不平衡起來。不管我怎樣欠趙平的情,這幾年,因為王美美的原因,早就連本帶利地還清了。何況她每次找我幫忙都像老板給員工發號施令。有個別時候,我特同情我最好的哥們趙平,他與那么強勢的女人一起生活,滋味肯定不咋滴。
女強人的強
第二天上午,我上班沒多久就接到王美美的電話。
我低聲說:“我正在開會。”
“就說幾句。”
“正開會呢,我不是讓你下午再找我的嗎?”
“現在找你是因為別的事,我想問下你能不能拿得到張學友演唱會的票,我有個客戶是他的超級粉絲,想看又舍不得買票,太貴了……”
“你以為我是神仙嗎?”我氣得不行,說完直接關機。
開完會后,我主動打電話給王美美,跟她道歉并且讓她把違章車輛情況發給我,我去公安局找同學看能不能幫下忙。她朋友的那些事,我不得不請她原諒,我無能為力。至于保險計劃,我說我跟老婆商量了,我們現在的經濟能力有限,暫時不會繼續買了。我聽到電話那頭的王美美有些沮喪,用玩笑的口吻指責我在三件事中挑了最容易的那件去辦,不厚道。
每次跟王美美通完電話,我心里都會不爽上那么一會兒,她真是一位尖銳的女性,想象不出趙平跟她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樣的一種感受。不過,趙平是話不多的男人,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說家里的事。他們結婚十年,還沒有小孩,聽別的朋友說,王美美想多打拼幾年才要。
說到打拼,王美美是我認識的最熱衷于賺錢的女性,她對金錢似乎有著無窮的渴望,在做保險的同時還兼著房地產經紀的角色,捕到誰都要人家介紹朋友跟她買房子。我給她纏得沒辦法,介紹了不少朋友去她那買房子,賣成了三套。本來,她事先跟我說好了,事成之后給我提成,但每一次事成之后她就把這事給忘了。女強人的強,當真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下午我正埋頭苦想上午開會時領到的設計任務,前臺打電話過來說有個叫王美美的女士想要拜訪我。我一猜就知道王美美肯定是要來跟我說保單的事。我暗自下決心,今天我得把話說死了,以絕后患。據理財專家說,保險理想的投入是家庭總收入的百分之十左右,我和我老婆的收入加起來的年收入也就二十萬左右,看在哥們趙平的面子上我將我們收入的百分之二十投給她了,她還跟我糾纏不清!有很多次,我都想跟趙平提一下,讓他老婆不要總是打我這個窮鬼的主意,但每次看到趙平那張憨厚的臉又什么也說不出。
我猜得沒錯,王美美的確是來找我談保險的事。她說她剛才去附近見一個客戶,順便過來探望我。她再次向我推銷他們公司最近推出的優惠老客戶的險種,說每年交四千多元,連續交十年,便可以享受二十多種重大疾病保障以及十年后有多少回報等。她真誠地說:“你可是你們家的頂梁柱,一定要保障好自己才能保障好家庭。”設計方案已將我弄得頭暈腦漲,又聽到她喋喋不休地講來講去,真想一腿踢飛了眼前這張小茶幾。
好不容易等她發表完畢,我說這個新險種很好,也很適合我,但我沒錢買,為了防止我亂花錢,我老婆把我的工資卡都沒收了。我以為這樣說她就會知難而退,沒想到她的腦子轉得比我快,她說她了解我們這個行當,除了本職工作還在外面炒更,私己多的是。她在我們公司這樣講令我哭笑不得,若同事無意中聽到了,還真以為我在外面怎樣怎樣了呢。我說公司的事已經把我累不行了,還炒更,我又不是機器人。說完,我加了句,我同學說她違章的事他可以幫忙,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其實是我自己掏錢給她交的罰款。我的意思是提醒她,我倆之間,她才是欠著人情債的那個人,而不是我。
王美美這張嘴還真能說,到后來我實在受不了,發短信讓同事過來救我。同事過來一本正經地對我說,李漁,十分鐘后開會,麻煩你準備一下。王美美這才告辭而去。
你以為我是神仙嗎
之后好長一段時間,王美美都沒跟我聯系過。
三個月后,一群朋友在吃飯,到半醉,坐在我旁邊的趙平突然說,我離婚了。我稍覺意外,但想一想,也覺得在情理之中,跟王美美這樣的人生活,脾氣再好的人都有可能被逼成瘋子。怪不得她那么長時間沒來找我,原來在忙離婚。旁邊的哥們問趙平為什么要離婚。趙平低頭說,她是一個特別愛給人添麻煩的人,自私,我受不了。說完,低頭自己喝酒。
可能是我的心理陰暗,知道趙平離婚后,我暗自松了一口氣,趙平擺脫了個可怕的女人,我甩掉了一個包袱。不過對于這個對我有恩的哥們,我有一種很復雜的感覺,為了他,我不遺余力地幫過那個曾經作為他妻子的人,而在我為此煩惱不堪的時候,他們竟然離婚了。我的人情是沖著他們的婚姻,當他們婚姻解體,我的人情也就打了水漂。并且我還要源源不斷地每年支付保費,每付一次,都要感慨一回。
我以為王美美就再也沒有理由以這樣那樣的事來煩我了。沒想到我錯了,大概過了一個月后,王美美直接到家里來找我,拿了六張違章罰單過來找我。我氣不打一處出,真想罵她,但看到她那雙熊貓眼又不忍心說重話,剛離婚,她過得也不會太好吧。我將屬于她自己的那兩張罰單留了下來,另外的,她的朋友或客戶什么的,請她自己另想辦法。她說,她的那兩張她自己搞惦,她朋友的那些麻煩我搞惦。我說,你上次的違章,是我幫你交了罰款的,你以為我是神仙嗎?說完,發狠,把全部的罰單塞回去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