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苓是民國時期的大教育家,享有“南開之父”的美譽,對民族振興作出了巨大貢獻。但是,他卻有過一次糊涂的“愛國”。事情是這樣的:1948年6月,蔣介石先斬后奏致電張伯苓的學生、時任天津市長的杜建時,請他轉告請張出任國民政府考試院院長。張伯苓以“年老體衰,素乏行政經驗”等原因婉拒了,而國民黨中常會則通過了任命。杜建時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于是發動老校長的契友和他所器重的南開校友,對張伯苓進行了狂轟濫炸式的勸說,最后張不得不讓步了。條件是:只任3個月,仍兼南開校長,蔣介石滿口答應。7月6日,張伯苓由天津赴南京就任國民政府考試院院長。
圍繞著張伯苓的這次出山,自始至終都被冠以“國家”的名義:杜建時“以國家為重,并為鈞座分勞”相勸老校長。張伯苓在婉拒的電報中也說:“承告國家前途光明,自己本應效勞,為總統分憂……”拒絕未成后又在公開場合表示:“介公為救國者,我為愛國者,救國者之命,愛國者不敢亦不忍不從。”不難看出,這里包涵著一個錯誤的概念:蔣介石代表國家,為他分憂,就是為國家分憂;讓他丟面子,就是不顧黨國利益。很快,蔣介石政權崩潰,張伯苓的“愛國”遭到了“報應”。1950年9月,他終于回到了故鄉。南開舉行校慶,他準備去參加但被拒絕了。南開校園內視他如“瘟疫”,各院系開展了對他的批判,甚至認為應該將他列為戰犯。張伯苓在孤獨無援、神情頹喪中病逝。現在看,當時這樣做,對張伯苓實在有欠公允和厚道。到了上世紀80年代,民間才開始給張伯苓平反,央視還拍了20集電視劇,恢復了他在歷史上的地位和尊嚴。
但是,“橋歸橋,路歸路”,雖然張伯苓最后兩年受了很大委曲,但并不能說明他的那次“愛國”是正確的。張伯苓錯在了哪里呢?錯在了他把愛國置換成了愛蔣介石。殊不知此時的蔣介石,已經完全背離了孫中山的三民主義的思想,大搞特務統治,完全成了一個獨裁者,此時的國民政府,已經淪為掠奪人民財富和民主的工具,貪官污吏遍于府中。“介公為救國者”云云,介公救的,實乃蔣家王朝之“國”,四大家族之“國”,特權集團之“國”,根本不是人民之“國”。假如張伯苓能反其道而行之,站在民主進步力量一邊,為早日結束國民黨蔣介石的倒行逆施而貢獻力量,那才是真正的救國和愛國。
這里涉及到一個重要概念,什么叫愛國?竊以為,愛國的本質是愛人民。愛土地、愛江河、愛家鄉、愛文化、愛歷史,都可稱為愛國。但是,這樣的愛國還沒有達及終端,或者說,這樣的愛國歸根結底是為“愛人民”服務的。如果沒有人民,這樣的“愛”就沒有載體,也沒有任何意義。愛國的這種本質屬性,是區別真愛國還是假愛國、愛國還是害國的試金石。只有當領袖所為與人民的利益一致時,他們才具備被人擁護的資格,愛之才算愛國。一輩子以教育救國為己任的張伯苓,在這個問題上竟也一時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