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地方能令人懷念,風光美麗固然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莫過于這里的人與情。
我在想,1923年早春的那一日,朱自清先生是否就在這一個位置憑欄眺望?春暉中學旁的白馬湖,垂柳依依水波瀲滟,他筆下“最系我心”的那一條黑色小木橋我并未見著,“湖在山的趾邊,山在湖的唇邊”,“湖邊系著一只小船,四面卻沒有一個人,我聽見自己的呼吸。想起‘野渡無人舟自橫’的詩,真覺物我雙忘了”。是的,秀麗卻也平常的江南風光,因這般靈動詩意的文字而有了別樣的風情。就如同白馬湖,沒有西子湖的奪人秀色、少了太湖水的煙波浩渺,卻因夏丏尊、朱自清、豐子愷、朱光潛還有弘一法師等一大批學者文人曾結廬湖畔而獨領風騷、令后人無限神往。
我來,已過了春日,白馬湖畔卻依然是花紅柳綠,低低的院落有葳蕤的枝葉探出墻外,這一間間平整的屋子,便是連名字也如此雅致脫俗——弘一法師的“晚晴山房”、豐子愷的“小楊柳屋”、夏丏尊的“平屋”,唯有朱自清先生的舊居是沒有名號的,盡管先生在此只住了短短的兩年,卻可以在他后來的許多文章里讀到有關于白馬湖畔這一段清靜美好的時光。朱自清先生在白馬湖畔居住其間,夏丏尊、豐子愷、匡互生、朱光潛等人也同在此執教,他們性情相仿、志趣相投,教學之余把酒臨風、吟詩作畫,可謂是無爭無惱無慮無憂,仿佛置身于閑適的世外桃源。
世上并沒有純粹的世外桃源,若說當年的白馬湖畔有此意境,也因了這一批率真的文化人,他們邊教書育人邊治學寫作,幽靜的環境與和諧的氣氛更讓他們才情迸發,夏丏尊在他的“平屋”里翻譯了《愛的教育》、朱光潛的美學處女作《無言之美》和豐子愷的漫畫處女作《人散后,一鉤新月天如水》,也都完成在白馬湖畔……白馬湖畔,留下的豈止是現代文學史上的那一段段精彩紛呈,更昭示了一代名流完全超然于世俗的思想境界。
而此刻,置身于湖畔的樹蔭之中,看碧波微瀾的湖面,有風微微拂過,似乎帶著湖水的濕潤,而心底,竟是纖塵不染的潔凈與清爽……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