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青春不需要友誼

我們班從初一開始就分成兩派。我和李然率領著南街派，北街派以卓巖為首。我們三個都是班干部，學習成績不相上下。

每次召開班干部會議時，卓巖必然會受到我和李然的聯手排擠。他提出的意見，我們全盤否定，常氣得他咬牙切齒，而我和李然則是擊掌相慶。

我和卓巖在小學時就結下了梁子，多年來一直未解開。南、北街兩派可能就是在那時候慢慢形成的。在班上，沒有誰可以保持中立。中立就意味著被“孤立”。被“孤立”是很可憐的事，在班上會沒有一個朋友。

幾年來，我們都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如魚得水。我和李然是好朋友，又是鄰居，別人開玩笑說我倆是“同穿一條褲子”。我很喜歡這樣的比喻，這說明我們的友誼固若金湯。

縣里每年暑假都會組織夏令營，想參加的學生太多了，最后學校決定。把期末考試每個班的第一名送去，于是參加夏令營就變成了一種獎勵，是每個優秀學生非常向往的一件事。

在小學時，我和李然都參加過夏令營。上初一時，我還去了一次。那次期末考試，李然和卓巖都僅少我半分，我險勝而出。卓巖的失望很明顯地寫在臉上，而李然則是一臉喜悅地為我鼓掌。

初二期末考試臨近時，我們幾個又展開了新一輪的競爭。我每天都和李然一起復習，不會的題就一起探討。對他，我是毫無保留。李然也一樣，他曾說過，我們的競爭對手只是卓巖，至于我倆，誰贏了，誰去參加夏令營都一樣。

卓巖不是那么好戰勝的，他的基礎扎實，而且他做事特別認真，記憶力又好。只要發揮正常，我們三個機會均等。可是在考英語時，我無意中發現了一個令我難堪的事情。李然居然偷偷翻開了英語課本——他作弊。

我痛恨這種行為，很不屑，但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才好。如果是卓巖這樣做，不用考慮，我就會直接匯報老師。我想，李然是很想得到這次夏令營的機會吧，要不，他不會這樣不擇手段。作弊，是很讓我們不齒的行為。

我趕緊扭轉頭，假裝沒看見，心里卻亂糟糟的，怎么都平靜不下來。我沒想到，卓巖也發現了李然的小動作，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舉手匯報了老師。李然當然不會承認，他的書已經藏好，老師沒有找到證據，而且他也不相信成績優秀的李然會作弊。

“考不過我就想污蔑我，什么人!”李然憤憤地說。

“我確實看見他剛才在偷偷翻英語書。”卓巖說。可能老師的不信任讓他感覺委屈吧，他的聲音透著哽咽。

“除了你還有誰看見了？你說。”李然提高了聲音。

卓巖看了我一眼，希望我能站起來證實他的話。我低下頭，不敢對視卓巖渴望的眼神。我是痛恨李然的作弊行為，但他是我的好朋友，我能揭發他嗎？

“小宇也看見了，他可以證明。”卓巖說。他竟然搬出我來，要我為他證明。

在英語老師的注視下，我不得不站起身來，低著頭，不知該如何開口。猶豫了一陣，我抬頭看了看李然，又把目光轉向卓巖，心里矛盾萬分。

李然微笑地看著我，他深信我決不會出賣他的。卓巖也緊緊地盯著我。

“你看見了嗎?李然剛才有作弊行為？”老師問，平靜的語氣中透著無限威嚴。

我又偷偷瞥了一眼李然，然后沉重地點了點頭，輕聲說：“是，我看見了。”

李然的憤怒表現在我意料之中，他氣急敗壞地大叫：“小宇——”我一直低著頭，沒有勇氣再看李然一眼。李然的英語成績當場被監考老師記為零分。

那天放學，李然第一次沒有等我一起回家。我去他家里找，他也避而不見。我知道，我的“出賣”深深地傷害了他。只是整件事情分析起來，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我確實看見他偷偷打開英語書，我只是說出了實情而已，我是在幫卓巖。

大家說我“出賣朋友”，集體把我孤立起來了。走在校園里，我形單影只，每次看見李然和別人有說有笑時，我心里就特別難受。我想和他說話，他卻把臉轉開，連看也不看我一眼。卓巖倒是三番五次來找我，可他才開口，我就撇下他走開。我證實他的話，并不是想幫他，只是說出實情而已。

拿到成績單，暑假就到了，沒想到，又是我去參加縣里的夏令營。只是這次我怎么都開心不起來，日子過得漫長而無趣。沒有李然相伴的暑假，是那樣難熬，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一樣。從夏令營回來后，我天天一個人待在家，不想出門，書也看不進去，電視遙控器拿在手中，頻道換過來又換過去。

沒想到，暑假里的一天，李然居然會和卓巖一起來我家找我。李然說：“小宇，對不起，上次是我錯了，那天確實翻書了，不該怪你。”“小宇，你們和好吧，看見你們現在這樣，我挺難受的，都是因為我，你們本來是好朋友。”卓巖搶著說。“是我的錯，我作弊了，還怪你……”李然說，他低著頭，眼睛的余光瞟向我。我看到他的手伸出來。是想來握我的手吧，但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握住。卓巖眼快，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一手握著李然的手，硬是把我們的手握在了一起。李然順勢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感受著從他指尖傳遞過來的脈脈溫情，我笑著說：“你能想通就好了。”

原來卓巖看見我們這樣，心里很是過意不去，他主動找到李然。也是三番五次地，最后終于說動了李然。他說：“我希望你們還像過去一樣。而且，我們大家都是同學，同學一場是緣分，以后就不要再分南街派和北街派了，大家都是好朋友。”

那個暑假，我不再孤單，每天都和李然、卓巖一起。我們三個一起結伴去爬山，去游泳，還一起學習。

誰的青春不需要友誼?有朋友相伴的日子過得暢快，友誼的鮮花會在我們心中悄然盛放。

胡昕摘自《第二課堂(中學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