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的漫長,就在我坐在開著暖氣的辦公室中碼字的時候,上海又收起了剛剛放晴沒幾天的好太陽,淅淅瀝瀝的落雨絲。之前是整整下了一個月的雨,北京來的同事問我說:“這就是傳說中的黃梅天嗎?”我只好眉毛一挑,不無陰郁地說:“黃梅天還早!等著長蘑菇吧。”
但是轉眼就到了出刊的四月,四月的雨不一樣。四月的雨因為清明而充滿靈氣;四月的雨因為杏花煙雨而獨有風情;艾略特的詩句:“四月是個殘忍的季節”好像說透了四月的靈性,我們在這個季節追憶故人,在這個季節踏青游樂,用一種清淡的方式感懷生死的距離,有一種“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的況味。
而我則因為出刊日期在四月,有了一種潮濕的心情。在“威士忌”的稿子里,幾次三番忍不住想要提到一個人—哥哥,張國榮。因此想從《東邪西毒》慢慢鋪呈出那壇“醉生夢死”的酒。想念哥哥,不僅僅因為四月的第一天注定就要在追憶想念他的氛圍中度過,還因為當年《縱橫四海》里哥哥和發哥、紅姑駕著一艘游艇的畫面實在太像是“四月天”—那種陰郁和清朗兼備的濕潤感覺。雖然不知道微雨中出海是什么感覺,但想象吹著潮濕海風的哥哥發梢飛轉拂面,仰面而笑的樣子是明眸善睞、唇紅齒白的青春氣息,心里覺得這實在是追憶一位故人的好方式。
關于追憶故人,我覺得《論語》里曾子說得最好:“慎終追遠”,意思是謹慎的思考人生于天地之間的意義,看看老祖宗留下些什么……這句話里有著遼闊的留白,人可以追憶,可以去思考即便不能參透的生死,而最重要的是在天地間好好活著。
四月的雨,是這股情思變幻成的精靈,敦促著人們進行一番性靈的交流,以免落得“雨絲風片,錦屏人忒看得這韶光賤”的不解風情。你可以是埋頭工作,來一個“好花時節不閑身”;可以像《詩經》中所寫的那樣出門遠游,過一個古老的“祓禊節”,或者只是看淡城市的喧囂,體會蘭波的那句:“雨輕輕地,在城市上空落著。”然后,你會真正從心里明白,林徽因寫給兒子的那句“你是人間的四月天”是如此美麗的句子,而不是八卦版圖中用來調味的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