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電視劇故事往“死”里編已經成了風氣,似乎不死不足以煽情,不死不足以可歌可泣。《借問英雄何處》里幾乎所有的主要角色都死了,《火流星》里死得更是一干二凈。剛播完的這部《最后一槍》老二陳惠早早就死了,老大陳恩自殺,老三陳澤已經碰到了死神的嘴唇,唐薇面帶微笑地墜崖……只有那個早早就成了叛徒的沈之冰卻活得那樣灑脫。盡管他在整部劇的最后時刻也被炸身亡,但也是死在了自己妹妹的手上,而非解放軍的槍下。聯想起劇的前半部中那個活得有滋有味的中共高層叛徒方振霆,真讓觀眾心中惡心啊,難道為了刻畫敵人的陰險囂張。一定要以我們的愚蠢和軟弱做代價?
都知道營造對比是藝術創作中很有感染力的手段,沒有雞蛋哪知道乒乓球圓’關鍵是用什么跟什么對比?國民黨中的叛徒高光,在監獄里把飯碗摔碎了,把瓷片吞進肚里,借被送醫院救治的機會逃到銅鈸山上揭發出我們的臥底,,而中共的叛徒方振霆,寧可以自己生命的代價來誘惑我們的特工現身而實現了成功抓捕。那個被捕后也成了叛徒的沈之冰,竟然在國民黨中統里意志堅定得大大超過了國民黨自己的鐵桿將士們。劇中,國民黨特工被抓后個個吞毒自絕,我們的特工一個接一個地叛變。陳家老母親寧可毒死自己的兒子老大陳恩,也決不讓他再禍害家人,我們卻眼睜睜地看著陳恩與沈之冰們一次次地發起暗殺行動,甚至差點就毀了整座洪州城。
對比還來自對故事邏輯關系的推敲,國民黨特務僅僅憑一本書就找出了我們的狙擊手,而我們的公安人員完全鎖定了國民黨特務藍妮,卻仍然讓對方接二連三地實施暗殺,直至把炸彈放進會議室。國民黨特務刺殺市長的策劃幾乎天衣無縫,若不是陳澤是我方臥底,我們的市長恐怕早已經非壯烈式犧牲了。唐薇早已經知道了國民黨特務以孩子威脅沈雪清,并早答應陳澤去查找孩子的下落,可故事里卻沒有一絲交代怎么去查,一定等到沈之冰把秦姨殺了再奪走孩子時才匆忙找到秦姨的家。劇中國民黨特務每次出動都里外配合、可進可退,而我們的行動明明已經把情報送下了山,得到了市長明確的支持,卻讓觀眾在看到唐薇犧牲、陳澤以命阻止敵人失敗之后,才聽到貓在樹叢中的那位我們的公安李處長的豪言壯語:“同志們,戰斗的時刻到啦!”跟誰戰斗去?也就收收我方犧牲者的遺體吧。
敵人不該傻,這是今天的電視劇尊重歷史、尊重真實的科學創作態度。但我們也不該傻,這同樣是一種科學創作態度。當我們在描寫某一個特定環節時,不能忽略其周圍可以比較的其他創作元素。敵人可以為他那個黨國不顧及親情,我們就不應該不顧我們的大業而陷在情感之中。敵方的被俘者可以堅定到死都不認罪,我們就不應該出那么多軟骨頭叛徒后,到了敵方卻成了鐵桿人物。
與劇名《最后一槍》有關的一槍,出自沈雪清的槍口,是為了騙過沈之冰而射向她丈夫陳澤的一槍。最后,是她這個不國也不共的中間人物與共產黨的叛徒沈之冰同歸于盡而救了洪州的百姓。她的身上沒有與周圍可比較的東西,只有深深的悲情。故事以這樣的色彩結局,有藝術感染力的同時。也留給了觀眾不那么舒服的心理陰影:是誰讓叛徒活得那么自在,是誰給了叛徒那么長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