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吳秀波的問題一定要他自己回答,因為他的答案從來都是很個人化的。”接到環球人物雜志記者約訪電話時,吳秀波的經紀人這樣說。但令記者意外的是,為某著名電腦品牌代言的吳秀波居然不會用電腦,這直接導致正在美國拍電影的他,與記者的聯系效率低得“令人發指”。
一年半之前,吳秀波出現在諜戰劇《黎明之前》里時,很多觀眾誤以為這個沒有太多表情的男演員是個新人。而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影視劇似乎永遠拍不完,那邊還在晝夜加班,這邊的新戲已經上映。由他主演的反映醫患關系的電視劇《心術》,即將于5月3日登陸地方衛視,吳秀波在戲中飾演一名神經外科醫生霍思邈,演繹“妙手仁心”加“兒女情長”的故事,這對他而言是一次全新的嘗試。
42歲當上偶像
在《心術》里,吳秀波扮演的醫生霍思邈“以浪子形象游戲人間”,這個角色的性格與他本人有幾分相似。吳秀波說,自己一直在為霍思邈做準備——就像他早年起伏不平的經歷,也是為了今天的成功做準備一樣。
1968年9月,吳秀波出生在北京,16歲進入中國鐵路文工團成了一名體制內演員,一年中大半年在四處奔波。這期間,他還在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學習。
上世紀90年代,文藝團體開始走下坡路,熱愛音樂而又渴望無拘無束生活的吳秀波選擇扔掉“鐵飯碗”,去歌廳當歌手。“那時在臺上唱,希望臺下最好沒人聽。音樂響起,我就能閉著眼睛自我交流。”
除了唱歌,他還做過不少生意,開發廊、開飯館,全國各地從南到北地跑,那個年代的經商熱深深影響了吳秀波。但他有個致命的“弱點”:重交情,常常約上十幾個朋友聚餐高談闊論,買單的總是“吳老板”。就這樣玩著、干著,幾年過去了,吳秀波幾乎沒賺到什么錢,最后連溫飽都成了問題,收入從90年代時的每月1萬元,到2002年“攥著兩張別人送的沈陽五里河體育館的門票,卻沒有路費去看球”。他說: “如果不是朋友幫忙,我真能餓死自己。”在社會上闖蕩多年后,他不得不干起了老本行——演戲。
“回來后的前幾年像擠公交車,唯一的想法就是千萬別把我擠下去。如果有超過一個星期在家里待著,我會非常恐懼。演員的失業是隨時隨地的,一個月簽不到合同,對一個成名的演員來講沒關系,但對一個無名演員,你可能會就此失業一輩子。”吳秀波回憶道。
2010年年末,一部《黎明之前》在泛濫成災的諜戰劇中成為“黑馬”, 42歲的吳秀波也成為當年最具人氣的男演員,但這已是他重歸影視圈的第七個年頭了。原本“只求有碗飯吃”的吳秀波,幾乎一夜之間成為無數陌生人的“偶像”,媒體追逐的焦點。他感到很不適應:“多年來習慣了不被注意,安靜地觀察所有發生的事,忽然間所有人都在跟你打招呼。”
他把演員這個職業比喻為寄居蟹,認為自己只是生活在角色的殼里,所有的光彩、硬度和營造出來的安全感,其實是那個角色給的。
“渴望有個空間來表達”
與做明星相比,吳秀波更愿意單純地做個演員。在他看來,明星是不靠演戲,只要結婚、離婚、罵人,就能達到娛樂效果的群體。所以他對自己的評價是:“我認定我是個好演員,我知道我不是明星。”只想做個演員的吳秀波對自己的婚姻和感情問題更是諱莫如深。
吳秀波以一種專屬于他的方式演繹著各種角色,角色背后是他對表演、對自己的極端“較真兒”。他也承認,工作久了會倦怠,因為“天氣很冷的早晨要早起,或者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非要你去演一個陰冷的角色。當演員就像不停地跨欄長跑,每天都要去克服無數的障礙。以前我一旦厭倦就馬上離開,現在不能這樣了。我在生活中不善于交流和表達,我渴望有個空間來表達,這個空間就在角色里面。”
他要求自己投入角色,但又不能拔不出來。“每一個演員在塑造角色的時候,都或多或少會把自己心里的某些個性遺留在角色身上。但是角色不是演員,演員也絕不是角色。每天拍戲之前,發型師和造型師要幫我弄頭發,整理衣服,攝影要把我拍得看起來更帥氣,但那都不是真實的我。”
他認為演技不是直線上升運動,而是慢慢積累,緩緩釋放,“就像出門撿了一塊金子,難道你希望下個月再撿一塊金子嗎?演戲像扔保齡球,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順手扔出一個全中,但最好的選手也不可能次次都扔得那么好。”
吳秀波不介意別人稱他戲子。按照他的解釋,戲子就是戲的孩子,沒有比這個更好聽的稱呼了。“戲給我溫飽,讓我快樂,像我的父母,像我的愛人,也像我的孩子。在它身上,我得到的東西太多,我感恩,所以我需要認真面對它。在我覺得能報答它以前,不會再有別的誘惑能讓我改變生存方式。”
“我就像一只爬上火車的蝸牛”
吳秀波是一個早早便經歷過生死的人。他17歲在文工團當演員,過得順風順水,突然有一天被診斷為得了腸癌。周圍人以為他承受著巨大壓力,倒是他自己沒覺得多么害怕。同學和朋友曾去醫院送花、探望,看到他虛弱的樣子忍不住直哭。吳秀波為了鼓勵自己,進手術室前在手心上寫下了兩個字“挺住”。
“我是一個懶人,懶到一個問題只要離我還遠,就不想了。其實當時不是說死亡有多遠,是我跟死亡這個話題離得太遠了,內心對死亡的疑問離得太遠了,所以就不想了。”那次手術切掉了他40厘米的結腸,花了13萬元的醫藥費,吳秀波挺過來了。事后,所謂的腸癌被確定為誤診,吳秀波算是平白遭了一場大難。直到40歲時父親去世,他才真正意識到生死離別意味著什么。
有人說他很“文藝”,也有人說他“擰巴”。吳秀波自認為是一個挺笨的、壁壘森嚴的人。“我在現實中干什么都不是很利落,不善于跟人交流。現在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只爬上火車的蝸牛。火車飛快,所有人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我,以為是我跑得這么快,其實我還是那只蝸牛。”
吳秀波相信命運,覺得很多東西不是自己選的,是冥冥之中的推動力,包括遇到一個好劇本、好角色,“有時候我選的不是劇本,可能只是一個不錯的定位,或者是合作伙伴,也可能只是氣場。但我一進入角色,我就接受我的命運。”這種人生觀很有點老莊的味道。他甚至覺得演戲比生活更真實,因為“生活中很多人在演戲,但是演戲的人很多是真的在交流”。
如果有一天不做演員,他說自己也許會去做導演或者編劇,或者自由職業者。他用一種詩意的語言表述了自己的感受:“如果有一天,我沒有回來,請你吹熄了燈火,不要為我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