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微微的發白,是灰白色的。
清晨,是一天中最安靜的時刻,沒有車輛的喧囂,沒有人聲的嘈雜,偶爾有一兩聲貓叫隨風而來,又或是早行者匆匆的腳步聲踏著塵埃而去……寧靜是喧嘩的孕育者,又是喧嘩的終結者,它被賦予的,是時光的力量。
不早了,我不再放任思想神游,披了校服趕緊奔下樓去。出了樓道,迎面吹來了溫柔的風——我以為是風,但卻不是風,是雨??床恢?,聽不見,在這灰白色的清晨,只有當它落在臉上留下冷冷的觸覺才會意識到它的降臨。
春雨潤物細無聲。細細密密的雨,像牛毛,像花針,像發絲,沒有傘,也無處匿身,我惟有迎上去,任憑這細雨觸摸我的臉,濕了我的發。我也并不孤單,一路上冒雨前行的人越來越多,大部分是學生,行色匆匆,默默無言,跟我一樣被這意外之雨困住。
15分鐘的路程,天色更亮了些,我到達校門口。鋼鐵的大門,無表情的門衛,莊嚴的教學樓,我的學校此刻也沐浴在這煙雨中。我必須不停頓、不遲疑地進入,不厭倦、不懈怠地學習,度過每一日三分之二的時光,日日如此。
春雨懶懶散散,飄飄灑灑,濕了屋頂,濕了大地,濕了樹木,濕了草地,濕了你,濕了我。被雨困住的城市,我的腳步,我的語言,我的思想也被這雨困住。
時光·生命
給時光以生命,而不是給生命以時光。
——帕斯卡
中學部一樓靠左是三個實驗班,從右到左依次是高二、高三、高一。被雨潤濕的教室,很潮濕,有些霉味,這是一樓特有的氣味。各色的學生從同一條路走進不同的教室,又從不同的教室走向同一條路。我們一樣的苦讀為學,一樣的腳步匆匆,一樣的有著不消失的黑眼圈,可為什么我們又是如此不同呢?答案藏在歲月里,因為所經歷的歲月不同。
高三的時光有希望。熟記了夢想,堅定了信念,他們不會有那么多的徘徊與惆悵。緊握著自己的夢想,就擁有了咬牙挺過最艱難時光的力量,未來,就能綠葉舒展,繁花怒放。
高一的時光迷茫。我們自以為脫離父母的懷抱就是長大,仍然不成熟。沒經歷過苦,還沒學會堅強,不懂得凡事要堅持,遇到了挫折只會擔心那些令人惴惴不安的未來多久會來。
春天是新舊交替的季節。綿綿的春雨滋潤著大地萬物,樹木此刻洗凈鉛華,卻發現樹葉像沾水的油畫褪了色。有嫩綠的、墨綠的、紅黃交接的葉同時在一棵樹上出現,令我驚異。嫩綠的葉快速成長,墨綠的葉積累沉淀,紅黃色的葉卻慢慢在風雨中飄零。它們是歸于沉寂了,還是去尋找自己的藍天了呢?大自然如此奇妙,全因時光的力量。
世界如此之大,那么渺小的我呢?歲月的輪回,一年,兩年后,我又會是什么模樣,希望實現怎樣的夢想?不敢去想,不會怎樣思考,我是大海中一葉舟,沒有方向,止不住的迷茫。
驚夢·迷宮
生命有如渡過一重大海,我們相遇在這同一的狹船里。死時,我們同登彼岸,又向不同的世界各奔前程。
——泰戈爾
一定是夢境,我不知身在何處,與什么人將經歷怎樣的時光,一起在一幢偌大的建筑里迷失了方向,再也走不出出口,我們無盡的徘徊、穿梭,推開門,門又關上,爬上樓梯,又到了惟有向下的樓梯……汗水浸濕了衣襟,又化為臉上的淚珠,不敢停駐腳步。我親愛的同伴,為什么我看不清你,卻感受到你指尖的無助呢?你不語,我們互相依偎著,看著窗外的滂沱大雨,不知所措。
時間流逝,有一位老者出現,頭發花白,神情肅穆的老者,我毫不猶豫地握住了他伸出的手,請求他帶我逃離,逃離這迷宮。那么溫暖的手,手的主人卻吐著冰冷冷的字詞。他說,人生就像走迷宮,是限時游戲,每一步每一個選擇都干系著你的下一步下一個選擇,所有的腳步所有的選擇又影響著結果——能否找到出口,我急了,說,那我該怎么選擇,怎樣踏出第一步。他嘴角邊有一些詭異的笑,說,每個人的方法不同,每個人都要自己去摸索,你也一樣。我哭了,說,那我不會怎么辦,如果走錯了又該怎么辦?他的語氣中多了一些溫柔,說,孩子,你別急,時間還早呢。盡管開始會跌跌撞撞——因為人生有那么多不可預知的意外,不知道下一次會發生什么,出口又會在什么地方、什么時候出現,但我們總在不斷地收獲、積累、成長。錯過可以再來過,所以要勇敢,勇敢地踏出第一步……我還有那么多不懂,那么多不明白,我點了點頭,老者就在這時消失,再也尋不著蹤跡。
我嘆了口氣,但卻像他突然出現那樣不驚奇。我對你說,這路我們要自己走下去,然后去拉你,你應允著,我卻突然驚覺,我的同伴,你掛滿淚痕的臉,竟是我的模樣……然后,夢境結束,我的冒險人生開始。
“快點快點,要遲到了啊!”姐姐在門口喊著我,然后“啪”的關上門,先下去了。我緊跟上她的匆匆,奔下樓去。下了樓,看見姐姐站在街道上,用手遮著頭。下雨了,我迎上去,感受雨精靈無休止地淘氣。雨水慢慢滲進了我的皮膚,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的心卻止不住的歡喜。
姐姐說,又下雨了。
我說,下就下吧,這雨季不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