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倫比亞的倒影》
從06年木心先生的作品在內地初版至今,他的文字是我反復重讀的。 “李商隱活在十九世紀,他一定精通法文,常在馬拉美家談到夜深人靜,喝棕櫚酒”,碰到這樣的警句若不為之怦然心動身不由己呀。這一次的重讀是沉重的,2011年12月22日,詩人、文學家、畫家木心先生在烏鎮去世,享年84歲。在微博上,許多讀者用木心作品中的話來悼念他:“從明亮處想,死,是不再疲勞的意思”,“我曾見的生命,都只是行過,無所謂完成”……
木心先生的文字誘人之處在于他成功地解放了散文,他把它變成一種萬能的文體,并將詩、小說和評論理所當然地融于其中。《普林斯頓的夏天》《哥倫比亞的倒影》和《遺狂篇》是這種探索的極端。《哥倫比亞的倒影》取意識流小說手法,全篇萬余字,沒有分段,沒有句號,一“逗”到底。通篇看來似乎意緒飄忽無跡可尋,但其實山重水復皆有章法繁縟的哲思詩思已把文體的外殼漲破,四處流溢飛散,翩飛之間,傳達出靈魂的聲息。其語法的創新,主要集中國古典文字的浪漫儒雅和西方文學的系統嚴謹于一身,其間更有許多妙趣橫生的句子,像“買了這雙靴,就得尋覓與之相配的衣褲……只好輕輕放下,似乎是告別了一場南北戰爭”。“記不清前幾天做什么,此外,便是薄的學士,滑亮的碩士,人造纖維的博士”……
作為木心先生的學生,陳丹青說:“我所迷戀的是木心以及他這代人的語言方式,通透、溫厚、潑辣,大道理講得具體生動,充滿細節和比喻,一針見血,絲毫沒有空話套話,沒有學術腔。”多年來他目睹先生的不僅是文章、談吐、儀態,更從無數小事小節中領會老師那種平實認真、一絲不茍,領會美與生活的融會無間。木心自己裁剪制作襯衫,設計皮鞋,燒一手好菜,布置家居更是拿手好戲,點石成金。他說平時特別喜歡看木心不慌不忙一道道工序做菜的樣子。他感嘆道,這樣無處不在的啟發,根本無法效仿,因為滲透人格。
如今先生仙去,我耳畔回響的依舊是他說的:人生吶,有時還不如一行波德萊爾。
《像我這樣笨拙地生活》
她寫的,她說的,廖一梅總有某句話刺痛你,燃燒你,擊中你心中柔軟的某處,讓你銘記不忘。相比于大多數的我們,廖一梅顯然是個“異類”。按部就班、循規蹈矩這些“正常人”眼中再正常不過的生活,在她那里變得一文不值。“那些能預知的,經過權衡和算計的世俗生活對我毫無吸引力,我要的不是成功,而是看到生命的奇跡。而奇跡,是不會在容易的道路上綻放的。”廖一梅這樣說。作為一名已經大齡卻依然“文青”的人,這本書給自己許多觸動,實在是因為或多或少地在書中見到了自己的影子。
敏感,任性,倔強,看上去平波秋水,內里卻波瀾深藏。向往岔路風景,哪怕遍布荊棘。只希望生命由我把握,只希望不同。上帝有時候偏愛任性的人,興許是因為這些人總在強調“我”。
其實,人生怎樣選擇都是艱難。從我們出生到死亡,我們看似可以在一個又一個路口由自己來做一個又一個的選擇,但是最后,還是要沮喪地承認,原來我們還是被這個世界綁架了,在看似自由的選擇面前,其實一籌莫展毫無招架之力。
與規則作對,與集體無意識作對,與身邊面目模糊的人作對,與所有的便利作對,與熱鬧而膚淺的大眾作對,與所有被主流認作正確的生活方式作對——而這些,大概恰好就是“不正確”的意義和精彩。
在《鳳凰·非常道》的訪談里,主持人問孟京輝,你覺得人最好的美德是什么,孟京輝想了一下,回答道:勇敢和幽默。看,最永恒的東西,永遠都是那些最樸實的。
我們每個人與世界對話的過程,其實是在挖掘內里的孤獨,故事很絢爛,而這孤獨,不可言說。
“一個人需要隱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過一生/這佛光閃閃的高原/三步兩步便是天堂/卻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過重/而走不動”,我們每個人與世界對話的過程,其實是在挖掘內里的孤獨,故事很絢爛,而這孤獨,一如活著的秘密,不可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