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婢不好惹

【故事簡介】我一生都在為了將少爺培養成紈绔惡少而奮斗，如今吃喝嫖賭欺軟怕硬才是這個世道的生存法則，可是半路卻蹦出一個礙我好事油嘴滑舌的蘇混蛋！敢和我搶少爺，管你長的多人模狗樣衣冠禽獸統統都干掉！

【一】

我眼睜睜地看著我最親愛的少爺撒開小短腿撲向蘇九言那渾蛋的懷里，仰起那個被我養得白白胖胖的小臉蛋兒，撅著小嘴吧唧一聲就把本該屬于我的晚安吻奉獻給了蘇九言那張笑得極為欠扁的臉。

這一刻，我覺得整個世界一片黑暗。

少爺他不愛我了，對于以成為少爺最寵愛最信賴的貼身婢女為終生目標的我來說，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還沒等我從巨大的打擊中回神過來，少爺開口了：“九言哥哥，多虧了你，今天夫子表揚我了！”

理智催促我必須做點兒什么，當下我就扭過少爺的腦袋，苦口婆心道：“少爺，尊卑有別，蘇九言他只是一個伺候您的小廝，當不起您喊他哥哥。”

是了，蘇渾蛋和我一樣，將自己賣給了少爺，這一生都要為少爺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俗話說，不想獨占少爺寵愛的仆人不是好仆人，所以我此生的目標就是干掉蘇九言，將少爺養成一個魚肉鄉里的紈绔公子。畢竟，現在這個世道，翩翩公子已經不吃香了，紈绔公子才是最有“錢”途的職業。

少爺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可是，夫子教我們做人要有禮貌。”

我不假思索地張嘴就答：“這是什么鬼夫子，盡教少爺這些歪理，改天我就去把他招牌砸了。”

“但是，大家都說孔夫子是最好的夫子。”少爺頓了一下，換了一種喜悅的語氣道，“而且被夫子當堂表揚的那種感覺真的好好啊。”

我攥緊了拳頭。

不就是因為蘇渾蛋昨兒教少爺做那破夫子交代的功課，然后功課被夫子贊賞了導致少爺才把本屬于我的晚安吻送給了蘇渾蛋！

“我可以讓那夫子以后天天都表揚少爺您！”如果那破夫子不同意，我就把他揍得連他娘都認不出來。

少爺的眼睛霎時亮了起來：“真的嗎？”

還沒等我表明決心，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蘇九言突然沒頭沒腦兒地來了一句：“陸小甲，我怎么覺得你這么喜歡針對我呢？”

我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愛之深責之切？”

“你想太多……”我朝天翻了個白眼，話還沒說完，他突然就湊近我，在我耳畔輕聲說了這么一句：“我說，教壞少爺對你來說到底有什么好處？”

【二】

蘇渾蛋是這世上我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

自打蘇渾蛋出現之后，我在少爺心中的地位就呈直線下降的趨勢。為此我很惱火，他一個才在少爺身邊伺候不到一年的家伙，竟然妄想撼動自打少爺出生起就陪在他身邊的我的專屬地位。

他的出現，打破了我原本規劃好的少爺養成計劃。

我含辛茹苦地幫少爺養成了愛吃肉不愛吃素的良好飲食習慣，他三言兩語卻讓少爺拋棄了滋味鮮美的紅燒肉轉而愛上了寡然無味的素食。

為了給少爺塑造一個光明的前途，我毅然決然地秉承了百無一用是書生的原則，將少爺放養在家享受美好的童年，蘇渾蛋卻油嘴滑舌地勸說少爺進入這鎮子里什么最好的私塾里念書。

蘇渾蛋出現之前，我教會了少爺要欺軟怕硬仗勢欺人，看不過眼的人只要告訴我，我可以用拳頭完美地鎮壓，看上的姑娘還可以告訴我，我可以用拳頭搶過來當童養媳。可是后來，蘇渾蛋卻教少爺勞什子的以德服人，最要命的是，偏偏少爺還被他的歪理給蒙騙了！

而現在，他竟然質疑我教壞少爺！

天地良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少爺，在這六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準備著為了少爺死而后已。

教壞少爺的，應該是他蘇渾蛋才對！

他一個渾蛋還教別人什么以德服人？倘若他的道理有用，他也就不會淪落到現在賣給少爺做小廝的份上了。

為了不讓少爺繼續遭受蘇渾蛋的毒害，次日清晨我一腳踹開了蘇渾蛋的房門，拿出氣吞山河的架勢將他從被窩里揪了出來：“蘇渾蛋，這是五兩白銀，本姑娘賞你的。”

蘇渾蛋身著單衣懶懶起身，絲毫也不顧忌春光外泄，竟然還沖我擠眉弄眼：“陸姑娘可是到了發情期？這么大早就迫不及待地來找我買春宵一夜？”

我啐他一臉：“你才發情，你全家都發情！”

“不過，五兩就想買我一夜？也太便宜了吧。”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他這么無恥的，真是可惜了這張唇紅齒白的俊俏臉蛋兒。

我強忍住暴打他一頓的沖動，將錢袋扔在他身上：“這是我給你贖身的錢，你趕快去找少爺拿回賣身契滾出這個家，立刻馬上！”

他伸手抓起錢袋，賊兮兮地笑道：“怎么？你想買我當壓寨相公？”

我朝天翻了個結實的白眼：“買阿貓阿狗也不會買你！我是怕你再教壞了少爺！”

蘇渾蛋突然收起笑容，瞇起那雙狐貍眼死盯著我：“我現在懷疑你接近少爺圖謀不軌，明明身懷絕世武功卻甘愿守在不足七歲的孩童身邊，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聲，沉下了臉：“你到底知道什么？”

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開玩笑的，你在緊張什么？”

我黑著臉看著他毫無形象地捂著肚子在床榻上打著滾，正準備出手掐死他的時候，他又來了一句：“不過，如果我真知道些什么，你會不會殺我滅口？”

“我不殺你滅口自然會有別人來！”維持著我理智的那一根弦在那一刻徹底地崩斷了，既然錢財打發不了他，我決定采取暴力鎮壓。

我伸手擼起袖子就準備上前將他五花大綁扔到荒郊野外，卻不料腳下踩了什么東西，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倒，慌亂之中，我跌倒在一個有點兒溫度的物體上，手胡亂地抓下了什么東西。

“你們在干什么？”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耳邊就響起少爺糯糯的童音。

我看見眼前是一片光滑潔白的肌膚，而那肌膚上，赫然放著一只我無比熟悉的手。

那是我的爪子！我的爪子怎么會出現在蘇渾蛋的胸膛上！還有，他的衣服呢！

我抬頭剛好對上蘇渾蛋沖我眨巴著眼睛，他嘴角揚起一抹壞笑：“我的豆腐是不是很好吃？”

我的一世清白啊！

那一天是我這輩子最難忘懷的一天，不僅是因為我吃了蘇渾蛋的豆腐，還因為后來少爺的一鳴驚人。

我聽見我家最純潔的少爺用最天真的腔調說：“小甲，你竟然背著我和九言哥哥滾床單，你要知道偷情是不對的。不過既然你們被我抓奸在床了，作為交換，我也告訴你們一件事，我喜歡上隔壁豆腐鋪子的阿黃，我要嫁給他。”

老天，來道雷劈死我算了！

【三】

在初秋姍姍來遲之際，我家不滿七歲的少爺情竇初開了，而且，他初開的對象是個和他全身上下都一樣的……男娃娃！

我家少爺早熟得如此特殊是為哪般啊！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綁走蘇渾蛋的計劃暫時被擱淺。而我和蘇渾蛋難得地在少爺的這件事情上統一戰線，勢必要想盡一切辦法扼殺少爺這根長歪了的情苗。

我恨鐵不成鋼地咬牙道：“少爺，您這樣是不對的！您不該嫁給阿黃，要嫁也是他嫁給您！”

我家少爺就算是有龍陽之癖，那也應該是上面的那個才對！

蘇渾蛋在一旁瞥了我一眼，慢悠悠道：“話粗理不粗。”

少爺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們，頗為委屈：“小甲你不是說，看上的姑娘，你會幫我搶過來當媳婦嗎？”

我干咳了一聲，心虛道：“可是阿黃他不是姑娘啊……而且媳婦是用來娶的，不是用來嫁的。”

蘇渾蛋在一旁點頭表示附和。

少爺嘟著嘴巴，儼然有水漫金山之勢：“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給阿黃！”

到底是誰教的少爺這么任性！我轉頭怒瞪蘇渾蛋，他卻回我一個幸災樂禍的眼神。

好像……是我？

見我不說話，少爺別過頭，哼了一聲：“小甲你不愛我了！”說完竟然轉頭跑向自己的房間，將自己鎖在了里面，任我在外面如何的哄都不出來。

蘇渾蛋在一旁倚著木柱雙手抱胸，吊兒郎當道：“你這次怎么不鼓動少爺將那阿黃搶回來了？”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少爺才七歲，萬一被有心人騙了怎么辦！”

他裝模作樣地哦了一句，笑得越發欠扁：“難道這不是你所期望的嗎？或者說，你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我越想越覺得他這話不對勁兒，直接出手給了他一拳：“你的意思是我是那個有心人？”

蘇渾蛋揉了揉被我擊中的胸膛，一張小白臉皺得像朵菊花：“一個姑娘家，怎么這么喜歡對我這個大男人動手動腳。”

我沖他齜了齜牙：“我呸！你一個大男人弱得連我這個姑娘家都打不過，就靠著口頭占我便宜才丟臉！”

“君子動口不動手。”

“就你還君子？”我揮了揮拳頭，忽然想起來找蘇渾蛋的正事。

少爺畢竟是個小孩子，一時哄不出來讓他一個人待會兒就好了。但是蘇渾蛋……

“你是自己走還是我送你走？”

蘇渾蛋愣了愣，隨即笑道：“走去哪兒？你要我和私奔？”

這渾蛋！老不忘占我口頭便宜！

“我嫌你太礙眼，賣身契待會兒我會找少爺拿回來，你有多遠給本姑娘滾多遠。”

“要我走也不是不可以。”

他突然松了口，長臂一伸，將猝不及防的我攬進他的懷里，那張讓我咬牙切齒的小白臉頓時放大了好幾倍出現在我眼前，更要命的是，他竟然還沖我的耳根吹了口氣，一雙黑眸亮得嚇人：“要走我們一家三口一起走。”

一家三口……

我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停了一下，整顆心像是懸在半空中上不來下不去。

行動永遠快于理智，還沒等大腦反應過來，我的手肘就已經重重地敲在他的腹部，一招擒拿手使了出來：“見鬼的一家三口，誰要和你一家三口！”

他難得地沒有齜牙咧嘴叫喚出聲，反而沖我挑了挑眉：“你害羞的表現還真是和別人不一樣。”

“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

他哈哈笑出了聲，也不再說話，轉身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我的視線。

我深吸一口氣正準備使出強制手段打昏他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一個身影。

剛剛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心跳再次亂了節奏，我聽見那人對我說：“這就是那個蘇九言？一副地痞無賴樣子也沒什么武功底子，這幾年的養尊處優難道讓你連他都對付不了了？”

我舔了舔干裂的唇，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我會盡快……”

“罷了罷了，他就交給我來處理，你只要負責看好小少爺。”

“……是。”

【四】

少爺離家出走了，和他的阿黃哥私奔去了。

當我次日清晨推開少爺的房門，看著書桌上那封書信中歪歪扭扭的字跡后，莫名有種想仰天長嘯的沖動。

書信中寫著：“我沒想到你和九言哥哥會棒打鴛鴦，為了我和阿黃的幸福，我決定私奔，等幾年后我會和阿黃帶著孩子來看你們的。”

蘇渾蛋看過書信后嘖嘖出聲：“真不愧是少爺，連鴛鴦這么高難度的字都沒有寫錯。”

我不禁老淚縱橫：“蘇渾蛋你能不能找到重點！少爺他的意思是要生出孩子后才回來看我們的啊！”

他點了點頭：“這不挺好的嗎？”

我恨不得將茶杯砸在他腦門兒上：“生孩子你懂嗎！要等少爺生出孩子那我這一輩子都看不見少爺了！”

我可憐的少爺，這一輩子都沒有出過遠門，要讓他一個人在外孤苦伶仃風餐露宿，那我辛苦養肥的少爺豈不要瘦成骨頭了？

我仰頭望天，突然有種屠夫準備好屠刀卻發現自己辛苦養了大半年的豬突然瘦成竹竿兒的憂傷。

我越想越覺得這一切都是蘇渾蛋的錯，要不是他將少爺送進私塾，我最天真無邪的少爺怎么會想出私奔這碼子事！

蘇渾蛋聳了聳肩：“他身上沒錢，走不遠的。”他頓了一下，又道，“比較起擔憂少爺的安危，我更加擔心我的。”

“怎么？你也要去和別人私奔？”

他湊近了我的耳邊低聲道：“我告訴你吧，我懷疑我被大色狼盯住了。”

“……”

“你知道嗎，我昨晚睡覺的時候發現窗外有個人影。”他瞇了瞇眼，比畫了一下，“那個人又矮又胖又銼，現在想想，身形和你差不多啊。”

“……呵呵，那個大色狼真是不長眼，看上你這種家伙。”

他露出一排閃亮的牙齒：“非也非也，相反我覺得那人很有眼光，能看上我這種風流倜儻衣冠楚楚的君子。”

我直接給了他一拳：“衣冠楚楚沒看到，衣冠禽獸倒是有一只。少廢話，跟我出門找少爺去！”

我一路領著蘇渾蛋往小鎮外走去。

在天黑之前，我們終于出了小鎮，等到四周荒無人煙之時，一直默不作聲地跟在我身后的蘇渾蛋突然開口了：“我不認為一個小孩子會私奔到這么荒涼的地方。”

我白他一眼：“我又沒說是來找少爺。”

他立馬雙手抱胸做驚恐狀：“難道你想趁著四下無人對我做些什么。”

我從懷里掏出錢袋扔了過去，直接用行動表明了我對他并沒有任何想法，以及他那豐富得無以倫比的想象力是多么的不合實際。

“這是五十兩銀子，還有你的賣身契。”

他沒有接住錢袋，因為錢袋在半空中被攔截了。

待看到來人的面目之后，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蘇渾蛋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陷入了多大的危機，依舊笑得吊兒郎當：“這位兄臺，你是要劫財還是劫色？”

“……哥。”我假裝不經意地攔在蘇渾蛋前面，直接給了他一拳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你還認我是你哥？”來人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這人潛伏在小少爺身邊心懷不軌，又身份不明，你竟然想瞞著我將他放走？”

就在我絞盡腦汁地找借口推說之際，蘇渾蛋卻不知死活地開口了：“哎呀，這位兄臺，你怎么能說我身份不明呢？我可是有名有姓的。”

哥哥冷哼了一聲：“只會耍嘴皮子功夫，還不快點兒解決了他。”

我心下忐忑，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猶豫，哥哥臉色沉了下來：“既然你不動手，那就我來。”語畢，也不等我回答，伸手就抽出腰上的劍直往我身后刺了過去。

我來不及反應，下意識地伸手就想要擋住，卻不料哥哥似是料到了我會如此，劍鋒隨身形一轉，竟往蘇渾蛋身后刺過去。

電光石火之間，我只來得及將蘇渾蛋硬生生地推往旁邊。

胸口傳來一陣刺痛，我看見哥哥眉頭一皺，將劍猛收了回去。

身體被一個熟悉的懷抱給抱住了，我聽見蘇渾蛋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冰冷語氣冷冷說道：“我都說了有名有姓，你還動手？長安蘇家，難道就那么好欺負？”

長安蘇家？那個名震天下連當今皇帝都要忌憚幾分的首富蘇家嗎？

等到我醒過來的時候，哥哥已經不見了人影，只有蘇渾蛋在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火堆，我想坐起來，胸口卻傳來一陣劇烈的疼。

“那人真是你親哥哥嗎？怎么下手這么狠？”蘇渾蛋放下手中的木柴，走過來將我扶起。

我皺了皺眉：“他人呢？”

“興許是聽到我名字，嚇跑了吧。”蘇渾蛋聳聳肩，沒正經道。

我狐疑地盯著他看了半晌，卻看不出任何破綻，胸口的疼痛一波波地襲來，讓我沒有多余的力氣去和他耍嘴皮子：“我們怎么在這里？”

“哎呀，還不是你帶我來的這個鬼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鎮門也關了，只能等天亮再回去了。少爺還是個孩子肯定走不遠，應該還在鎮子里。”蘇渾蛋又伸手指了指我的傷口，“瞧，還好你的傷不深，我從附近弄了些草藥給你敷上了。”

我頓時黑下了臉：“你給我弄的藥？”那我豈不是被他給看光了！

他挑眉：“不給你上藥難道等你血流身亡？”

我哼了一聲沒有理他，他卻不依不饒地湊了上來：“嘿，你之前為什么會幫我擋那一劍？”

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被鬼附身了！”

他突然笑得極其詭異：“難道是因為你喜歡上我了？”

我撇了撇嘴：“你做夢！”

剛好此時一陣涼風刮過，我打了個寒戰，他突然將手伸了過來，我警惕地打掉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他聳肩：“沒什么，突然有點兒冷了，借你的身體取取暖。”

我不再言語，確定他沒有進一步的行動之后才慢慢湊近了他，在半酣半醒之際，我聽到他在小聲嘀咕：“明明就是喜歡我還不承認。”

我才不喜歡蘇渾蛋，才不……

【五】

在找到少爺的時候我才明白，什么叫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少爺私奔未遂，被抓到監牢里去了。

原因很簡單，縣太爺的寶貝孫子也看上了阿黃，少爺離家出走去找阿黃私奔的時候，剛好被捧著新玩意兒去找阿黃討歡心的縣太爺孫子撞上了。

此刻的少爺充分地施行了我教給他的東西，看不過的人，就揍！看上的姑娘，就搶！

可是，少爺，你忘記帶上小甲我了！

事情的結果很顯然，少爺被人多勢眾的縣太爺孫子給揍了個鼻青臉腫，而少爺的倔脾氣在此時充分地發揮了出來，死命地抱著阿黃的腰就是不肯撒手，縣太爺孫子一怒之下，干脆濫用私權將少爺給綁回了大牢。

所以說，阿黃這小子就是個紅顏禍水的料！年紀輕輕就尚且如此，等他長大還得了。

我花了十兩銀子才買通獄卒進了監牢，待看到我家從小養尊處優的少爺可憐兮兮地窩在那破爛的角落，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這七年來我當菩薩一樣供著的少爺，怎么能就這么平白無故地給人欺負？！

“小甲……”少爺突然抬起頭貓兒似的叫喚一聲，平日里潔白的小臉蛋兒此刻滿是污漬。

我也顧不得許多，手一用力就擰斷了柵欄，沖進去抱住少爺，第一次沖他大聲呵斥：“讓你離家出走！這下好了吧！”

少爺啜泣一聲，沒有說話。

“你的阿黃比小甲還要好嗎！竟然敢不要小甲去私奔！”

少爺伸出小手抱住了我：“小甲最好了，可是，可是我不私奔小甲就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了，他們說老姑娘很可憐的。”

身后一直沒出聲的蘇渾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的淚意頓時消散全無，黑著臉將少爺扯出了懷抱：“老姑娘？”

我才二十二歲，就是老姑娘了？

事實證明，私奔事件完全是一場烏龍！

少爺之前在私塾聽到多嘴的饒舌婦在八卦，不知道怎么的就扯到了我身上，說我這么一大把年紀都沒嫁出去，脾氣不好又暴力，還要照顧少爺，注定當個老姑娘。

也不知道少爺怎么想的，突然就覺得他是我的后腿，想著如果他有了歸宿，我就能放心地找個好人家嫁了，所以他在對他好的人里面挑選再三，才選中了阿黃……

我不知道是該哭還是笑：“少爺，您真的想太多了……”但是莫名地，心里覺得很暖很暖。

蘇渾蛋則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脾氣不好又暴力，說得真沒錯。”

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消停了幾分。

少爺抹了抹眼淚，又說：“他們說老姑娘很可憐的，本來之前我怕小甲你一個人照顧我太辛苦，所以才找來九言哥哥給你當童養夫，可是你們整天不是吵架就是斗嘴，一點兒都不像話本里說的相親相愛。”

“噗——”我無力扶額，“少爺您真的真的想太多了……”

“可是，當初九言哥哥來賣身的時候，小甲你明明說他長得真的好看，要是能拿來做相公就好……”

“少爺！”我下意識地伸手捂住少爺的嘴，卻還是慢了一步。

蘇渾蛋用一種極其陰陽怪氣的腔調說：“原來你早就對我圖謀不軌了。”

“閉嘴！”我跺了跺腳，敢情這么多年我就是養了只白眼狼。

獄卒大概是聽到了聲音，探頭進來：“時間到了，你們快些……誰把欄桿弄斷了！”

【六】

少爺到最后還是沒能離開那監獄。

縣太爺仗著上頭有人，長期作威作福魚肉百姓，不將人命看在眼里，偏偏那個孫子又是他最寶貝的，靠講理是不可能將少爺放出來。

偏偏少爺身份特殊，我又不能劫獄，更不能拿出自己的身份威嚇縣太爺，否則下場只會是讓少爺更慘。

從監獄里出來之后蘇渾蛋就一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突然覺得，如果你再好好兒教導一下少爺，他肯定就是那個縣太爺的后續人選。”

我此刻沒空跟他斗嘴皮子，滿腦子都在想著怎么將少爺救出來。

“不過呀，你還少教了他一樣東西。”蘇渾蛋在此刻顯得特別沒眼力見兒，一直在旁邊絮絮叨叨。

“你有什么話一口氣說出來成嘛！”

蘇渾蛋慢慢走近我：“忘恩負義狼心狗肺，將少爺養成一個惡人最重要的東西你都忘記教給他了。”

我心里咯噔一聲，看了蘇渾蛋一眼沒有說話。

“你在少爺身旁潛伏六年多，不就是為了這么個目的嗎？”

“……”

“哎呀，不過看在你這么有眼光一眼相中本少爺并且幫我擋劍，加上你這次是真心實意為少爺的分上，將少爺救出來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我沒記錯的話，你之前有說你是長安蘇家人，堂堂蘇家人來這么個小地方你到底是為了什么？”

他挑挑眉，不答反道：“不過，這樣一來你就欠我一個人情喲。”

“……”

“人情債，肉償怎么樣？”

“你去死一死再回來怎么樣？”

他笑彎了一雙眼：“我就喜歡你發脾氣的小樣兒。”

“……去死去死！”

【七】

去死的蘇渾蛋帶著少爺一起回來了。

在這之前他憑空消失了十天，害得我都以為他是被我哥哥干掉了。他和少爺回來的那晚我正一個人坐在房間里長吁短嘆。

好不容易這輩子有個看對眼的男人，難道就這么輕易地死翹翹了？虧我之前還為了他絞盡腦汁地糊弄哥哥，果然這年代，小白臉靠得住母豬都會上樹啊。

正當我準備收拾東西上京找我那哥哥問個清楚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響，我下意識地就將手中的杯子擲了出去：“是誰！”

“哎呀，陸姑娘依舊是這么的生龍活虎，一個杯子就能砸暈一個人。”一個極其耳熟極其欠扁的聲音驀然在耳邊響起。

是蘇渾蛋！

他嬉皮笑臉地走了進來：“本來我還以為你會害上相思病從此一蹶不振呢。”

我死死地盯了他好一會兒，才慢慢回過神來：“是你在做夢還是我在做夢？”

“啊？難道陸姑娘之前做夢夢見過我？”

我長舒一口氣，如此不要臉的蘇渾蛋想來夢里也是難得遇見一回的：“外面怎么回事？”

他搖頭晃腦了一番：“哦，那個阿黃拒絕了縣太爺的孫子，他因此記恨了少爺，想來打少爺一頓來著。”

“所以？”

“所以在我剛領著少爺回家的這一夜，他就動歪腦筋了，但是他聽說這家里呀，住著個母老虎，厲害得很，所以半夜派人來給你下點兒迷藥呢。”

他湊近我，一副獻寶的樣子：“不過被英明神武的我看見了，我把他的迷藥給偷偷換掉了。”

我心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難怪之前老覺得空氣里有種奇怪的味道：“換掉？”

他嘿嘿一笑：“是呀，我給換成了春藥，據說是皇宮里皇帝和妃子之間用的喲。”

“……我可以請你出門左轉再右轉嗎？”

他伸出手指晃了晃，語重心長道：“欠了的債，始終是要還的。”

“……你可以去找少爺要。”

“可是，我就喜歡……找你要呀。”他充分發揮了無賴的特性，慢慢地湊近了我。

此時藥性已經發揮作用，我感覺全身燥熱四肢無力，只能試圖用兇狠的眼神殺退眼前這個渾蛋。

但是很明顯，蘇渾蛋的臉皮已經厚得無與倫比刀槍不入了。

“蘇渾蛋，在這之前，你能告訴我你到底為了什么跑來做少爺的小廝嗎？”

他歪著腦袋，笑得眉眼彎彎：“跟你一樣，各為其主罷了。”

“什么意思？”

“蘇家呀，以前受過少爺父親的恩惠，父親命我來護少爺一生平安以報恩。而你呢，不也是被那皇帝派來監督少爺的嗎？”

我一時語塞，原來他什么都知道。

不過也對，也只有掌控全天下經濟命脈的長安蘇家才有和皇帝抗衡的資本。

的確，我的使命就是看著少爺這一輩子，將他養成一個胸無點墨的紈绔公子，以防他萌生謀反之心爭奪皇位。

少爺，細說起來，算得上是前朝太子。只因為當今皇上與少爺的母親，前朝的太子妃年少之時曾有過一段郎情妾意，無奈因為身份懸殊最后不得善果。之后少爺的母親嫁給了前朝太子，在生下少爺那一天卻剛好趕上當今皇上攻占皇城改朝換代之際。

好在當今皇上不是薄情寡義之人，看在當初的情意上答應少爺的母親不殺少爺，而是將少爺下放到這個偏僻的小鎮，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必須安插一個放心的人選監督少爺，而那人選，便是當朝大將軍的妹妹——我。

所以當少爺被陷害進監獄，我也不能出手相救，以防被上頭知道這事兒，大做文章，趁此將少爺除掉以免后患那就麻煩了。

說來，這事也實屬無奈，雖然教壞了少爺我于心不忍，但是為了他的小命著想，這條路非走不可。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就你這小身板兒，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到底有沒有力氣能護得住少爺啊？”

他不以為然，嘿嘿一笑：“我有沒有力氣，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你給我去死……唔！”少爺！你要相信小甲！即使小甲的身子沒了，我的這顆心還是你的！

【八】

次日清晨，我坐在大廳里和少爺大眼瞪小眼。

我頂著兩個碩大無比的黑眼圈：“少爺你昨晚是和蘇渾蛋一起回來的？”

“是啊，可是他說有事找你，讓我先回房了。”

“……”果然一切都是預謀的！

少爺撓著腦袋，不解道：“昨晚我好像聽見了狼嚎的聲音？”

我面無表情，狠狠地給了坐在我身側的蘇渾蛋一肘子：“少爺你幻聽了。”

“可是……”少爺還想說些什么，但是可能被我的表情嚇住了，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問出來，轉而看向蘇渾蛋，“九言哥哥你這次回來了還會出遠門嗎？”

蘇渾蛋笑得春風滿面：“不了，作為一個稱職的童養夫，要隨時守在娘子的身邊才對。”

“……”我看著眼前這對活寶，突然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作為一個稱職的貼身侍女，我要隨時守在少爺的身邊，整個身心都要奉獻給少爺。”

少爺突然樂了，拍掌道：“好呀好呀，那小甲你和九言哥哥多多努力，給我生出個童養媳玩玩。”

我沒料到少爺對身心的理解竟然到了這個地步，一時間愣住了：“少爺……”

少爺歪著腦袋，咬著指尖長嘆一聲：“小甲你知道嗎，今天有人告訴我，原來我和阿黃在一起是生不出孩子的。”

“少爺……”

少爺做出一副老熟的姿態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呀，少爺我以后的終身幸福就交給你們倆了，以后我要嫁給你們倆的女兒！”

我轉頭看向身側笑得像只偷腥的貓一樣的蘇渾蛋，我百分之百地相信，在我的背后，蘇渾蛋肯定教了少爺些什么！

果然，渾蛋永遠都是渾蛋！虧我之前還怕他被我哥哥干掉特意守在他房外好幾夜！

蘇渾蛋嘿嘿一聲湊近了我：“作為一個稱職的婢女，對于少爺的要求，你總不會拒絕吧？”

“……你可以繼續去死一死不要再回來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