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此乃何處?”漁夫顯得十分驚恐,望著窗外的桃花。
農(nóng)夫緊緊盯著漁夫手中的黑石,心里忐忑不安。他拿來兩根巨大的棍子,在漁夫的身上掃了一會,才放下心來,對著妻子小聲說道:“燈沒亮,他不是偶。”
“吾乃武陵一漁人。”
農(nóng)夫盯著他,嘟囔著:“看來他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他不是偶,那為什么暗-負能量穩(wěn)定儀會落到他手上?”
“也許是他無意中撿到后意外開啟了蟲洞。”妻子小聲說道,“現(xiàn)在人偶戰(zhàn)爭結(jié)束了,政府還派出了覓命者去另一個世界追殺逃脫的偶。”
“反正,這玩意是不能讓他拿回去的。這玩意在他手上不安全。”
1
與以往不同,今天的太史局十分喧嘩,所有人都在小聲議論。我被打擾得無法工作,便問張顯:“他們都在說什么?”
“你是新來的吧,將仕郎?”張顯看了我一眼,“開國元勛王君廓在幽州驕橫,圣上征他入朝,他反而逃跑,半路上被人殺了。”
“王都督天性暴戾,這有什么好議論的。”
“若不是因為王都督暴戾,以他的功勛,完全可以成為圣上的重臣。可是這次他被殺,兇手不明,圣上很重視這件事。”張顯神秘兮兮地說。
“長史李玄道也脫不了干系。”我慵懶地附和,但心中感到奇怪,為什么這事能攪動太史局?
“聽戍邊的人說,殺死王都督的人,容貌奇怪,而且擁有千里眼。若不是如此,圣上根本不可能重視這件事。”
容貌奇怪,千里眼?聽到這里,我的心頭不禁一涼,一個詞語從腦海里蹦了出來——黑石。
難道是師傅?這種可怕的想法立刻盤踞在我的心頭,但是,他為什么要去殺王都督?
“皇上駕到!”突然,太監(jiān)的聲音傳來。從金色的龍輦中傳來圣上冷冷的聲音,不僅是我,所有人都驚呆了,“傳李將仕郎,朕要見他。”
2
這看上去像個地下石室,不,更像個秘密監(jiān)獄。圣上端坐在石室的正中,一瞬間,我感覺他變得十分蒼老。圣上用饒有興致的眼光看著我,說道:“你就是李淳風?”
“小臣便是。”我跪著,心里忐忑不安。
“聽說你占卜很靈。王君廓死在邊關(guān)了,他是朕的愛將,朕現(xiàn)在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殺了他。”
我依舊低著頭,“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圣上不耐煩地打斷了我的話,“朕找的就是你。這樣吧,朕讓左驍衛(wèi)大將軍段志玄和你一起去邊關(guān),朕要看看,到底是誰干的好事。”
段志玄?圣上為了這么一件小事而動用開國元勛,我十分詫異。難道其中有什么秘密?
圣上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陰鷙地笑道:“放心,不會連累到你的。”
3
在涼州漫天的風沙之中,段將軍一臉的不耐煩,看來他并不想來這里。我也挺納悶,王都督的死對于圣上來說,真的那么重要?
走著走著,我們終于在風沙中看到兩個人。一個平民打扮,另一個滿臉橫肉,充滿了粗野的氣息。沒猜錯的話,他就是涼州都督李幼良。
“段將軍,你來了。”他冷淡地說道,乜斜著眼睛看著我,“他是誰?”
“在下太史局將仕郎李淳風,參見李都督。”我行禮答道。
但李幼良并沒有禮尚往來,他只冷冷地說:“這位是事件的目擊者。”說完,李幼良小聲地嘟囔了一句,“皇上發(fā)什么瘋,找了個道士來查案,真是荒唐。”
他身旁的那個人顫顫巍巍地說道:“大人……前幾天,王都督從這里逃向突厥,卻在路上被一個身著黑衣的……道士殺了。”
“道士?”我很吃驚。
“在哪里?”段志玄冷靜地問道。
“就在這里。”那人指著沙漠中的一處沙丘,“王都督騎馬狂奔的時候,一個黑衣道士突然竄了過來……并把一根奇怪的棒子丟了過去,王都督立刻跌下馬來。然后道士走過去,用那根棒子在王都督身上掃著,嘟囔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又拿了一塊黑色的石頭在都督的身上晃了晃,就離開了。結(jié)果,王都督死了。”
黑石?!難道真的是師傅?我大驚。只見段志玄眺望了一下遠處的小丘,“王都督說了一句什么話?”
“小人也沒聽清楚。好像是‘他不是……暗-負……洞……覓命者’。”
“這……”我和段志玄都十分茫然。在我心中,那股可怕的念頭越來越強烈——王都督是師傅殺的。
“小人覺得,這件事情可能與王都督的發(fā)現(xiàn)有關(guān)。小人聽說,王都督在幽州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個神奇的東西,什么東西掉進去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洞很多人都在搶,但是過了不久就沒有了。”
段志玄沉思了一會,“這似乎有點用處。我們再看看,遲早會有答案。”
4
涼州的沙漠之中,飛沙走石,我的視野并不開闊。只能看見,風沙中,一匹馬飛馳著,上面坐著一個面色驚恐的人,那是逃亡中的王君廓。
突然之間,沙漠中響起了奇怪的聲音。那聲音十分宏大——準確地說,那并不是聲音,而是直直地插進我頭腦里的東西。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殺他嗎?
我驚呆了,在沙漠中大聲喊道:“師傅!”可這聲音卻在風沙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為我懷疑他。我是偶,你也是偶。我害怕王君廓是來追殺我們的覓命者。
突然,王君廓的臉上露出了陰鷙的笑容。這笑容,漸漸變成了圣上的,融化在時間與風沙之中。
是夢。
我大口地喘著氣,驚訝萬分。“那一定不是真的,也不會是!”我對自己大聲喊道,但身邊卻離奇地多出一張紙條,不是用墨寫的,竟然用鮮血:
“停止查案,否則必死。”
5
“武連縣公找我作甚?”李君羨意外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這令我很驚訝。武連縣與涼州相隔千里,他為何而來?
他臉上露出了詭異的微笑,“將仕郎可否知道,上古時被天帝封存在盒子里的息壤在哪?”
“息壤?那只是一個神話,歷史上根本就沒有能讓洪水休止的東西。”
“都說將仕郎你未卜先知,聰慧過人,我原以為你知道這個。”李君羨失望地搖了搖頭,“神話中的息壤是存在的,它能夠?qū)⒑樗懦忾_,因為它和任何東西都不兼容。我相信這種東西至今還存在在人間,而且,據(jù)說通過它能看到很多東西。”
什么!我聽了李君羨的話,差點尖叫起來。難道他在尋找黑石?!“那你告訴我,息壤是怎么回事?也許,我能幫助你。”我說。
“息壤是天帝手上的一個神器,莫名其妙地從天上的一個洞里掉了出來。那時正好地上發(fā)生了大洪水,于是鯀用它來治理洪水。鯀發(fā)現(xiàn),把息壤投入水中,水會立刻排開,遠離息壤。當洪水即將被治理好的時候,鯀發(fā)現(xiàn)使用息壤過度,會使災禍降臨!后來,果真發(fā)生了比洪水還可怕的災難。鯀被處死,而一群天帝來到人間,帶走了息壤。但據(jù)我所知,仍有息壤遺留在這。”
“這樣啊。”我的心里不禁毛骨悚然,但神情卻裝作淡然。
他來到這么遠的地方,就為了一個息壤?我突然想起了那個夢以及那張血紙條。李君羨,難道就是覓命者?
6
到底誰是兇手,誰又是覓命者?我呆呆地看著四周,涼州府地下的監(jiān)獄。燭火搖曳著,好像隨時就要熄滅。
“兇手逮住了,”段志玄長舒了一口氣,“我們就可以回京城了。”
獄卒帶路,打開了一間牢房的獄門。只見一個黑衣人躺在草堆上,和普通的犯人不一樣,他表情十分淡然。
——是師傅!我立刻驚訝了。“他是來府上自首的……”段志玄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了,“我要跟他單獨談一下,將軍,你先走吧。”
段志玄很不高興,但沒說什么就離開了。我撲到師傅身上,“師傅!王君廓真是你殺的?”
師傅袁天罡沒有理我,而是擺弄著黑石,“黑石就是息壤。”他笑了笑,示意我去把黑石拿起來。結(jié)果我的手還沒有觸碰上去,黑石就溜走了。像兩個排斥的司南一樣——原先,它可不是這樣的!
“是的。”他苦笑著,“黑石發(fā)生了異變。黑石里面有一種物質(zhì),叫做‘陰質(zhì)’,陰質(zhì)與任何東西都是排斥的,但在宇宙中卻有很多。陰質(zhì)的作用,一是讓一種洞穴不坍塌,使我們能夠安全通過——這個你可能不太好理解;二是可以從中窺視九州。現(xiàn)在,里面的陰質(zhì)就要發(fā)生變化了。”
“有人想拿走黑石。”我警告道。
他點了點頭,“是李君羨。因為王君廓發(fā)現(xiàn)了一些蠕蟲洞,所以我以為他是想要殺死我們兩個的覓命者。但其實,他并不是。”
“師傅,那怎樣才能離開這呢?”
“如果他們知道我是袁天罡,一定會放我出去的。圣上都驚詫于我的才能,不會處死我的。”他嘆了一口氣,“而對于李君羨,我們不能動武,因為他的勢力很大。大自然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能夠阻止任何試圖改變歷史的人。如果讓一個歷史預言公布,并且是跟李君羨有關(guān),那么,他和黑石就很有可能會被毀掉。但是,讖言以及它的發(fā)布者也很有可能會死于時間修復的威力之下。”
“師傅是想讓我去擔任死士嗎?”
“不,”他淡淡一笑,“讖言是由我發(fā)出的,卻借著你的手公之于眾。”
7
窗外狂風呼嘯,王君廓的案子也已了結(jié),可是我的心里仍舊忐忑不安。圣上為什么要找我?袁天罡要發(fā)布什么讖言?李君羨真是覓命者嗎?
突然,一個黑影閃過。我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便立刻警覺起來。我從枕頭底下抽出劍,李君羨出現(xiàn)了。
“你想干什么?”我用劍指著他。
他搖了搖頭,“不這么做你不會懂的。關(guān)于我和袁天罡的一切,我都會告訴你。”說罷,他突然拔出劍,朝我的胸口刺來。一陣可怕的劇痛傳來,一道長長的創(chuàng)傷在我胸口上產(chǎn)生,那種可怕的痛苦鉆心剜骨。
“痛嗎?”
我咆哮道:“你這個惡魔!你殺了我,卻不可能逃脫死亡的命運!”
“你自己看看傷口!”我隨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傷口,發(fā)現(xiàn)皮膚雖綻開了,但并沒露出血肉,而是一團一團的金屬線!我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身體。
“劍已入你心,若是凡人,你早死了,”他緩緩地說,“你根本不是人!”
“偃師……”我驚叫道。
李君羨點了點頭,“你為什么能神機妙算,又為什么能預測未來?因為你不是人,你來自未來。”
我緘默不語。
“袁天罡才是覓命者,你,就是他所尋覓的人!黑石,其實是袁天罡帶來的。他用黑石來到這里,殺死李淳風!”李君羨不急不慢地說道。
“不,你才是覓命者。”
他笑了,“你聽說過人偶紛爭吧?你是偶,他們是人。紛爭結(jié)束后,偶失敗了。人不惜一切將之趕盡殺絕,而你是其中最厲害的一個。”說著,他穿上黑衣。
“那張紙條是我留的,整個案子都是袁天罡布的局,可惜你沒收手。”
我不禁毛骨悚然——到底誰真誰假?誰才是想要殺死我的覓命者?
8
“誰是兇手?”圣上問道。
“回陛下,”段志玄搶道,“是袁天罡。”
“什么?就是那個占卜特靈的袁天罡?他竟殺了王都督。可他是神人,為何要殺王都督?朕聞李君羨把守玄武門時報告,‘太白屢晝見’。這到底是主兇還是主吉?這和袁天罡有關(guān)系嗎?給朕算一卦。”
太白屢晝見,這雖是異事,可也不至于引起皇上的重視啊?我很不解,開始了占卜。忽然,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仿佛是被控制了一般,雙手不聽我的使喚!
到底是誰在控制我?李君羨或是袁天罡?手依然沒有停,而是飛快地動著。最后,我的嘴也奇怪地動了起來,不由自主地說出了一句讖言:“啟稟皇上——女主昌。”
皇上皺著眉頭,想了一會說道:“你下去吧,容朕想想。”
皇上竟信了這條讖言!
9
“將仕郎,武連縣令求見。”身旁的仆人說道。李君羨便走了進來焦急地說道:“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的讖言,皇上已經(jīng)盯上我了!”
“是袁天罡,”我無奈地擺了擺手,“他控制了我,你跟‘女主昌’有什么關(guān)系?”
“皇上看了一本小冊子,里面說‘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我小名五娘,為左武衛(wèi)將軍,封地武連縣,是武定人。皇上不懷疑我懷疑誰?”李君羨苦笑了一聲,“袁天罡太狠了,我知道我活不長了。”
突然,緊閉著的門被撞開了。一群身著黑衣的大內(nèi)侍衛(wèi)伴著皇上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皇上冷冷地說道:“李君羨,你作為武連縣令,辦事不周,貶你為華州刺史。”
“皇上本來就想殺臣,這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李君羨淡淡一笑。
“放肆!”皇上的臉漲得通紅,“勸你止于此,或可免血光之災!”
10
“你把他殺了。”我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袁天罡瞥了我一眼,“我當然要殺他,他是不惜一切都要殺死你的覓命者。若是沒有這個讖言,李君羨的奸計早就得逞了。”說著,他擺弄著手上的黑石,“我終于把它拿回來了。跟我走吧!”
突然他向我撲過來,摔倒在地上。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他的腿開始化為碎片。
“我果然沒有猜錯,你是個覓命者!”我冷笑道。
“不!”袁天罡驚恐地叫道,“太早了,太早了!為什么不等我先把你帶回去呢,時間晚一點將我修復也行啊,雖然我透露了重要的未來……完了,全完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就化為碎片,飄入了小溪之中,隨波逐流。
尾聲 2034年,偶(機器人)產(chǎn)生了人工智 能,不服從人類的統(tǒng)治。人偶之戰(zhàn)爆發(fā)。先是有小部分的偶發(fā)動了起義,后來整個世界的偶都開始反抗人類。但最終,偶全軍覆沒。只有兩個偶用暗-負能量穩(wěn)定儀穿越了蟲洞,逃到了另一個平行宇宙去了。人類派出一批人去平行宇宙搜尋。其中就有兩個覓命者,他們也是偶,但卻是人類用來迷惑偶的工具……
以前的記憶慢慢地浮現(xiàn)在我腦海里,頭痛欲裂。但是皇上卻坐在龍椅上哈哈大笑,“袁天罡不是覓命者,李君羨也不是,你和我才是!來人吶,拜李淳風……”
真正的歷史中,覓命者只有一個,但逃亡的偶不止兩個。
突然,一條古怪的回憶不請自來。在我的心中,有些東西醒了。
“且慢,你在撒謊。”忽然,我獰笑著的眼睛射出金光,刺進皇上的太陽穴中。突然,皇上臉色變得蒼白。“你怎么……”他倒在龍椅上,雙眼失去了以往的威嚴。
皇上慢慢蘇醒過來,用一種奇怪的聲音說道:“今有逆賊,手執(zhí)黑石,面貌奇特,斫之滴血不流。傳令下去,若誰能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