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翻開揚州的歷史教科書,確實因水而興,也曾因水而衰。
揚州,自古就是一座與水相鄰的城市。城中縱橫交錯的水路,映照著岸邊的桃紅柳綠,牽引著城郭中的詩情畫意。
揚州之水至柔,洗凈了一位位遠道而來文人白色衣衫上的塵土,還有他們即興揮毫后,留在徽硯上的殘墨;揚州之水至剛,塑起了史可法不屈的傲骨,沖刷著城破之后,地面上的血跡斑斑;揚州之水至善,用千里煙波遠送著鑒真大師堅毅遠去的背影,使他用莊嚴佛號,啟蒙了一個東瀛國度;揚州之水至情,潤澤了詩人們的嗓子,讓他們用純銀般的聲音,吟誦起這座城市的風月無邊。
因運而生:同生共長母親河
京杭大運河,是這個地球上,最早的人工運河。目前,正在申報世界遺產。在沿岸燦若珠玉的城市中,揚州卻是毫無爭議的牽頭城市。因為,沒有一座城市,可以像揚州這樣,和運河同生共長。
全國政協“京杭大運河保護與申遺”考察團考察揚州的時候,“運河三老”之一的羅哲文先生說過,揚州古運河的最大特點就在于它是整個中國大運河的發端,作為古運河變遷史上的中心城市和重要樞紐,揚州對古運河的誕生和發展作出了巨大而獨特的貢獻。古運河也是揚州最具全國乃至世界意義的城市徽號,是集揚州歷史、文化、地理、經濟等資源于一體的城市綜合品牌。
“公元前486年,吳滅邗,筑邗城,開邗溝,連接長江,淮河。”在史書中,這段滄海一粟的簡短文字,卻開啟了中國歷史上的兩段傳奇。一條古運河,延綿千年,開啟了人工開挖運河的起點;一座揚州城,風雅連天,書寫了落花逐流水的浪漫。
如今,這條河,還是串聯起這座城的種種傳奇。
就從北向南說起吧,運河揚州段,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古邗溝、大王廟。安徽、山西、廣東、浙江等地,都有叫做大王廟的廟宇,偏偏在這處,供奉著兩位大王。不僅僅是因為他們都史稱“吳王”,更因為他們對這座城市,有著不可磨滅的貢獻:春秋夫差早在吳越爭霸中灰飛煙滅,甚至因為一個臥薪嘗膽的勾踐,讓夫差的名聲并不算太好,卻只有揚州還記得他開邗溝筑邗城,奠下揚州百代基業;漢代劉濞反叛兵敗,落下不忠罪名,只有揚州還記得他煮海鑄錢,開啟揚州萬世繁華。
說來也是奇怪,揚州似乎是一個包容性特別強的城市。有些在史書中,不遭人待見的王侯,在揚州卻有另一番作為,夫差、劉濞皆是如此。但最為出名的,當屬隋煬帝。說起這位皇帝,正史中的名聲,常和“暴虐、奢侈”聯系在一起,開挖運河的功績,也因此蒙上了一層灰暗的色彩。這位帝王,不僅將頭顱留在了這里,還留下一段凄美的傳說:他不顧一切,跋山涉水,只為一睹揚州城內,潔白如玉的瓊花。任他江山飄搖,只為絕世一瞥,這樣的暴君,倒真是讓人恨不起來。而他留下的運河,也是揚州城當之無愧的母親河。
這條河,激起的名人故事,早已不勝枚舉,比如康熙、乾隆、普哈丁等等,千古傳奇,早已隨風飄逝,唯有運河之水,依然清澈如故。
因湖而興:她比西子瘦三分
作為一座旅游城市,揚州其實是略有遺憾的。因為揚州無山,缺少那種登高遠望的極闊視野。好在,一個瘦西湖,就可彌補了一切先天的不足。
妙就妙在這個“瘦”字,不是小,也不是巧,偏偏這一彎瘦瘦的湖水,就引發了詩人們無盡的遐想。
先說說這一首吧,“垂楊不斷接殘蕪,雁齒虹橋儼畫圖。也是銷金一鍋子,故應喚作瘦西湖。”作者汪沆,是杭州人,照理說,是看慣了江南那片圓潤湖水的。到了揚州,眼見著這片清澈,卻不得不提筆寫來了。
中國的景點,大多沾有文人氣息。好的山水,也總引得諸多文人紛至沓來,引筆潑墨。文人的這種集會,有個很文雅的名字:修禊。在中國文學史上,最著名的修禊,當數蘭亭修禊和紅橋修禊。
蘭亭修禊的召集人是東晉名士、大書法家王羲之,流觴曲水,留下名垂青史的《蘭亭序》。而紅橋修禊能與蘭亭修禊齊名,那是因為次數較多,共有三次,主持者皆為當時的名士,參與者多達近萬人,規模、影響達到極致。
之所以提到修禊,那是因為紅橋,是瘦西湖二十四景之一,僅僅是其中之一,就有如此大的人文風景。再說點別的吧,比如宛如蓮花,盛開在水面之上的五亭橋,相傳月明之夜,水中竟能搖曳著十五個月亮;再如二十四橋,當你踏上白石臺階時,耳畔是否會飄過,那若有若無的玉人吹簫之聲?至于那橋畔的紅芍,若你不來,年年為誰盛開?
因江而名:千古瓜洲成“詩渡”
運河往南,就到了長江邊上。隔著江過去,就是江南了。那里,有煙雨,有桃花,有小橋和人家。還好,揚州還有一個瓜洲,還有一個叫做“瓜洲古渡”的渡口。曾有人說,光是“瓜洲古渡”這四個字,本身就是一首韻味極深的詩。這里的古渡,也可稱為“詩渡”。天下的詩人,都應該到這里來,沾一沾詩意。如今,在古渡公園中,有一道長長的詩墻,上面寫滿了歷代詩人詠頌瓜洲的詩詞,詩句優美,就連書寫者,也都是名家。別處有這么一兩首,就足以笑傲文史了,而在這里,竟有數百首之多。
唐朝有名氣的詩人,大概有一半到過揚州,杜甫雖然只留下一句“商胡離別下揚州”,但刨根問底,似乎也能尋覓出他當年來過揚州的影子。咀嚼大家的詩句,你可以想見,那時候的揚州就是一個國際化的大都市,唐代詩人眼里的揚州,是“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是“十里長街市井連”,是“九里樓臺牽翡翠”。
作為歷史見證的瓜洲古渡,那是白居易綿長悠揚的《長相思》:“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那是王安石思鄉情切的《泊船瓜洲》:“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那是張若虛冠絕全唐的《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這里,又流連著太多的目光了。那是杜十娘沉箱之前的決絕,那是鑒真大師東渡之時的堅定,那是馬可·波羅游歷至此的驚嘆,驚嘆于這里的桃塢早鶯、蘆汀新雁。甚至,千古名著《紅樓夢》中的大觀樓,也源自于曹雪芹在這里的驚鴻一瞥。
光是這樣一個渡口,就能將揚州的長江,點綴得如此旖旎,還需要再說點什么嗎?盡管如今的渡口,已難覓當年的舟楫往來,卻有一艘艘的船只,安靜地停泊在水邊。休整過后,再次揚帆駛入長江時,是否也會揚起這座古渡的層層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