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門簾泄出的燈光,像伸著粉粉的手兒,昧得有些醉人。
良家女子走近這條巷子時,就會“呸”上一口。
男人們走進這條巷子,眼光里帶著鉤兒,抽不出來的樣子。
小青,是這條巷子的名牌,吹拉彈唱樣樣拿手。甚至有男人醉后嚷著“去小青街”,硬是把這條巷子改了個名兒。
來找小青耍的,不是達官,就是貴人。小青要看心情好壞,才決定是否和他們游戲。
小青有自己的客房——春宵閣,任何時候都干干凈凈的。
這是整條巷子里所有妹妹都望塵莫及的。
還有了得的。一日,來了個吃霸王餐的,小青見他要動手打媽咪,便在蘋果手機上點了點,一會兒工夫,七八個小癟三兒圍了過來。乖乖,吃霸王餐的不僅吐了,還吐多了。
小青對哆哆嗦嗦的媽咪說,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與小青身子游戲的男人,在快活的時候總問:“青青,你為啥做這個?我養你算了!”
小青從不讓人包,出天價也不!
笑瞇瞇的媽咪也說,讀不懂這個女娃娃兒。
和小青往來的人,時不時給她發來短信,都是葷膩膩的,小青瞟一眼就給刪了,但有一條她留存了,常轉發給他們玩玩:“情人是黑車,無牌無照偷著開;小秘是專車,有牌無照悄悄開;老婆是私車,有牌有照大膽開;小姐是公車,證照全無大家開!你開了幾部車?”
這個灰段子,總讓他們感覺絲絲的醋意。
一天,一個東倒西歪的寒士晃到了春宵閣,嗚嗚啦啦著點名要小青。
媽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醉鬼,撲哧樂了:“俺的個兒,撒泡豬尿,照照你是豬老幾?”便揮舞著狐貍披肩,轟趕他。
暗香浮動,小青從樓上一步三搖,飄到寒士面前。
小青瞥了一眼,微微一顫:“留下他!”
媽咪不再吱聲了。
寒士一身酒氣,像一堆泥,快要癱在地上。
“你,真的敢要我?”小青盯著眼前的男子,上排的糯米牙咬了咬下嘴唇兒。
“我……要、的、就、是、你——你、不是、招牌嗎?”男人一個趔趄,幾乎倒在小青的懷里。
男人被小青架著,再由媽咪幫著,才上得樓來。
一沾床沿兒,男人便雞啄米似的吃櫻桃兒,結果啃到了小青的下巴。
要在往常,早就“啪——”的一個耳光了。
獨獨這回兒,小青倒積極地糾正過來。
男人的酒氣沒了。小青也忘了自己。
男人在手腳慌亂中,扯斷了她上千元的文胸。
顯然,男人沒有游戲過。小青只得自訂規則。
仿佛幻覺,小青產生了從未有過的顫栗和?;琛?/p>
小青感到自己臉上濕濕的,口角也濕濕的,有股咸澀味兒,她睜開眼,男人無聲地落淚了。
“……”她雙手愛撫了一下男人凌亂的長發。
“她、離、開、我、了!”男人把頭埋進小青的胸里。
“那就忘掉她吧!”小青給男人沏了杯茶。
男人走時,尚未醒酒。小青扶男人上車時,順手把那疊百元票子塞回男人的口袋里。
望著遠去的車,小青雙眼盈淚。
媽咪從沒見過小青會流淚。
小青一直望著出租車,出租車在視野里成了一個螢火蟲兒。
媽咪真的不懂,小青為么事兒對這個落魄的男人如此癡。
當然,媽咪不知道,六年前的少女小青瘋狂地暗戀著自己的高中班主任。老師洞房花燭那晚,小青醉在酒吧,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處小巷口,衣衫不整,沾著血跡。
媽咪更不知道,小青為啥第二天一大早不辭而別。
曾經紅極一時的春宵閣,很快就關門了。
小青就此成了男人們茶余飯后的故事。
不過,幾年后,一個離休的有身份的人說,曾在市郊見到當年的小青,見到小青和那個那晚點名要她的寒士,不棄不離地生活在一起。
哎喲,是不是杜撰的小青傳奇,也就沒人去考證。
美女制造
套用一句老歌兒:“不是不明白,是這世界變化太快!”
一日放眼,美女如云啊——
1
初夏,俺站在步行街口,看風景,一個一個的美女魚貫而過。
俺正感慨這花朵妖嬈的世界,有人從背后拍了俺一下:“嗨——,司徒,你好!”好熟悉的聲音,好親昵的稱呼。
俺扭頭一看,一位美女笑眼盈盈地向著俺放電。
俺受寵若驚:“你好,美女,很高興與你相識!”
美女笑靨如花:“帥哥!你不是說俺單眼皮兒、低鼻梁兒、飛機場兒嗎?你再瞧瞧!”
俺便用欣賞的目光撫摸著美女。俺迷糊了,俺不認識她,啥時評價過她?吃驚之余,俺再次揣摩眼前的美人兒:雙雙的眼皮,細高的鼻梁,堅挺的乳房……
“俺是你以前的女友喲——”美女看出了俺的疑慮,不由脫口而出。
“……”俺真的受驚了。
“拜拜——”美女絕塵而去。
2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俺如愿以償,和一個美女拍拖。
俺們很快入了洞房。擁著美女,俺瘋狂地愛愛。很快啊,俺們有了愛的結晶。
俺們的寶寶出生了。
讓俺和美女驚訝的是,寶寶扁額頭、塌鼻梁、瞇瞇眼兒……
俺一直在心里嘀咕,尋個機會做個DNA。
那天,俺們帶著滿月的寶寶到鄉下外婆家。丈母娘接過小外孫女,一針見血:“美美,小孫女長得和你小時一模一樣喲!”
美美是誰?俺嬌妻的乳名呀。
3
俺暗戀國際大美人子玉多年。
那天,俺咬咬牙,把妻送進了整容院。
一番的揮刀動槍。
一年后,俺夢想成真:國際大美人子玉被俺攬在懷里。
走在外面,發狂的星迷們追著她簽名。
俺站在局外,心里好不得意,神情好不風光。
不過,有一天,首都一家法院來了傳票。國際大美人子玉將俺妻告上了法庭,說俺妻和醫院侵犯了她的肖像權,要求賠償人民幣一千萬元。
原版的國際大美人和克隆版的國際大美人不得不站在了法庭上。
兩個美人兒一模一樣,現場一番騷動。
俺妻略知法學一二,慷慨陳辭:“你的臉并沒有注冊,憑什么說是俺侵犯了你的肖像權?俺還得告你侵犯了俺的肖像權呢!”
原版國際大美人不甘示弱,拿出了自己ID(身份證)證明自己是“原版”。
俺知妻是盜版貨,沒等法院合議宣判,便悄悄溜出了法院。
4
嬌妻,是俺從人家手中搶過來的。
可有一天,俺突然見到嬌妻和從前的情敵成雙成對地出入賓館。
俺在賓館出口堵住這對手拉手、相擁著的狗男女。不想,人家先“呸”俺一口,再也不理俺,鉆進了轎車,吱地一聲走了。
俺恍恍惚惚地回到家。小賤人倒先俺一步,而且做好了飯菜。俺一巴掌打翻這小蹄子捧上來的湯:“偷了人,你倒像沒事一樣!”
她一下子愣住了,接著嗚嗚地哭了。
第二天,俺就和她到法院辦了離婚手續。
拿著離婚證,她打車回娘家。
一日夫妻,百日恩,俺還是目送她遠去。
待俺轉身往回走,一下子神經了:她咋又和從前的情敵牽著手,向著俺笑盈盈地走來?
5
俺在報社值班,接到著名歌星娜耶來江城獻藝的報料。
俺趕到市歌劇院,人山人海。
俺采訪到娜耶的出場費為一百萬人民幣。
紅歌星在舞臺上一番歌舞,弄得歌迷、星迷們“娜耶萬歲”。
聽說,晚上紅歌星下榻的五星賓館,有幾個威猛男歌迷不斷出入。
賓館服務員私下里說:“紅歌星做愛好狂??!呻吟穿透了幾層樓?!?/p>
紅歌星帶著一箱子票子剛走,俺又接到紅歌星娜耶來奉獻的消息。俺當時就發毛了:“搞沒搞錯噢,她剛走啊——”
晚上,總編來電,證明消息千真萬確。
俺立即拔打110,忙音。直到第二天早上八點才打通。值班的警察有氣無力地說:“整整一晚上,全是你說的同一個事情哦——煩死了!”
6
嘿嘿,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實的;
美的東西,有時賞心悅目,有時陡生煩惱;
自然美,才是真美!
給俺備個小蜜用
熬到分公司第四副總的位子,他灑了十多年的汗水,之后,像被釘住了,裹步不前。
妻嘆口氣,嘀咕:“后面的都跑到你前頭了。你這人,就是呆板,死認真!”
他淡然一笑,心里頭卻明堂堂的,要跨過這個檻兒,不再是靠你汗珠子摔成八瓣兒就成的。
不久,他的一位好友高升,成了主管工業的副市長。
一紙紅頭文兒,他成了公司的一把手。
“卸副轉正”竟這樣簡單,他想笑,當然沒笑出來。
會議,應酬,像排著隊,一個接一個地來。他硬著頭皮,抗過兩回。朋友便把他叫到市府,苦口婆心:“這也是工作嘛,你要學會適應,更要學會工作!”
他應諾。一回到公司辦公室,就接到行業通知:攜家屬,飛海南,參加行業協會年度文化創新研討。
他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會議。一到海南三亞,才明白咋回事兒。會議主持人開門見山:“各位老板日里萬機,難得有時間輕松,本次創新活動,就是創造機會,讓各位老板和家人在百忙之中,共享天倫之樂!”
他和妻都注意到了四周的異樣。行業的企業老板,或方頭大耳,或風度不凡,且家屬人人年輕,個個窈窕。
唯他和妻,像兩顆土豆兒。
第一項聯誼活動,跳情侶舞。纏綿的《你有幾個好妹妹》曲調中,他和妻縮在了角落。被黑暗淹沒的舞池,星星點點,卻分外的溫愛,老總和家屬翩翩起舞,或相擁,或耳鬢撕磨,或竊竊私語。
換曲時,他終于見到了一個熟人,見到了熟人的家屬——那個女秘書。
主持人火眼金睛,發現龜在角落的這對老鴛鴦,硬是把他和妻趕下了舞池。一曲未了,他把妻的腳踩疼了,兩人都出了一額的汗。暗處,有人咯吱咯吱地笑。
第二天的活動,是情侶卡拉OK賽。一陣陣的鳥語花香,一陣陣的喝彩?;虺独w夫的愛》,或唱《夜來香》,或唱《讓我們好好再愛一次》。他和妻欲開溜,被主持人逮了個正著。打腫臉充胖子,他和妻來了首《夫妻雙雙把家還》。唱畢,他和妻見到、聽到,有人喝倒彩,有人搖頭笑,還有一個聲音更刺耳:“哪個單位的老板,嘛樣水平嘛——!”
第三天的活動,是去浴場舉行情侶游泳對抗賽。他看著穿泳裝的妻,一身松垮垮的贅肉,再看看人家的家屬,十八一支花,該凸的凸,該凹的凹,熱力四射。他心里一陣子難過。妻也覺察到了他的尷尬。妻的眼盈滿了淚,悄悄對他說:“你看,我說不來,你說家屬非來不可。認真的結果,讓你沒面子吧!”
他埋下頭,不吱聲,說不出的滋味涌在心頭。
沒有情侶愿意和他們結對子。
也好,他和妻穿上衣服,呆在一旁,老老實實看人家的精彩表演。
回到賓館,他和妻不僅沒有輕松了,反而感覺更累了。
第二大項活動,是攜家屬去越南的下龍灣。臨上旅游船,妻用力把他向上一推,自己邊后退邊說暈船,叮囑他用心參加活動。
旅游船剛走不遠,若有所思的他嗅到縷縷的馨香。尋著這沁入肺腑的法國香水味兒,他的臉紅了一下,眼卻點亮了。右邊,一個楊柳蜂腰的美眉正看著他。
午飯時,同船的人看到他和美眉談笑風生。鳥語花香中,他感覺自己回到了二十年以前。
到達目的地后,第一項活動是尋寶。他和美眉自然成了一對?;蛟S是美眉的美麗激發了他的活力。他和她不僅第一時間來到活動地,而且第一時間尋到了寶——一枚鉆戒。
許久沒有這樣開心了。他開懷大笑,有些放肆。
當即,他將寶貝戴在了美眉的手上:“你的功勞。謝謝你——”
以下的活動中,他和美眉配合得異常默契,出盡了風頭,惹得其他老板眼紅,說他“悶雞子吃白米”。
樂不思蜀喲——,他忘了給妻打電話。見到妻發來的問候信息,他才感覺和妻在一起的確存在審美疲勞。
回到三亞,妻見他紅光滿面,便問感覺如何,神采奕奕的他做著疲憊不堪的神情:“俺一個人啊,沒勁!”說了之后,他偷偷瞟了妻一眼。
這是他第一次對妻撒謊。
妻“唉”了聲,幽怨地望了他一下,無語。
返程的飛機上,他和妻都沒有說話的情趣。妻終于忍不住,在沉思的他耳邊語:“再有活動,你也備個小蜜參加算了!”
“胡說啥——”他低聲吼了一句。
心里頭卻不由一驚:“妻咋知曉了俺的心思?”
豬鼻子插蔥,裝得像(象)。妻看著假寐的他,哭笑不得。
妻很想告訴他,正在給他發火辣辣愛息的美眉,是她和活動主持人,當然也是活動主持人與她商量和妥協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