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會陪我終老

[一]

許涼舟，很多人猜我和你是青梅竹馬。

其實，我們哪里是什么青梅竹馬，不過是因為某次的“有預謀”的相逢，加之，兩人同學一場，從此，就變成了旁人眼中的形影不離、如膠似漆。

所謂形影不離、如膠似漆，不過是你用威脅手段，把我捆綁在了你的身邊。這點，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卻獨獨旁人不知。

那個時候，我可真沒覺得眾人傾慕的你有多好啊。

我只是覺得，你的存在，破碎了我喜歡薛容辭的美夢。

說起我們的相識，實在有點狗血，但出于你的預謀策劃，這一切看起來又那么順理成章。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你姓甚名誰，你也不知道我這號在某學校旁奶飲店打工的小人物。我天天站在那個柜臺上，給別人接奶茶、咖啡、熱橙，其實，我家境還算富有，至少不缺錢花，跑到這個小店來打工，我是有私心的。

那就是，能每天為薛容辭接一杯摩卡咖啡。

薛容辭每天晚上差不多7點多鐘都會來到這家小店，要一杯摩卡咖啡。第一次，他站在我對面的時候，我低著頭給他接咖啡，咖啡的香氣彌漫在我們之間，小店里還放著楊丞琳的那首《曖昧》，我接咖啡的手一直在發抖。

直到把那杯摩卡咖啡裝到便利袋里，我才敢抬起頭來看薛容辭一眼。

四目相對，他對我優雅地笑了一下，那一瞬間，我幾乎是掐著大腿，讓自己鎮靜。

對薛容辭，我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他像極了我上高中那會兒暗戀的高瘦白凈的男孩子，確切地說，每個女孩心中都會有一個類似大哥哥形象的暗戀者，他從容、體貼，甚至無微不至，所以，那樣的男孩子即便不是很好看，也很容易虜獲少女們的心。

薛容辭就是在我來這所二流大專學校報到的時候，充當了好心人的角色。

那是九月份的天，燥熱還未退去。報完到之后，就要到一個小窗口去領被子和臉盆之類的物品，要知道，那場面根本沒有秩序可守，那么一個小小的窗口，被所有的人擁堵著。

我每次剛擠到那個窗口，就被別的一群大屁股給無情地撅了出去。

于是，我隨手就抓了一個領了被子和臉盆的同學，特狗腿地把臉貼了過去，我說，同學，把你領的東西都給我吧，我給你一百塊錢，你自己再領一次。

那位同學想是也費了一番力氣，他揚著一張大紅臉，領口都是汗。他說，老子不差錢！然后，一把甩掉了我的手。

我站在那里，有些尷尬，某些程度上，我覺得我這個舉動既羞辱了別人，又羞辱了自己。忽然，有個同學叫住了我，我回過頭，薛容辭就站在我的面前。他笑著說，我剛領的，你拿走吧，把你的票單給我，我自己再領一次。

當時，我感覺圣母瑪利亞好像降臨了一般。

我看著眼前這個高瘦的男孩，也不知道是太陽很大的緣故，還是我熱得兩眼昏花的緣故，我感覺薛容辭好像沐浴在萬丈光芒里。

金光閃閃，金光閃閃，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的人品簡直就是大爆發呀！

[二]

我和薛容辭也就僅那么一面之緣。

后來我才打聽到他是哪班哪個專業的學生，但是，我總找不到機會和他搭訕，再后來，我經常看見他在7點的時候出入學校旁邊的茶飲店，他總會買一杯摩卡咖啡。

于是，我便做了這家小店的服務生。

我和薛容辭每天都會見面，但是，很顯然，他記不得我了，或者，他幫過的女生不止我一個，所以，他才會對我沒了印象。

但是，沒關系。我依舊很欣喜作為服務生的我，能以這樣的身份，和他每天照面。

第二次，薛容辭來買咖啡的時候，我偷偷地在杯底貼了一張便利貼，那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表白，我喜歡你。我在等他發現，他若一天不發現，我就會每天都貼下去。

第七天的時候，薛容辭再也沒有來這家店。

我想是不是他發現了在杯底的那張便利貼，被我嚇得不敢來了？我越想心里越亂，覺得自己做什么都太過魯莽，欠缺思考。

而許涼舟，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我失魂落魄的時候出現。

你不知道，我看見你站在我面前的剎那，按照身高的相似度，我差點把你誤以為薛容辭，等看到你那張帶著一抹弧度笑意的陌生臉龐時，我欣喜的表情瞬間凍結。

你顯然不滿，當當當地敲著桌子，特欠抽的語氣，一杯摩卡咖啡。

我顯然也不滿，收了錢，翻著白眼給你接了一杯，然后咣當給你放在臺子上。你并沒有很快離去，而是坐在吧臺上，對著那杯摩卡端詳了許久，又推給了我，說，這不是我的摩卡。

我瞪著你，冷笑兩聲，哈哈！你的摩卡難道還有記號不成！

你笑，眼底不懷好意，你漫不經心地開口，有啊，我的杯底都有一張便利貼的。說著，你從懷里的口袋掏出了一疊紙片，你一邊看我一邊數，一張，兩張，三張……六張……

我猛地轉身，背向你，全身的血液幾乎都在逆流。那些便利貼為什么會跑到你的手里，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只覺得臉燒得厲害。

我轉過身，你還在用那種不懷好意的眼神望著我。

我說，給我！

你一挑眉，動作麻利地把那幾張小東西收了回去。你說，真難為你喜歡了我這么多天啊，竟然想著用這么蹩腳的方式告白，你以為所有的人都像我一樣有事沒事會朝杯底看一眼嗎？

許涼舟，那個時候，我只有一個念頭：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我幾乎是壓制著怒氣回你，這位同學，請你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雖然不知道這便利貼怎么會跑到你的手里，但，我確定這不是給你的！

你聽后，不怒反笑。你說，難不成你喜歡那個書呆子，薛容辭？

你這一說，我忽然愣住了。

許涼舟，那個時候，我萬萬沒有想到，我們之間居然會有這等巧合的事。只是，我親手為我們系上的緣分，又被后來的我，殘忍地剪斷。

[三]

你為什么要請我吃飯，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吃飯的席間，你的眼底一直在透露著“不錯，有趣”的含義，那樣的目光讓我不敢直視，因為，你永遠不怕四目相對時的尷尬，你的眼神會挑釁到對方不得不先離開。從這點，我便看出來，誰要和你談戀愛，誰就會死得很慘。

我在你的口中，也慢慢地得知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和薛容辭是舍友，你每天晚上要熬夜打游戲，所以，你便讓薛容辭每天晚上給你捎一杯摩卡咖啡。薛容辭是個熱心的傻小子，你們又玩得很好，所以，舉手之勞的事他從不推脫。

只是，我卻誤以為薛容辭喜歡喝咖啡，去當店員不說，還耍小聰明在杯底貼便利貼。你說，那張便利貼，從第一天你就發現了，后來那持續的幾天里，你都會收到同樣的便利貼。各種告白的方式你都見過，像我這樣子的，還是頭一次見。

你和我說這些的時候，我分明覺得你是在向我顯擺你有多少人追。

也是，你的長相自然不用我多說什么，從你眼神飄忽出的優越感，我就知道，肯定有不少人把你奉若神明，才養就你這樣玩世不恭，用眼角的余光看人的高傲性子。

怪的是，我們雖然初次見面，初次吃飯，氣氛并不顯冷清。

我不說的時候，你就說；你不說的時候，我又開始話癆。

你說了那么多，我就記住了一句：我叫許涼舟。

我說，許涼舟，便利貼這件事，請你幫我保密，我是喜歡薛容辭，但我想親口告訴他。

你笑，眉目里隱藏著不屑。你說，算了吧，人家有女朋友，不是一個學校的，但姿色絕對比你強得多，你這個墻角是挖不動了。

許涼舟，當時，我真想隨手抄起一個碟子扣你腦袋上啊！

你說話，實在太不招人待見了！屢次打擊我，屢次羞辱我，我坐在你面前，雖然強忍著，但臉上抽搐的肌肉明顯出賣了我的優雅。你低低地笑出了聲，池善，你眼瞎了嗎？我比容辭好看多了，而且還是個單身，趕明兒你追求我得了。

要不怎么說，我那屢次想把碟子扣在你腦門兒上的想法，一點都不過分。

許涼舟，你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會為你那張臉傾倒折服嗎？你大概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句話，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我是愛帥哥，但你這樣的沒內涵，臉皮厚，又毒舌的帥哥，我還真不稀罕。

我頂討厭像你這樣仗著自己的優勢，對別人趾高氣昂的樣子。

所以，為了澆滅你的氣焰，我騰地站起身子，端起一杯扎啤，舉到你面前。你猛地向后傾了一下身子。我在心里輕蔑地笑了一下，放心，我才不會學電視里的那些惡俗劇情潑你一臉。

我說，許涼舟，敢不敢和我賭一下？

你的濃眉一挑，賭什么？

我抿嘴笑，是條漢子就和我一口氣干了它，你要是輸給了我，你就是小狗！我要是輸了，隨你怎么算！

你一下子來了興致，絲毫沒感覺到我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所以，我們干掉的那一瞬間，你慘敗給我。我哼哼笑兩聲，對你說了句，小狗，拜拜！

你暴跳如雷，在我的身后大吼，池善，你敢叫老子狗，你給我等著瞧！

唉，那個時候，怎么看你，都像是未經世事的大孩子。

[四]

自上次你對我說，你給我等著瞧！你果真弄了場好戲讓我瞧。

你把薛容辭叫到了我的面前不說，居然還自導自演地編臺詞，容辭，就是她有話要對你說。

我看著你那副一本正經的嘴臉，真想把你的面具撕下來啊，可是容辭就站在我的面前，還探著腦袋一副等我發話的樣子，我只能一忍再忍。

我自來熟地朝薛容辭打招呼，嗨，你不記得我了？開學報到的那一天，你把你領的被子和盆子都給我了，我一直都沒有好好謝謝你呢。

薛容辭微微蹙起眉，又仔細瞧了我一眼，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啊，舉手之勞啦，不用這么客氣的。我禮貌地朝薛容辭笑了一下，又看向了你。

許涼舟，那個時候，你的表情可真好笑啊。

你顯然很不滿你故意安排的刁難我的局，竟讓我用一句話就給化解了。你以為就你會演戲嗎？我也會演的，而且，偶像劇看了一大堆，我還會反串呢！

后來，為了表示我是真的感謝薛容辭，我決定請他吃飯。你萬萬沒想到，我們兩個居然湊得這般熱乎，你對著薛容辭突然提議道，叫上嫂子吧。

一句嫂子，你叫得甭提多熱乎了，我知道，你分明就是刺激我的。許涼舟，我是喜歡過薛容辭沒錯，但只是喜歡過，不是喜歡著。你就是把眾美女請來，我也不會心傷半分！

那女生長得挺漂亮，你說過論姿色我沒法兒和她比，這點我也承認了。

席間，你要了多少扎啤啊，你是決心要灌倒我，以雪上次我給你的大辱。我說，許涼舟，你還想再當一次狗嗎？

你笑，搖晃著杯子里的啤酒，眼底忽然風云暗涌，果然一開口，就沒什么好話。你說，這也難保啊，我怕我當狗的時候，會胡亂說話，比如，一張，兩張，三張……

你的一番話，讓我終于打了個激靈，一下子警惕起來。

我想，就算這次我當狗，也不能讓你當著薛容辭女朋友的面，把我在咖啡店打工，偷偷地用便利貼告白的事說出來。難保，我會拆散一對鴛鴦，我和薛容辭恐怕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于是，那個晚上，我成功地被你灌倒了。

薛容辭負責送他女朋友回校，你負責送我回寢室。

那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你骨子里其實是容嬤嬤轉世。你知道那些小說、偶像劇里，一個女孩醉的時候，男孩都是怎么悉心照料的嗎？可是你呢，看著癱在路邊藤椅上的我，看著我潮紅的臉龐，反復地確認一件事，池善，醉了的你——真的好丑哦。

哈哈。

哈哈哈。

我聽見你在我耳邊狂笑，你一邊笑還一邊掏出手機，一屁股坐在我的身邊。你粗魯地一把扯過我，抬高我那張丑得讓你發笑的臉，舉高手機，看著鏡頭，說，來來來，讓我們合張照，讓我的手機見證你這丑得令人發指的時刻。

隨后，你滿意地歪在那里欣賞自己的杰作，我弓著身子，一下子在你的懷里吐了。

你的臉色，咔咔咔，結了冰，慘白地冒著涼氣。

許涼舟，你知不知道，此時此刻，你看著滿身穢物的表情，也真的丑得令人發指啊！

這回，輪到我指著你哈哈地狂笑了。

[五]

后來，不知道我們怎么就那么熟了。

你用那個便利貼的小秘密，要我對你唯命是從，否則，你就會告訴薛容辭，我曾對他這個有婦之夫干過多么愚蠢的事。

其實，我根本就不在乎那個秘密了。

就算薛容辭知道又怎樣呢？我喜歡他已經是以前的事情了，他的情緒已經影響不了我半分半毫，可是，你用這樣的理由手段要我做這做那的時候，我并沒有拒絕，我反而裝著一副很怕的樣子。其實，心里卻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期待，期待著你一直把我捆綁在你身邊。

你沒錢了就向我借，你餓了就可憐巴巴地向我討飯，你累了就二話不說地躺在我身邊。

說實話，自從和你在一起玩得這么好之后，舍友們都對我若即若離了，我的好朋友越來越少，我不是不知道緣由的，可是，我還是抗拒不了和你在一起的愉快。

你待我也極好。

喝酒、聊天這樣的事，你從不讓我缺席。你的那些哥們兒笑你，許涼舟，我們一伙爺們兒，你叫人家小女孩出來算什么事？

你笑，一扎啤端在那位弟兄面前，將我對你說過的話一字不差地說給他聽，是條漢子就和她干了！你輸了就要學狗叫！

你那位弟兄來勁了，但如你所料，他輸給了我。

你那位弟兄學狗叫的時候，整個桌上的人都笑趴了，唯獨我沒笑。

我心底莫名地發涼，也就是在那一剎那，我忽然明白了——你從來就沒把我當女生看待，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個喝酒喝得比誰都快的純爺們兒！

有時，我倒覺得你像個娘們兒，屁大點兒的事都朝我嘮嘮。

比如，最近，你戀愛了，你說和你戀愛的那個女孩喜歡畫煙熏妝，上個星期，你把你女朋友帶回了家，家里只有你奶奶在，早上醒來的時候，你女朋友沒有卸妝，頂著亂蓬蓬的頭發去衛生間，把蹲在馬桶上的老人家嚇得直接中風。

你因為這件事和女朋友分手了。

我當時都不知道安慰你，你用悲傷的情緒和我說這么一個喜劇時，我真是哭也哭不得，笑也笑不得，我只好一副沒有表情的樣子回你，下次找個不化妝的就好了。

你轉臉看向清湯掛面的我，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愛情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我有你一個好朋友就夠了。

許涼舟，你說那句話的時候，我的眼睛直發燙。

一直以來，你都沒有好好定義我們的關系，而這一刻，我總算在你口中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好朋友。

我看著你，眼淚終于還是唰地掉了下來。

你突然笑了，你說，池善，你是被老子感動了么？

其實，那一刻，我也說不明白自己崩潰的情緒從何而來，最初信誓旦旦一直說著討厭你的我，似乎，在某一時刻，對你早已衍生了超越男女友誼的情感。

只是，我們離曖昧那么近，卻離愛情那么遠。

真的好遠好遠啊，遠到你用“好朋友”這扇大門，將我永遠地拒之門外。

[六]

真正讓我心灰意冷的一件事，是你又談戀愛了。

當初說著愛情是個虛無縹緲東西的你，居然不到兩個月又交了新女朋友。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對象居然還是薛容辭的女朋友。想當初，我一個非親非故的人都干不出拆散人家感情的事來，你居然就把自己弟兄的女朋友給挖走了。

也許，就是從那一刻起，我決心要和你這個朋友一刀兩斷。

你看我的時候，眼里帶著輕蔑的光。你說，池善，你別給老子裝清高了，我和林言在一起，不正好給你和薛容辭制造了機會？

我狠狠地推了你一把，你居然那么想我，我是真的不想再和你說一句話了。

后來，我們冷戰了多長時間呢，我也不知道。

如果沒有薛容辭陪著我，我覺得我肯定很難度過那段沒有你的時光，我本來是想和薛容辭保持一定的距離，我不想讓你看到我是趁人之危的偽君子。可是，薛容辭屢次來找我，我拒絕一次還說的過去，若果我三番兩次地拒絕他，我自己都不忍心了。

我問薛容辭，你恨許涼舟嗎？

薛容辭淡淡地笑，眉宇間帶著幾分悲憫。他說，怎么會，是許涼舟恨我才對。

許涼舟，從那一刻起，我才得知，林言其實是你的前女友。

這著實讓我小小地吃了一驚，薛容辭說你和林言復合也是林言主動提出來的，你和她從小一起長大，是名副其實的青梅和竹馬。后來，熱戀中的你們鬧了一場矛盾，兩人誰也不肯認錯，就分手了。

可是，你萬萬想不到，林言為了刺激你，和你的好哥們兒薛容辭好上了。

你倒沒有大發雷霆，更沒有在林言面前顯露出你的一點點醋意，那個時候，我們也剛剛好認識，你整日和我耗在一起也算打發了那些寂寞的時光。我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心里一直難過得發涼，我一直以為你對我無話不說的，可是林言是你女朋友的事情你卻對我只字未提。

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你答應了和林言重新在一起，實在不像你的風格。

直到后來，你和林言要訂婚的時候，我才慢慢地得知了一些隱情。

自從你那個煙熏妝女友把你奶奶嚇得中風之后，老人家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你和林言訂親。在她眼中，林言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她老人家早已認定林言是她心中最佳孫媳的不二人選。

在你心里，父母早年忙于生意，是奶奶一手把你拉扯大，她老人家的話比天大。

你不想違背她的意愿，孝字當先，你和林言終于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這一切，作為好朋友的我，最后一個才知道。

我當你和林言是命中注定，就像我和你一樣，只不過一個緣起，一個緣落。

我只是有點遺憾，遺憾著有那么一刻，我還奢望著你能親口聽到我的心里話，可是，縱使我有勇氣了，你也不會給我機會了。

[七]

雖然在讀的大學生訂親并不是件很稀奇的事，但作為眾女生傾慕的你，從此要告別單身的消息，已經在這個學校被傳得沸沸揚揚。

有人羨慕你的家世，也有人羨慕你不用踏入社會就能成家立業，抱得美人歸。

晚上，你請那伙弟兄吃飯，順便也打電話叫我一起去。說實話，我真的不想參加你組織的這個飯局啊，因為我知道林言一定會在，雖然我們之間根本沒有什么，可我心里早已對你隔閡萬千。

電話里，你卻用懇求的語氣說，池善，你來吧，就當我想看你。

許涼舟，你就用這么一句話，讓我對你的底線再次崩塌。

我還是沒有骨氣地去了。那個晚上，我刻意地打扮了一下自己，我記得你說過的，我的姿色和林言沒法比，這樣重要的場合，我實在不想比她遜色太多，所以，我精致而來。

你的那伙狐朋狗友我也見過的，他們和我勾肩搭背，頗為親昵。

你一直在用不愉快的眼色看我，你一定不知道，我看見你那生氣的臉色心里竟暗爽不已，是的，我把你那陰郁的表情當成是在吃醋。我很想打掉搭在我肩膀上的那些狗爪子，可是，我抗拒不了你在乎的表情。

后來，有人提議玩個游戲，將一個空酒瓶擺在桌子中間，點到誰的名字，誰就轉動這個空酒瓶，等到酒瓶靜止下來，瓶口對著誰，他就要和誰接吻兩分鐘。

這游戲真的很惡，因為里面只有我和林言兩個女生，按比例算，男男接吻的概率要大得多。

但大家依舊興致昂揚，第一個轉動瓶子的男生，雙手合十，虔誠地把耶穌、觀音菩薩、如來佛祖統統都搬出來了，但老天還是賞了他一個滿臉是痘的男生，痘男將他按在沙發里狂親，大家都笑慘了。

第二個轉動瓶子的便是你，轉動瓶子之前，你看了我一眼，只一眼，我的心跳忽然漏掉半拍。你隨手打了個啵，瓶子就滾了起來，大家都屏息靜氣地等待它落定的那一剎。

咕嚕嚕，咕嚕嚕，許涼舟，那是我聽過最煎熬人的聲音。

瓶口忽然落定在了林言的面前，我舒了一口氣，卻又心底莫名地失望。就在大家督促你和林言接吻的時候，瓶子居然咕嚕嚕地倒退了起來。

我忽然有種錯覺，覺得這瓶口離我越來越近，當瓶口對準我的時候，大家都愣了。誰也沒有想到瓶子還會再動，這次，大家不再魯莽了，等瓶子徹底落定，偏偏瓶子對著我，就再也未動。

你的目光灼灼地落在我的身上，大家忽然異口同聲地歡呼，接吻接吻接吻！

只有林言一個人的臉色難看起來，也不知道是誰捅了一下誰，大家看了正牌嫂子坐在那里，歡呼聲越來越小。

就在氣氛尷尬至極的時候，我突然捂住嘴巴，裝著喝大了的樣子，沖了出去。

我在洗手間里躲了好一會兒才出來，怎想被你圍堵在狹窄的通道間，你突然把我用力地抵在了墻上，雙目凜冽地對上我，問，為什么要逃？

我看著你，心里真的酸極了。

許涼舟，我不是逃，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才用這種方式幫你解圍，可是，你為什么看起來那么生氣呢？你為什么要用這種難過的眼神看我呢？

[八]

畢業之后，你和林言便雙宿雙飛了。

失去你消息的日子里，我總想起在狹窄的通道里，你帶給了我一場怎樣的醉生夢死。

你用力地將我抵在墻上，質問我為什么要逃的時候，我無言以對了很久。

最讓我難過的是你突然說了一句話，你說，池善，我想和你把這個游戲做完。

我驀地抬頭看向你，你扣住我的后頸，吻了下來，一點都不溫柔的姿態。我沉溺在你粗重的呼吸里，眼淚一直往下掉，許涼舟，就這樣了吧，有些吻意味著一段戀情的開始，而我深知，你給我的卻是一場永別。

老實說，自始至終我都不知道，你那個吻到底意味著什么？

是假戲真做，還是……你只是把它當成了一場游戲而已？

直到后來，我在超市里偶遇到了你，那時，我并沒有看到林言在你身邊，你自己一個人推著車子在貨架前挑些日用品。你朝我這個方向走來的時候，我轉了身，用一個背影和你就此別過。

許涼舟，原諒我用這樣的方式選擇和你擦肩而過。

我雖有萬般不忍，但你要知道，不打擾，就是我給你最好的溫柔與祝福。

結賬的時候，收銀員突然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

她說，剛剛你的手機掉在這里了吧？說著，她從柜臺下拿出一個手機放在了我的面前，我摸摸口袋，手機好好地在口袋里，我笑著推卻，你弄錯了，這不是我的手機。

收銀員說，怪了，這屏保上的照片明明就是你啊？

我一愣，接過手機，看到了那張照片——我醉酒的時候，你與我的合照，臉泛桃色的我笑得癡癡地歪倒在你的懷里，你摟著我，戀人般親昵的偎依。

人來人往，我站在那里，轟然淚下。

許涼舟，照片里的你，可真好看啊。

可是，比照片更打動我的是下面編輯的那三個字：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