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北薰學園校規第三十一條:晚上十一點以后不得隨意離開宿舍區。早晨六點鐘聲第一響后,學生才可以離開宿舍。
會有這種規定,是因為北薰學園中有“晝”與“夜”兩個世界。白天看上去平凡普通的學校,會在深夜十一點以后變成妖精出沒的異次元殺陣……嗎?
喂喂,你在想什么啊,吸血鬼騎士看得太入迷了吧?那樣的校規,當然只是為了方便學校管理,順便約束深夜約會黨而已。然而,再嚴厲的校規也擋不住青春萌動的心,眼下正陪死黨偷偷從宿舍窗戶溜出去的蘇慕南已經體會到了這一點。蘇慕南向來乖巧文靜。現在,她在十一點四十七分走在學校曲折小徑上的唯一理由就是死黨秦然的再三懇求。
“唯一能和森源說話的機會就是現在了。為了我的憧憬和戀愛,你就陪我去嘛,慕南。”蘇慕南不得不承認,王子般的森源在白天永遠前呼后擁,難以接近,因此最后還是點了頭。
Chapter 2
傳言說,森源經常會在晚上十一點半以后獨自出現在曦園的木橋上。蘇慕南和秦然走出宿舍園區時,夜色中霧氣回旋。與白霧一同浮蕩在空氣里的,還有某種蘇慕南白天從來沒聞到過的臭味。像是從魚肆中飄出來的腐敗腥氣,越靠近曦園,臭味就越濃。她忍不住想對秦然抱怨一句,一回頭卻發現,好友臉上除了緊張與興奮外,根本沒有察覺到奇怪氣味的半點表現。隱約的不祥預感,讓她眉心微蹙。
森源果然在橋上,月光朗照下的背影有幾分虛幻。秦然深吸一口氣,帶著赴刑場的毅然表情走向木橋。這一刻,蘇慕南打從心底敬佩死黨的勇氣。這敬佩之情在森源打算回頭的剎那消失殆盡。雙眼緊盯著橋上少年悠悠回轉的腦袋,心中激烈呼叫的只有一句話:
不要回頭。
千萬不要。不要!
然而,眼角余光卻已捕捉到了秦然驚恐至極的表情。緊接著,她也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第六感早已提示給她的事物。少年隨風起落的清爽黑發下,并非平日那張傾倒眾生的俊逸臉龐。那張臉像被濃硫酸腐蝕過,血紅肉塊凹凸不平,原本是眼睛和嘴的黑洞沖著蘇慕南露出了一抹扭曲的笑容。腥臭味像海嘯一樣卷襲而來。血液瞬間冰結。驚叫幾乎脫口而出,卻被一陣清風悄然撫平。
“氣味是——恐懼。”
冰冽聲線猶如融雪,從半空緩緩墜落。夜與霧中,阻隔在她與森源可怖臉龐間的,是翻飛起落的白袍,以及袍服下、秀挺少年的背影。森源狂吼一聲,不顧一切地朝白袍少年撲去。
少年卻只是安然回身。白袍飛揚間,點點銀星隨風飄散。一霎幽香吹遍,如蘭似麝。幾乎咬中少年脖頸的丑陋臉龐倏然凝固。下一瞬,銀光驟盛,嘩然崩碎在森源臉上。北薰學園的王子軟綿綿墜落地面,黑發下的昏睡面孔已恢復如常。旁邊,秦然早在森源回頭的時候就暈了過去。短短數秒間的事態進展讓蘇慕南有些失語。過了好幾秒,她驚訝的表情才稍稍收斂。
“十分感謝您。”她朝白袍少年深深鞠躬,“我是蘇慕南。可以請教您的名字嗎?”短暫的沉默后,融雪般的嗓音終于響起。
“我叫洛蘭。”少年淡淡抬頭,精致的面孔上碧瞳幽深,細碎白發在肩頭起起落落,“是被賦予‘鈴蘭’稱號的香料師。”
鈴蘭……啊。
蘇慕南也已發現,少年的左邊耳垂向下自然延展成纖細綠梗,末端綴著雪白小花,狀若風鈴。
Chapter 3
人類負面情緒的累積會散發出惡臭,祛除這種臭味,就是香料師的職責。王子般的森源在白日有著無可挑剔的出色表現,然而,他心中卻時時懼怕著被他人趕超,以致失去萬眾矚目的地位。恐懼在他體內一日日發酵,最終變成了他夜間的丑陋面孔。
晝森源不會知道夜森源的存在,夜森源卻會日漸腐蝕晝森源。若沒有香料師的幫助,終有一天夜森源的人格會完全侵占森源的身體。然而,能夠根除恐懼情緒的人,只有他自己。
洛蘭在說完這句話后,神容淡漠地轉身而去,留下蘇慕南一個人對著地上兩具昏迷不醒的“尸體”愁眉不展。思慮良久,她無可奈何地走過去試圖把秦然叫醒。沒想到,秦然一睜開眼睛,臉上的表情就因恐懼而扭曲,抱著頭瘋了似的喊叫一些沒人聽得懂的內容,最終引來了值夜班的保安。
第二天,秦然就因精神崩潰而退學了。
自那晚以后,蘇慕南再看周圍的人來人往就有了新的領悟:隔壁班自卑陰沉的女孩從某一天開始臉上漸漸有了笑容;習慣用尖刻語言批評別人的數學老師有時會變得寬厚;總是頤指氣使的班干部竟然也有心平氣和與別人討論問題的時候……每當蘇慕南注意到這些細節,她總覺得眼角有一抹白袍余影悄然掠過,伴隨著飛散的銀色星點和蘭麝暗香,令人心神安寧。
她本以為不會再有和洛蘭見面的機會,沒想到某晚回到宿舍,一推開門,她就看到了窗前秀挺的背影,雪白的發絲隨風揚動,上有幽暗漣漪,起起落落。在她腳步凝滯的同時,他安然側目,耳垂下的鈴蘭花朵輕送淡香。
“你有很靈敏的鼻子。”融雪般的嗓音開門見山,“怎么樣,想成為香料師么?就讓我做你的老師。”少年的碧瞳深邃而漠然,有一種遠離塵囂的清澈。蘇慕南怔怔片晌,淺淡笑意和不起眼的緋紅色一起躍上了臉頰。
Chapter 4
鈴蘭的香料師只會在夜晚出現,白天的蘇慕南依然過著正常學生的生活。可是,她預期中的“正常學生生活”不應該包括——在光天化日之下,承受著森源王子一眾跟班幾乎要噴出火來的視線,被森源毫不避忌地在餐廳門口叫住——這一部分。“請問,你就是蘇慕南吧?”穿過人群朝她走來的少年微笑和煦,風度舉止從容大方。蘇慕南點了點頭,微風吹起她的長發,手肘癢癢的。
森源停在她面前,溫和地說:“對不起,突然跟你提這種事實在太唐突了。”他略微放低聲音,“這星期你方便的時候,我可以約你談談那天晚上的事嗎?你知道,”少年熠熠明亮的眼睛略微暗淡,“就是秦然的那件事。”映著正午時分的明亮光線,蘇慕南能看到森源眼中的微微光點,他眼底的擔憂與自責透著真誠,與從前總帶著三分表演氣息的王子風范并不相同。這一刻,她想起了那天夜里碎裂在他丑陋面孔上的銀色光芒。
忽然之間,心中豁然。原來這就是香料師存在的意義。
晚上,她按照約定在遍植花草的曦園中與洛蘭見面,洛蘭用流水一樣的聲音教她辨識不同的花朵與它們各自的氣味、功效。風信子可以溶解仇恨,花毛茛能夠祛除偏見,消解背叛與懷疑的則是桐花。最后,當明月移過中天時,蘇慕南拈下發梢上沾著的一片雛菊花瓣,朝著洛蘭融于月光中的側影發問:“洛蘭,香料師是不是都對人類的心靈非常了解?”
洛蘭輕輕搖頭。
“恰好相反。我們用芬芳的氣味,而非自己的心去與人心的陰暗面碰撞,因此,越是有資歷的香料師,對人心越是無知。”這個答案出乎她的意料。未等她回神,他朝她悄無聲息地俯下身,吐氣如蘭,拂過她耳廓,那溫度介于清涼與溫暖之間。“慕南,”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嗓音低斂,“香料師——是一群既天真又幼稚的人。”
Chapter 5
周六上午,蘇慕南坐在城里一家名叫“克洛斯”的咖啡廳里等待森源出現。差兩分鐘到約定時間時,有人推門而入。蘇慕南一抬頭就看到了戴著墨鏡和鴨舌帽、全副武裝的森源,她不由啞然失笑。“實在對不起,這副打扮來見你。”王子殿下一邊道歉一邊坐下,“但不這樣做的話,就沒辦法躲開我姐姐。”他朝蘇慕南露出一個“大家心照”的苦笑,而蘇慕南也確實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森源出身自擁有家族企業的名門世家。代表森家家長監視著森源一舉一動的,是同在北薰學園的森家長女森薔。王子般的森源之所以到現在半個緋聞女友都沒有,正是拜他可怕的姐姐所賜。閑聊幾句后,森源率先提起了那個夜晚。他懷疑自己有夢游的癥狀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卻沒料到會以害得一個女孩子退學為代價得知真相。蘇慕南全程只是充當好聽眾,但她也知道,森源幾乎必然會問到——
“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森源的視線停在了她眼睛里,目光灼灼,“當時你也在那里吧?”
蘇慕南沉吟片晌,終于下定決心,說出了唯一不可能有漏洞的答案:實話。
“我和小然都看到了森源同學的臉。那張臉……請原諒我使用這樣失禮的詞匯,但是,森源同學當時的面孔非常恐怖。”森源大吃一驚,盯著緩緩講述事實的蘇慕南,視線專注得近乎可怕。在蘇慕南如實說出除了洛蘭之外的一切后,他失魂落魄許久,喃喃道:“可是,怎么會……”蘇慕南沒料到會得到這樣激烈的反應,稍微定神后才繼續:“也許世界上真的有不可思議的事情會在夜間發生。畢竟,”她的聲音放輕了一點,“在夜晚,人類才會收起偽裝,放縱恐懼。”
森源神情微動,過了很久,他終于露出了一絲微笑。那一霎,像有一道縫隙裂開在他小心翼翼、謹慎維持的面具上。“謝謝你陪我聊天。”他的聲音溫和而誠懇,“作為答謝,讓我請你吃午飯吧。”然而,午飯計劃在兩人走出咖啡廳的瞬間就遭遇了嚴重危機。
一名高挑少女雙臂環胸靠在燈柱上,身上線條簡約的名牌連衣裙散發著難以招惹的銳利氣息。看到瞬間凝滯腳步的森源,少女緩緩將墨鏡推上額頭,露出了和森源有五分相似的美麗臉龐。“阿源,你答應過爸爸媽媽,只有在你姐姐——也就是我的允許下,你才能和女孩子單獨外出。”森家大小姐緊盯著弟弟的臉。森源的臉由紅變白再變青。森薔輕蔑地掃一眼蘇慕南,再看向森源時,聲音稍微和緩:“現在,跟我回學校。”一秒沉默,緊隨其后的是,“不要。”
森薔大吃一驚,訝然神情旋即轉為怒色:“你說什么?”森源直視著姐姐的眼睛,一字一頓,口齒清晰地說:“我說,我要和蘇慕南去吃午飯。”蘇慕南也驚訝萬分。下一瞬,森薔憤怒的視線“嘩啦”籠罩住了她:“你叫蘇慕南?嘁,無名小卒。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毫無道理的問話讓蘇慕南不知所措地動了動。幾乎同時,她的手被森源一把拉了起來——這動作讓在場的兩名女孩同時深受震撼。森源拉著蘇慕南從姐姐面前走過去,表情冷淡:“慕南不會吃了我。姐姐先回去吧。”森薔張大了嘴巴,眼睜睜看著向來溫順聽話的弟弟牽著女孩子雄赳赳氣昂昂地坐上出租車絕塵而去,臉上表情數變。最終,她深吸一口氣,抿緊了唇角。
Chapter 6
夜晚的曦園霧氣浮蕩,隱約在花香中的雪白背影猶如幻夢。蘇慕南坐在六角亭的欄桿上,明眸倒映彎月,閃閃發亮:“洛蘭,‘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會散發出怎樣的氣味呢?”幻夢般的背影微微斜側,語聲清淡:“不要喜歡我。”
少女的瞳光瞬間凝固。不遠處,香料師的嗓音仿如融雪流淌。“我已向你坦承,香料師既天真又幼稚,我們中的任何人都無法承受來自普通人類的復雜情感。除非——你也成為一名香料師。”背后少女低沉的問話讓他腳步微滯。“真的是連喜歡都不可以嗎?”
洛蘭沉默許久,背對著她說:“為什么不去喜歡那名已經克服了恐懼的少年呢?你對他也是心懷好感的吧。”寂靜如夜霧般降落在兩人中間。最終打破這寂靜的,是少女缺少起伏的悅耳嗓音。
“那是不同的。”她自暴自棄地跳下欄桿,“我……沒有辦法成為香料師。可是,有時候,很短暫很短暫的一些時候,我也會稍微地……”她獨自跑遠了,只有最后的聲音回蕩在洛蘭耳中。“……憧憬著,那樣的幼稚與天真。”
蘇慕南與森源正式交往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北薰學園。森薔為此氣炸了肺,正計劃動用家族的力量朝沒有任何背景的蘇家施壓。為此,有些與蘇慕南交好的女生偷偷問過她有什么打算,蘇慕南卻只是搖搖頭,沉默以對。
直到這天晚上。
森源將她送到宿舍樓下離開了,她正打算走進大門,鼻翼突然輕輕翕動。聞到了——似有若無漂浮在空氣中的臭味。那是灼燒蛋白質的味道,像是把死刑犯綁到電椅上按下開關后的刺鼻惡臭。蘇慕南在原地佇立幾秒,忽然轉身,朝著臭味傳來的方向拔腿跑去。
隨著她的奔跑,焦糊味越來越重,很快就到了讓她忍不住想掩住鼻子的程度。這一切都和她與秦然偷溜出宿舍的那個晚上極其相似。同樣相似的,還有在深夜曦園里——獨自站在木橋上的背影。可是,這次的背影身材纖細,長發飄飄,顯然是個女孩子,而且是蘇慕南熟悉的女孩——森家長女,森薔。
剎那間,饒是蘇慕南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也不由瞳孔驟縮,心臟為恐懼所占據。不足兩米遠外低頭盯著她的臉,臉上長滿了細細密密的暗紅色疙瘩,就連眼白的邊角也為星星點點的肉瘤所占據。非人的恐怖臉孔。為心中的惡意徹底侵占的夜森薔。
肉皮燒焦味撲面而來,一瞬間就超越了蘇慕南能承受的極限。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響起在耳畔的是融雪般的低斂嗓音。
“氣味是——憤怒與嫉妒。”
她暈了過去。
Chapter 7
再睜開眼睛時,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鉤月西斜。黎明前最寒冷黑暗的時候,她卻沒有感到半分寒意。輕輕一動就發現,一襲雪白長袍裹在她身上,為她隔絕了夜涼。不遠處,佇立花叢中的雪發少年仿若幻夢。
玎玲,玎玲,鈴蘭送香。
聽到身后的沙沙響動,洛蘭安然回身,碧綠眼瞳漠然卻清澈。他凝視她許久,只說了一句話:“我只是奇怪,為什么你身上沒有臭味。”這一瞬間蘇慕南明白,他早已知道了一切。
他知道,北薰學園里第一個發現夜森源存在的,就是蘇慕南。一直渴望能與森家繼承人交往的,也是蘇慕南。某天晚上,嗅覺靈敏的她循著臭味走到曦園,發現了森源丑陋的面孔。
從驚嚇中緩過神后,她借機將森源晚上會出現在曦園木橋上的消息擴散出去,引誘好友兼情敵秦然夜晚前去表白,想要嚇退她。洛蘭的出現出乎蘇慕南的意料,她卻立刻反應到,香料師也能夠被利用。他可以為她拔除森源姐姐——森薔的憤怒和嫉恨。因此,她將自己和森源初次約會的時間、地點匿名透露給了森薔。如她所料,森薔憤怒欲狂。發誓要給蘇慕南顏色看的惡意化成焦臭,最終引來了鈴蘭的香料師。
從明天開始,森薔將會真誠地祝福自己的弟弟與他全心愛著的女友。
故事的結局是——大團圓。
洛蘭凝視著女孩平靜的面孔,即使是他也得在心中承認,那是張漂亮的臉。早在第一次見到蘇慕南時,他就在她鎮靜的態度中隱隱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于是,發言邀請,與她夜夜共處,甚至湊到她脖子旁邊仔細地嗅,依然沒有聞到任何臭味。只有這件事,讓他困擾至今。
蘇慕南笑了起來。乖巧文靜、帶著羞赧的微笑,那曾為她贏得好人緣和森源愛慕的清澈笑容。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對洛蘭這樣笑過。“洛蘭曾經說過,‘人類負面情緒的累積會散發惡臭’這樣的話吧?”“但是,我并沒有那樣的情緒。讓我去做那些事情的,不過是想要優渥的生活,想要更加往上的愿望而已。也許這不是什么高尚的想法,但也不是惡意。這只不過是……推動人類成為今日之人類的簡單心愿。”
低垂的睫毛下,有一抹極淡的憂傷飛掠而過,旋即為清澈光跡所取代。“我喜歡洛蘭。”她用柔和而清晰的聲音說,“再也不會這樣喜歡別人了。”說著這樣的話,她卻一眼也沒有再看他,無聲無息地轉身而去。
洛蘭在原地佇立了很久,很久,直到月牙西沉,東方泛起魚肚白,他才邁步向前,衣角拂過繡球花的花瓣,發出細碎而潮濕的聲音。一陣寒風吹過,木橋上虛影微晃,緊接著,有人從空氣中徑直踏上橋頭,打著哈欠懶洋洋發問:“喂,你三更半夜把我抓到這里來接你的班,到底是什么情況啊?”
淡漠嗓音順風而來:“暫時不想做了。”橋上的男人被震驚了:“啥?那你打算干什么去?”
一陣沉默。
就在新來的香料師以為洛蘭要這樣一語不發地離開時,他終于聽到了回答。“大概,去開家店,賣賣香水。”略略一頓,語聲安然落定,“順便了解一下,人類的心靈。”
鈴蘭的香料師消失在了晨霧里。風起處,鈴蘭搖曳,暗香拂動。
玎玲。玎玲。